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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风起兮云飞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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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视野里净是白皑皑的雪,空旷的白令得他的眼瞳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视线没有落点,硬生生地只感到刺目的白,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疼痛缓解了少许,他又感到了另一种痛,那是冷到极致的刺骨,即使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那种感觉还是紧紧缠绕着他,深入骨髓。
果然,天山的确是中原人的禁地呢。身着黑色貂皮大衣的男子轻扯嘴角,似乎想要现出一个苦笑,无奈早已被冻僵的脸根本不听使唤,他只好把大衣向上拉些,希望可以使脸变得温暖起来,可惜除了使身体的热量散失不少外,没有别的功效。
已经到半山腰了吧?黑衣男子微睁双眼,有了先前的教训,他只能眯着眼,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没有风,也没有雪,可奇怪的是,从山脚至半山腰的脚印奇迹般地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因为没有回头,所以他并没有看见这一切。若是看见了,定是会挫败他继续向上的决心吧。
举步维艰。他真的支持不住了,就在他快要倒下时,怀中传来“铮”的一声脆响,那是剑铮然出鞘的声音,只一瞬间,便支住了快倒地的他。那样晶莹的剑,在雪白的半山腰散发出如琉璃般的光彩,若是有旁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那把剑,是由千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寒冰剑!
虽然有剑支撑着他,他的瞳孔却在涣散。从山脚开始,他已经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到达这里,如果是常人,还未到达半山腰就已命丧黄泉,只是,毕竟是生活在中原的人,就算功夫底子再深厚,也抵不住长久的冰寒,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雪,开始飘下,一片一片,美得好似飞舞的精灵,变幻着不同的模样。
“不可以,我不可以倒下。忆儿还在等我……等我拿到……天山雪……”低喃至此,他再也无法承受,身子向一侧倒去,连带着那把寒冰剑,倒在这满是雪的天山。
渐渐地,被雪覆盖。
就要死了吗?真的……要结束了吗?男子挣扎了几下,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
这一昏,也许就是永远。
忽然,半空中传来低低的笑声,清脆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和诱惑。在这空寂和旷远的天山,显得格外诡异。
一匹白练从天而降,柔软的绸缎却轻易地掠开了沉积的雪,轻而易举地将埋在雪下的人卷了出来。
然后,五个轻灵的少女,从空中悄然而至。似是守护天山的仙者,幻化成少女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
“居然能到达半山腰,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身着黄衫的少女上前仔细查看,“宫主,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把他丢下山去啊。”
“不要吧。”身后的红衣女子探出头,“这个人好象还没死哎。而且,宫主,这个男的长得还蛮可以的哎,要不要……”
“胡闹!”黄衫少女低低地训斥了一声,转身继续研究。
“天山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了。”领头的白衣少女沉思道,“昂,看出他的来历了吗?”
黄衫少女皱了皱眉:“从他的剑和衣着打扮来看,他应该是中原人士。至于具体情况,也许要问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轻叹一口气,白衣女子的手微微一动,那匹白练随即回到了她手中。虽然只是轻微的举动,却使得有什么东西从黑衣男子身上掉了出来。
“咦?”红衣女子眼尖地看到后,脱口问道,“那是什么?”
黄衫少女俯身捡起了那样东西,看清之后,竟使得她神色大变:“宫主,这……这是大内令牌。难道,他是皇城来的?”
白衣少女一惊,从她手中接过那块令牌。的确,拥有这样华丽的龙图腾的,也只有中原的皇城了,不过……少女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天山从未和朝廷扯上过什么关系,除了每三年会用天山雪莲向皇城交换一些大内珍贵的药材外,天山的人与朝廷中人再无任何瓜葛。可现在,为什么会有大内的人到天山来?他究竟有什么企图?或者说,朝廷,究竟想干什么?
“奎,昂,毕,参,把这个人抬回天山宫。”
四人皆是一怔,随后四色的绸缎扬起,各缚住了黑衣男子的手足。只一瞬间,一行六人便消失在雪地里。
雪,一直在下,抹去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天山,依旧沉寂。
清凉的薄荷味弥漫在空气中,整个房间在寒冷的气息中竟有种暖暖的味道。
床边的两个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轻轻一触,竟是异常地烫。
白衣少女斜靠在门口,看着床上的男子,神色很是凝重。
“柳,他怎么样?”
正在为男子诊断的紫衣少女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宫主,他在寒冷环境中呆的时间过久了些,寒气已侵入了肺腑。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有头部有些许的损伤,而且,是冻伤。”
冻伤?白衣少女怔了怔,她在天山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头部的冻伤。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不适合寒冷的气候,那么,又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走到天山的半山腰呢?
这个人,也许并不只是来自皇城这么简单。
“这个伤……或许会对他脑部造成伤害,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柳走向门边,顿了顿,“至于是什么样的后遗症,就要等他醒来后才会知道了。”
示意柳退下后,白衣少女走进房内,探手拨弄了手炉,立时房间里的香味淡了些许。
离开前,她回身看了床上的他一眼,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她的错觉吗?那个男子的睫毛似乎颤了颤,难道说,他要醒了?
仿佛是映证她的想法一般,男子蓦地睁开了眼,黑如点墨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竟令得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的眼神,甚是纯洁,那是近似于婴儿的纯洁。
有种预想被放大,一时间,让她说不出话。
“你……是谁?”他的突然起身与发问证实了她的预想,却又有着那么一丝的不肯定,还未等到她的答案,他就把视线移向了自己的双手,仿佛并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单纯地为发问而发问。
“我……又是谁?”似是梦呓般地低喃,他的眼神,彷徨而又无助。
这就是柳所说的后遗症?他怎么可以失忆?那她的疑问要由谁来解答,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答案?
像是从白衣少女的眼中看出了什么,黑衣男子的眼神黯淡起来:“你也不知道,对不对?你根本不知道。”最后一句话,竟是带上了肯定。
“我是天山宫的宫主龙冥。而你,”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是淡淡的忧郁,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是天山宫的侍卫——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