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湾恋》似空斋

7、第 7 章

　　教堂的钟声响起来，家文看着门外的圣诞树，又看看已经没有人光顾的便利店。
　　“果然还是要卖那种场面货嘛。”
　　钱叔抱怨，他把那长满毛的胳膊露在外面，手里玩儿着一支笔。
　　家文在那树的灯影里顿了一下，继续拖地。

　　便利店的门打开了，冷风涌了进来。钱叔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儿，那个寒冷中还穿超短皮裙，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女人，显然是喝多了。
　　钱叔给家文一个眼色，家文有点不乐意，但还是跟着女人。
　　大冬天，她一双还算漂亮的长腿上是黑色丝袜，浓妆把她衬得老了十岁。
　　家文皱眉，他见过她，曾和思达一起到过便利店。
　　“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像是刚吃过人的嘴巴对着家文，家文有点窘，没答话，接着干手里的活儿。
　　女人扶着货架，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买什么，她只是一排排走着，不时回头看家文是不是还盯着自己。突然间，她胃里的杂七杂八和着酒精一同反应，止不住地吐了起来。

　　钱叔从货架那头钻出来，
　　“哇！！！你有没有搞错啊，小姐！？”
　　女人只管吐，不理钱叔。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家文转过头。
　　“我这里是商店，不是厕所！”
　　钱叔想阻止女人，但无从下手。
　　“你说…说、什、么！”
　　她带着酒臭味的身体贴了上来，揪住了钱叔的衣领。
　　“喂喂喂…小姐，你别这样啊，不然我报警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听见这威胁，大声地笑了，手依然死死揪着钱叔的衣裳。
　　“诶，诶！”
　　老头儿忙着招呼家文，家文觉得滑稽，却还是连忙跑了上来，想要拉开女人：
　　“小姐，小姐…你别这样…”
　　他去掰她的手，她还在笑。
　　“疯女人…”
　　钱叔去扶自己的眼镜儿。
　　女人醉得厉害，转身倒在了家文怀里。
　　“把她弄出去啊！”
　　“弄哪儿啊？！”
　　“管他哪儿呢，不要在店里就OK。”
　　家文办拖半抱，将女人拉出店外，女孩儿低低的笑声成了嘤嘤的哭泣。他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丢在路边。

　　“她怎么会在这儿。”
　　思达赶到时一个小时以后，女人已经呼呼大睡。家文把她放进了伯辉的货车里。
　　“我怎么知道。”
　　被折腾的半死，家文冷得够呛。
　　思达搂过他，“她没怎么你吧？”
　　家文斜眼道：“她一个女生，能把我怎么样？”
　　思达笑了笑，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家文有些抵触，他拉开了自己和思达的距离：
　　“我还要做事。”

　　他不想被当成被保护对象，他不想被当做那种窝在情人怀里的小女孩儿，他不想被那样搂着然后亲额头。家文现在还感到脑门儿上有一丝温温突突的感觉，他的手在那儿抹了一下。她是他以前的情人？看上去是的，可家文不愿意去问，因为一开口自己势必处于下风了。
　　但他不能说自己是不介意的，思达并不想跟自己解释。
　　“你要搭我的车吗？”
　　他扣扣玻璃门，家文摇了摇头，思达耸耸肩，走了。

　　乔乔帮思达把醉醺醺的TANA弄进车子，TANA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疼得他撇了下嘴。思达对着不省人事的女人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但还是把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把她送回去吗？”
　　准备开车，乔乔看着思达。
　　思达双手放在车顶，他望着还在营业的便利店，那儿的灯光下，有一个人的身影。
　　“乔乔，你送她回去。”
　　“达哥？”
　　“我还有事。”

　　把这样麻烦的事情交给自己，让乔乔一路开着车都在想要怎么办。
　　TANA在后座开始哼哼着歌，她究竟是醉没醉呢？乔乔看了眼后视镜，她歪散的头发，脱落的妆容，使得刚刚20出头的少女成了乌七八糟的老妇。齐立新此刻应该不会在别墅，不然还能把她安置到哪儿。思达身边时容不下她了，其实从一开始也许就是容不下的。思达不过是在利用她。乔乔想大喷嚏，身后却传来女人迷迷糊糊的质问：
　　“思达…呢…”
　　“TANA，你醒了？”
　　她停止了哼歌，手拉着乔乔的椅背坐了起来。
　　“思达呢。”
　　“达哥有事情…”
　　“思达呢！！！”她仿佛没有听见乔乔的解释，尖叫着。
　　乔乔的耳膜被这声尖利的问话弄得咚咚作响。
　　“他不要我啦！！！？”
　　“不是的…TANA…”
　　他还想再解释什么，可是脖子却被身后的女人勒住。
　　“喂！你干…什么…”
　　他的脚下意识去踩刹车，TANA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

　　张伟卓从警察局出来一路上了高速，已经快一点了，他想去随便吃点东西，于是在岔口转进了隧道。
　　天顶的灯呈现出一种错落的晕像，他使劲儿睁了睁眼。连续的高负荷工作让他此刻开始感到疲倦的侵扰。对面箭一样飞来的车灯把隧道那种幽暗给打破了。张伟卓被惊出一身冷汗，方向盘及时地向右打去。跟踪超速的巡逻警在后面一直要求前方停车，张伟卓急速地倒转车身，追了上去。
　　那红色的跑车如同撒缰的野马，在黑夜中奔驰。
　　没有约束。
　　张伟卓踩下油门，超过了巡警的摩托车。
　　正当他就要赶上的一刹那，红色车子也彻底失去了控制，向着路闸冲去。张伟卓见势不妙，想要减速，已经来不及。
　　后面的巡警几乎要将自己跑下车去，他的轮子在地上擦起火星，终于听见那剧烈的撞击声。
　　定睛一看，两辆车已然成为了一团破碎相拥的红与黑。

　　家文没想到思达还没走，他坐在电脑前发呆，抬起头来时看见了思达拿惯常的笑脸。
　　“不去赶紧怜香惜玉？”
　　“你在吃醋啊？”
　　思达笑嘻嘻地凑上来，家文偏过脸。
　　钱叔从里面出来，看见了他们两个，想提前走的脚步又停住了。思达觉得这个老头儿实在是很碍眼，但家文却装糊涂。
　　“家文，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的，钱叔，你回去好了。”
　　家文笑笑。
　　老头取了大衣，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便利店。思达挑挑黝黑浓重的眉毛，摸了摸下巴，
　　“不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家文不想和他说话，只是闷不吭声。他还没有那么多的闲情和那么大的胸怀。
　　他知道自己的独占欲是很强的，这一点倒也有些不可思议。
　　思达扁着嘴，他那嘴巴上轻浮的银环被取掉了。
　　“下次亲的话，就不会有阻碍了。”
　　“你见到我就只想着这种事么？”
　　“嘿嘿。”
　　“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干什么，这是怎么了？”
　　“外头还有很多那样的女人吧？”
　　“……”
　　思达背转了身，家文一时觉得自己像个为情发难的怨妇，他摘下便利店的围裙，打算收工。
　　其实就算思达再多有几个女人又能如何？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之前他是明明白白的，可现在却不能够自持了。思达盯着家文，他跳上收银台，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穿梭。
　　“她是齐立新的侄女。”
　　她的父母早亡，是齐立新一手把她带大。
　　家文关了店里的灯，思达浸淫在了黑暗中，外头的圣诞树更显光芒四射。
　　“裘爷的生日上，我们相遇的。一拍即合，就这样。”
　　他不习惯去和谁说这些，包括老虎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却在努力和家文解释，家文的身影在黑暗中靠近自己。
　　“你所想的一切我都和她发生了。”
　　思达感到家文的气息，“……你要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