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人生》周信

2、白痴？

　　周冉昏昏沉沉的，好像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又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个窝囊废！”一声尖厉刻薄的女声。
　　窝囊废？骂我吗？这个女人是谁，怎么回事？意识渐渐地清晰起来，只是眼皮好像粘在一起了，费力睁了半天，还是没睁开。耳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原来是个白痴，现在倒成了植物人，难道你要伺候他一辈子吗？”还是刚刚讨厌的那个女声，语气里又增添了嫌恶。
　　“他是我弟弟啊，爸妈都去世了，我不管他就没人照顾他了啊。”一个懦弱的男声。
　　“那你就带着你的活死人弟弟过日子吧，我们离婚。”高跟鞋的哒哒声伴随着“轰”一下的关门声，那个讨厌的女人大概气走了。
　　“小英，你怎么••••••”又是开门声，好像是那个男人追出去了？这种女人还追他干嘛，赶快甩掉才对，真是没用，周冉在心里摇头。
　　生平最讨厌泼辣的女人和懦弱的男人了，怎么一下子都遇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这家什么医院啊，病房里大吵大闹的也不见一个医生护士过来管管，对了，怎么海珊和子强都不在呢，难道因为他偷偷开了新车去南郊练手生气了，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他现在也算个伤患啊，就算发火也得等他好了再发吧，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还让泼妇在他房里吵架，待会一定要把他们臭骂一顿。
　　“小叔叔，你怎么还不醒啊，快点起来啦，我有你爱吃的苹果味棒棒糖哦。”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摸上了周冉的脸，想伸手把它拿掉，可是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小手摸到周冉的眼睛，努力地拨开粘在一起眼皮，一丝光亮传来，周冉猛地用力，眼睛终于睁开了。
　　入目的是一对乌黑的眼珠子，吓了一跳，歪歪头，眨眨眼睛，发现眼珠子的主人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男孩，正趴在自己身上，脸几乎贴着自己的脸，似乎也被吓倒了，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含着的棒棒糖把嘴巴撑的鼓鼓的，口水滴滴地往下流。
　　啊，口水一定都滴到被子上了，周冉哀叹一声，虽然没有洁癖，但是这也太那个了吧，这是谁家小孩啊，到处乱跑。
　　“下去”，被自己的沙哑的声音下了一跳，伸出去要推小男孩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哦”小孩子倒很听话，七手八脚的爬下床。
　　“小叔叔，你还疼吗？”小孩站在床边，个子太小，仰着头问。
　　没搭理他的话，径自把手伸向床头去摸按铃，摸到的却是光滑的墙壁，怎么回事，眼睛扫了一圈，一下惊得坐了起来，却因为无力再次躺下。
　　“这是哪里？”一把抓住小家伙的手。
　　小家伙从嘴里拿出棒棒糖，答道：“这是家里呀，小叔叔你真笨。”
　　“家里？谁带我来的，你爸妈呢？”都什麽乱七八糟的啊，难道自己被人救了？那也该送医院啊。
　　“爸爸追妈妈去了，爸爸说家里没有钱了，医院不让住，你还不醒，只能把你带回来了。”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小男孩说完赶紧拍拍胸口舒了口气。
　　原来刚刚那个懦弱男和泼妇就是他爸妈呀，难道刚刚是为了自己在吵架？那个男人虽然懦弱，但是人好像不错，等自己回去了，好好答谢他吧。
　　正想着，一个酸酸甜甜的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原来小家伙给自己剥了个棒棒糖，虽然平时并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是现在喉咙干涩的难受，权当润嗓子吧。
　　“小叔叔，好吃吧？”亮晶晶的眼睛巴巴的望着，等着被肯定。
　　“恩，好吃。”不忍心看他失望，周冉扯出丝微笑，点点头，看着小家伙灿烂的笑容，开口道“你家电话呢？拿来我用用。”
　　“昨天被妈妈摔坏了，等爸爸回来我拿他手机给你用啊”
　　“好吧”真是个泼妇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感觉喉咙好像好点了。
　　“小叔叔，我不想理你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宝宝的名字嘛？”嘴一撇，指控道。
　　“哎？你干嘛叫我小叔叔啊？”这小孩怎么回事。
　　“你就是小叔叔嘛。”小家伙还挺委屈的。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爸爸叫什么？”无奈啊，小孩子就是不好沟通。
　　“我叫夏宝宝，爸爸叫夏云飞，你叫夏云翔，妈妈叫黄••••••”简直如数家珍。
　　“停，停••••••你说我叫什么？”怎么睡了一觉，名字都被改了？刚刚听到那两人吵架，说什么弟弟的，难道自己不醒，这姓夏的还真打算把自己当弟弟养了？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好心的人啊。
　　“你叫夏云翔，小翔，你怎么了，还记得哥哥吗？”夏云飞刚进门就听到弟弟的话，真是吓了一跳。
　　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夏云飞心里哀叹，老爸老妈怎么一点也不尽责啊，在天上也不保佑他们。弟弟本来就傻，现在被水淹了一次居然连人都认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夏先生，谢谢你救了我，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夏云飞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夏云翔的额头，嘀咕道：“完了，完了，怎么还精神错乱了，医生没说会有这种后遗症啊。”
　　“你才精神错乱呢，手机拿来。”什么莫名其妙的啊，不管了，先打电话回家再说。
　　“哦，哦，那”貌似被怔住了，夏云飞乖乖的拿出手机交到周冉手中。
　　夏云飞的手机是触摸式的杂牌机，就是显示屏超大，功能超多，价钱超便宜的那种。夏云飞用它打电话，发短信，听歌，打游戏，还当镜子照。周冉拿到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人影后，头脑一片空白，虽然映出的只是不太清晰的轮廓，可是周冉可以肯定地说那不是他，任凭手机呈自由落体状，周冉拽着夏云飞的衣服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镜子，镜子呢，给我镜子。”
　　夏宝宝很快把他妈妈的大镜子抱来了，看到镜子里的人，“夏云翔”颤抖的更厉害了，“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惊恐地指着镜子里的人。
　　“小翔，小翔，你就是瘦了，哥哥买肉给你吃啊，马上就胖了，就和以前一样了，乖，别怕啊，别怕。”夏云飞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拍着他的背，竭力安慰着，想抚平他的颤抖。夏宝宝也被吓得拉着爸爸的衣角，不敢言语。
　　“我是周冉，我是周冉，不是夏云翔，不是夏云翔，我要回去，回去••••••”周冉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幸亏躺了太久身体虚弱，夏云飞费了九牛二虎，发了一身的汗，才把他稳住没让摔下来。好容易安静下来，夏云飞低头一看，原来是晕过去了，吓得赶紧手忙脚乱的打120。
　　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是个年轻男医生带了两个小护士，没等医生开始检查，夏云飞就一直问“怎么样？怎么样？”
　　医生被他烦的不行，把气撒在病人身上，使劲地掐夏云翔的人中，果然只听呻吟一声，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我说死不了吧，这不是醒了？”年轻医生斜看着夏云飞。两个小护士在旁边抿着嘴笑。
　　“谢谢医生，刚刚，刚刚，不好意思啊，我是太担心了。”夏云飞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失态，尴尬得满脸通红。
　　年轻医生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咳了一声，正经道：“没什么问题，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不要让他太过激动，在家好好调养一阵就没事了，不用住院。”
　　看了一眼呆滞如木偶的病人，又转头道：“至于你说的精神错乱，可能是他头部曾受到撞击导致的，我建议你过一阵等他身体好点，可以再去医院做个脑部CT。”
　　夏云飞感激涕零地送走了医生护士，看看在客厅看电视的儿子，再看看床上的弟弟，又想到夺门而出要离婚的老婆，作为一家之主，只觉茫茫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始，想到以后的生活只是满心的惶然。
　　躺在床上的夏云翔或者该叫周冉，全然没有考虑到一家之主的心境。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周冉，就因为练车没刹住冲进了湖里，怎么醒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还是个白痴，不，是跑到了另一个身体里，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个白痴。
　　从小接受的马克思唯物主义教育，没有信仰任何的宗教，完全是一个无神论者。周冉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自己跑到了这个白痴的身体里。那个白痴呢，一定是跑到自己身体里了，想到自己那张脸露出傻笑，周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了。唉，海珊估计要哭死啦，又聪明又帅的男朋友变成了白痴；子强估计也要焦头烂额了，公司了缺了自己这个顶梁柱啊。
　　虽然一直嫌弃自己的名字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周冉还是觉得原来的自己比较好，不管是身体，名字还是其他一切。怎么才能把身体调换过来呢，再投一次湖？还是找巫师作法？好像两个方法都不太好哎。唉，得先找到自己的身体，明天能起床了就回家，海珊和子强一定会吓一大跳的。想着想着，终于抵不住身体的疲惫，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周冉还是以前的周冉，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一个关系很好的死党，一家效益不错的小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