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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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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第二章
皇后的人选定下了,但还有许多事项需要准备。整个礼部从二月中忙到三月初,才将大婚的章程确定下来。
至于青国那边,李乐童当日下了旨后就派人连带着数十万两的聘礼送过去了,算算时间,应当已经到了。
当日下旨的时候,李乐童特意交代,一路上务必将圣旨严丝合缝地保护起来,不许透露出一点消息。他想看看,青国皇室中,如今除了褚寒一人,还有哪些狐狸。
若圣旨在交到青国皇上手中之前,就有褚寒的名字泄露出来,那么,不管是哪位皇子,都是一只狐狸。
还是只野心很大的狐狸。
而李乐童猜得不错,护送圣旨和聘礼的马车,在入了青国王都后就出了意外,不知怎么,车轮掉了,随行大臣和侍卫不得已,只能在附近的酒楼里安顿了一个时辰,待车轮装好,一刻不敢耽误,往青国皇宫赶去。
就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已经有人得到了他想知道的。
青国皇宫,东宫中,身着四爪蟒袍的青国太子褚越,靠坐在床头,帷幔后面,有一具玲珑有致的玉体横陈,是太子最近很宠爱的侍妾。
“你说,越国那皇上,挑的是孤的十一弟弟?”
下属:“是,属下看得清楚,正是十一皇子,褚寒。”
褚越眯了眯眼,半晌慢悠悠地笑起来,“这就有趣了。”
他把身边的弟弟都敲打了一遍,唯独漏了褚寒,毕竟是个傻的,没什么可指望,谁成想,偏就是他被选上了。
“伺候孤穿衣,孤想起来了,孤是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十一了,身为兄长,还挺想他。”
他身后的侍妾柔弱无骨地附上他的背,娇笑道:“奴婢服侍您。”
除了东宫,宫外的几个王爷府,也都先后收到了消息,震惊过后,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褚寒从小就傻,一个傻子,可是很好控制的啊。
虽然他们如今都封了王爷,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能坐上那位置的,是谁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边动了何种心思,一炷香后,褚寒就从他养的暗卫口中一字不差地全知道了。
整个青国皇室,在他长达十年的暗中布置下,别说几个皇子,就是皇上,午膳多吃了几口菜他都知道。
听完暗卫的汇报,褚寒隐在暗处的灰眸露出讥讽的笑意。
声音低沉冷冽:“我知道了,退下吧。”
暗卫抱拳退下,内室里只剩下褚寒一人,他身量极高,宽肩长腿,玄色锦袍,端坐在交椅上。
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神色晦暗,看不清切,灰色的瞳孔在不刻意营造出蠢笨的时候,那里面的凶煞和冷冽再也隐藏不住。
他仅仅只是坐着,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褚寒想到他那几个好哥哥好弟弟的小动作,敲击的动作没有停止,冷笑了声。
还是那么愚蠢。
屏风后传来刻意的声响,褚寒眉峰一压,手中的飞针就要丢出去,在那瞬间,他又卸了力,冷声道:“我说过了,君行,走正门,别再翻窗进来,不是每次我都能控制住的。”
君行板着比褚寒还面无表情地脸走了出来,顺便还拍了拍衣摆,“翻窗方便。”
褚寒:“……”
不管多少次,褚寒看见君行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会觉得头疼,实在想不通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师弟长大了怎么会变成这德性。
褚寒和君行同出一师门,两人相差一岁,褚寒五岁拜师的时候,君行就在师父身边了,只是还没行拜师礼,被褚寒抢了先,于是他便成小师弟了。
一年前,师父君长风外出游历,把君行丢给了褚寒,美曰其名让君行辅佐褚寒,但就褚寒目前的感受,麻烦大于便利。
君行永远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吃得多,还爱翻窗,说了不听,听了下次还敢。
实在无药可救!
但好歹也是个人,勉强能用用,尤其是他马上就要“嫁”去越国了,需要个他信任的人留在青国皇室,替他打量各项事务。
必要时刻,还需要君行与他里应外合。
褚寒见君行还站在屏风前,“什么事?”
君行也很直接,“一定要去?”
褚寒灰瞳瞬间冷了,带着警告,“君行。”
他蛰伏数年,筹谋至今,幼时的仇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要登到那最高位置,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任何一个人,想要阻拦他前进的步伐,他都会将他除去,无一例外。
君行仿佛看不到褚寒眼中的杀意,木着脸,“师父说了,你煞气太重,想要的太多,若你执意要这么做,会受到惩罚。”
“李乐童是明君,你杀他,是违天命。”
褚寒怒极反笑,“我想要的多?你别忘了,这天下,本就有一半姓褚,李氏做了几百年的皇帝,是时候还给我了。”
君行依旧是那副表情,“李乐童是天生的帝王命。”
“够了。”褚寒厉声打断。
君行与褚寒虚空对视了半晌,褚寒道:“师弟真的忘了,我也是帝王命。”
君长风极擅算命,他曾经最出名的一卦,是十多年前,给青国当今皇帝的胞妹算的。他前一天委婉地说公主恐会香消玉损,第二天虽有些体虚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康健的公主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便没了。
皇帝大怒,派人捉拿,但君长风早已踩着城墙跑出了青国,还留下一张纸条,语气嚣张地将青国皇室嫌弃了一番,说从没算过这样的卦,不仅没给钱,还要被追杀,小气的很,言明此后都不会再来青国皇宫。
但两年后,他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又翻过了青国皇宫的宫墙。
这一次,就是为褚寒来的。
他算出皇室中,出现了一位帝王命。
君行寡着脸,全然不怕死活的模样,眼一眨,就想说出“暴/君”两个字,忆起师父临行前写给他的纸条,终究是忍住了没说。
卧房中有第三个呼吸声,从几年前便是这样了,暗卫如影随形,褚寒只是个不受宠的傻子皇子,竟然如同皇帝一样,房中随时都有暗卫待命。
暗卫,只有皇帝才可以有,褚寒的野心,从没有掩饰过。
君行抱着手臂,臭了会儿脸,衣摆一翻,又翻窗走了。
留下被激起了怒气的褚寒:“……”
这窗,他迟早要封了。
褚越就是在这时候来的,端着太子和长兄的架子,坐在褚寒的交椅上。
面对一个傻子,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直说褚寒过几日就要嫁去越国了,让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递给褚寒一个锦盒,说里面的是好东西,让他送给李乐童。
褚寒压着心里的暴|戾,面上天真痴傻,高高兴兴地捧着锦盒,“谢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我真好。”
褚越笑了下,摸了摸褚寒的头,“自然,孤对十一弟弟,最是用心了。”
褚寒弯起眼睛,不再说话,低头一门心思摆弄锦盒,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褚越眼中浮现嫌弃,寻了理由就起身走了。
他一走,褚寒就将锦盒丢到了地上,灰色的眸中满是杀意,六岁时,褚越就是说着这样的话,让他跳下冰湖中为他们捡香囊。
房梁上的暗卫听见声响,迅速跳下来拾走盒子,动作又轻又快,等褚寒再回头时,就不会看见这脏东西了。
褚寒大步往浴堂走去,“备水。”
既然褚越都给他送礼了,他不回一个,不合适。
门外的小丫鬟应了声是,脚步飞快地去了,看她行走的姿势和脚步轻重,竟丝毫不逊暗卫,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次日上朝,这是青国皇帝时隔两个月的第一个朝会,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今日为什么上朝了,各自都在思量着一会儿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朝会行到一半,皇帝就让人拿出了从越国来的圣旨,由太监总管宣读,待全部念完,皇帝看了眼今日特意叫过来上朝,站在太子褚越身边的褚寒。
念越国的圣旨,他们青国大臣虽不用跪,但为了表示尊重,也会低着头倾听,而褚寒呢,竟然在抠手指玩!
皇帝瞬间皱起眉,“十一,你可听清?”
褚越用手臂不明显地碰了一下褚寒,褚寒茫然地抬起头,张着嘴,“啊?父皇,您说什么?”
皇帝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他非常不喜褚寒,便是个傻子,他也厌恶极了褚寒的眼睛。
让他不舒服。
若褚寒是个长相乖巧白净的傻子,兴许皇帝还能耐下点性子,但褚寒偏偏长得太具有攻击力,就是一副痴傻样,也让人生不出喜爱来。
幸好这时太监总管笑眯眯地给褚寒提了个醒,这才让皇帝不至于当场翻脸,闹得难看。
“这个啊。”褚寒睁大眼,高兴地笑道:“这个我昨天就知道了。”
皇帝因为肥胖而被挤小的眼睛顿时就凌厉了起来,看着褚寒。
褚越也不敢置信地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王爷们更是缩了一下肩膀,幸亏昨天他们没去!这真是个傻子!
褚寒一无所觉,欢快地说出后面的一句话,“是太子哥哥告诉我的哦,我早就知道啦,父皇。”
越国使臣带着那么多聘礼来王都,有眼睛的自然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这里面的知道,绝不该包括皇后的人选。
在这道圣旨宣读之前,应该只有皇帝一人知道。
可现在,褚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褚越昨天就知道了,并且告诉了褚寒。
这是在侵犯皇权威严!
当朝皇帝尚不知圣旨上的皇后名字,太子就知道了!
怎么,他还没死呢?
皇帝冷冷地看着褚越,褚越满头冷汗,当即重重跪在了地上,在转瞬间便想到了说辞,“父皇明鉴,儿臣并不知道十一皇弟便是越国皇后的人选,昨日去找皇弟,也不过是许久未见,想念他罢了,至于皇弟说的,儿臣绝没有这个意思,昨日儿臣只是随口同皇弟提了一句,未曾想皇弟痴傻至此,竟……”
“行了!”皇帝冷声打断,不愿再听褚越的狡辩,真相如何,他已经不在乎了,猜疑一旦生出,就再难消了。
他意味深长地对褚越道:“今日下朝,在御书房候着。”
褚越额头贴地,咬着牙应了句是。
而褚寒还是那一脸的迷茫,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就让太子哥哥跪下了。
惩戒了褚越,大婚的事还是要商议的,皇帝抛了个嫁妆的话题给户部和礼部,之后便由着大臣们商议,他自己撑着虚胖的身体稍作休息。
越国来的聘礼刚才都听到了,现在轮到他们的嫁妆,大臣们都各抒己见,有认为没必要给太多的,也有认为必须要比李乐童的聘礼多,不然没面子……
就在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褚寒好似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在吵什么,也意识到自己要去一个完全陌生地方了,灰色的眼睛瞬间泛红,呜一声抱住脸色铁青,比他矮半头的褚越,嗷嗷哭,“我不想去,那里太远了,没有父皇和太子哥哥。”
褚越还得攥紧了拳强颜欢笑安慰他,“皇弟不怕,你此番是去做皇后的,不会有人欺负你。”
褚寒仿佛听不懂话,只一个劲地说不去,褚越气得脸都快扭曲了。荒唐!他堂堂青国太子,难道要在朝堂上哄一个傻子吗?!
皇帝也呵斥了一声,可惜没有用,无法,褚越硬掰起褚寒的脸,眼神凶狠,“十一,还不领旨谢恩?”
褚寒这才吓到了般,止住了哭嚎,只小声道:“我要把我的玩具带去,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它们。”
离得近的户部尚书听见了,立马道:“皇上!这可是十一皇子亲口说的,他不要嫁妆!”
另一个大臣,“糊涂!那越国本就嚣张,我们的嫁妆若是低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才是老糊涂了!那越国皇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最后还是皇帝出面,“就按十一的办。”
他本来也很犹豫,毕竟关乎皇室威严,但……国库中本就没什么钱了,皇帝还想给新宠的妃子盖个更大的花园……他以前是爱面子,可面子有什么用。十一也说了,什么都不要,现成的台阶,皇帝还不会下吗?
“退朝。”皇帝摆了摆手,让大臣们自己去办,他还着急去找爱妃们再温存温存,今日上朝起得太早了。
还有,皇帝看着褚越,面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在他之前便知道皇后的人选,今日他呵斥十一,十一不惧,反倒是褚越一个眼神,十一就害怕了,到底谁才是皇帝!
而褚越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背的冷汗也出来了,皇帝近几年越发多疑,他本就走得如履薄冰,现在好了,谨小慎微数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狠狠地瞪了眼褚寒,一个傻子,给他招来这么多麻烦!
若不是皇后人选已定,他杀了他都难以解恨。
褚越匆匆赶去御书房了。
褚寒则红着眼被礼部带走了,他们要紧急教导一下痴傻的十一皇子怎么为人夫。
青国的圣旨,嫁妆礼单,在三日后,匆匆忙忙送去了越国,跟越国的慎重相比,草率的不像一国之主嫁儿子。
李乐童接到使臣来报时,正好在御书房接待户部尚书,小太监把青国的圣旨和礼单拿过来呈给李乐童。
李乐童看着那薄薄的礼单,神色淡漠,使臣还跪在下面侃侃而谈,说什么他们十一皇子,是个纯真的性子,他极爱自己的玩具,便也想带过来让李乐童看看,至于金银珠宝,身外之物罢了。
户部尚书的胡子都气翘起来了。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们可是给了数十万两的聘礼!
李乐童按下礼单,神色间看不出情绪,礼数周全,“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来人,带使臣下去休息。”
使臣笑盈盈地昂首挺胸走了。
李乐童修长白瓷般的手指,就这么压在那份礼单上,没去管吹胡子瞪眼的户部尚书,心里在想:
这个褚寒,是个厉害的。
还没嫁过来,就让他损失数万两。
这笔账,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