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陌北

37、病历档案袋。

　　罗翔飞也懒得跟罗瑶飞瞎扯，嘱咐了她一句让她早点回家。挂电话之后心不在焉又看了会儿球，到底还是不放心，直接打了电话给周佳佳：
　　“周小姐你好，我罗翔飞。齐帅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周佳佳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看旁边歪倒在副驾驶的齐帅：
　　“在我车上呢。你跟她说？”
　　“不用了。”罗翔飞顿了顿，“我就问一声。没什么事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可是也没什么心思再看球了，转念想起报信的罗瑶飞，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还在酒吧外头等着？你能不能长点心，这大半夜的，那地方鱼龙混杂的？”
　　“没事儿哥，放心吧！”罗瑶飞嘻嘻哈哈的，“叶淮阳有个演出在这儿，已经结束了，我刚接上他，正准备吃宵夜去呢。哈哈，要不你跟他说一句？”
　　罗翔飞冷哼一声：
　　“不必了。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个短信。”
　　说完挂了电话，忍不住摇摇头。
　　从前跟徐晋在一起的时候，半夜出去跟同学出去玩，每次不论多晚几乎都是徐晋去接她然后送回家；可是现在跟那个搞乐队的小白脸在一起，大半夜的还得眼巴巴的自己开车去接了人，就为了跟他吃顿宵夜——真不知道罗瑶飞这图的是什么？

　　他又摇摇头，扔下手机从床上坐起身，溜达着到了书房，百无聊赖在书桌前头坐下。
　　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叠资料，和一台笔记本。罗翔飞对工作环境的要求近乎偏执，什么类型的资料放在什么位置都是一定的：常用资料放在右手边，待办事项放在左手边。
　　只是眼下，左手边那一摞待办事项上，还放着个蓝色的长条盒子。
　　罗翔飞犹豫了下，拿过来随手打开。
　　里头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项链。
　　一个月前罗瑶飞过生日，嚷着要钻石手链做礼物，于是罗翔飞就陪着她去店里挑。当时罗瑶飞在一条一条试戴的时候，他在一旁等的百无聊赖，四处溜达着乱看，一眼就看中了这条珀金项链。
　　项链样式很简单，一根素链，坠子是一个珀金矩形，里头镶嵌一颗裸钻，钻石不算大，但成色不错，价格适中。
　　他想起跟齐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自己好像还没送过礼物给她，反倒是齐帅，三五不时会在出差回来的时候送他一些有特色的小礼物。于是他指了指项链，让导购开单据。
　　谁知导购看了一眼那个项链笑道：
　　“不好意思先生，这条项链是别人预订了之后调货过来，临时摆在这里的。如果您喜欢，可以先付款然后我们帮您预订。需要一个月到货，您看怎么样？”
　　罗翔飞想了想，一个月之后正好快到圣诞节，于是掏出信用卡付了帐。
　　项链是今天才刚到的，临下班商场给他打了电话。金银饰物售出概不退货，他也没多说什么，下班顺路开车就去取了来。
　　……可是他却已经跟齐帅分手了。
　　当时刚认识的时候，他总觉得齐帅有心计，看上徐晋除了徐晋老实八成是看上他能挣钱；后来放弃徐晋又跟他在一起，罗翔飞仍然私下觉得，齐帅是在权衡比较之后觉得他的条件比徐晋更好。现在回过头去仔细看看，其实他们在一起半年，除了经常一起吃饭，基本也没什么别的花销了，而吃饭也都吃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如果结一次账，下次齐帅必然抢着付账；如果两顿饭之间价格有一定差距，比如罗翔飞请了一餐比较贵的西餐或者日料，那她会默不作声的在接下来两次吃饭的时候抢着去结账，或者在出差的时候给他多带一份价值特产或者礼物。
　　书架上摆着的小摆件好几个都是齐帅出差回来送给他的，有西安带回来的Q版的曹操雕塑，苏杭那边铜铸的狮子镇纸，日本工艺大师手绘的陶瓷茶杯。
　　这个规律也是他跟齐帅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的。
　　当时他还挺庆幸，觉得自己这个恋爱竟然谈的不亏。可是现在回头再想，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分手能分的这么干脆，其实是因为一直以来，她就分的清清楚楚吧？

　　第二天齐帅醒来，只觉得一脑袋昏昏沉沉。手机从昨晚就关机，打开一看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顾灿打来的。
　　八成是工作上的事。齐帅一脸倦怠，头疼欲裂，并不想在这时候说工作的事。但是一来就算辞职，工作还是要交接清楚；二来顾灿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自己走了留下一摊子事儿肯定也是他收拾，何必难为他？
　　她拨电话回过去。
　　电话一接即通，顾灿在那头的口气很急切：
　　“齐姐，你辞职了？”
　　“嗯。”齐帅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心里梳理着手头两个未完单子的进展情况该怎么给顾灿交代清楚，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灿又在那头问道：
　　“是不是因为那个任总？具体到底怎么回事？”
　　“是。”齐帅应声，想了想，言简意赅解释道，“前天晚上我去找他签合同，他喝了酒动手动脚，被罗翔飞看到了把他给打了。”
　　顾灿在那头顿了顿，说了一句：
　　“该！罗哥打得好。你没什么事吧，没吃亏吧？”
　　齐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事，没吃亏。吃亏的是姓任的，挨了罗翔飞好几拳。”
　　只是没在姓任的那里吃了亏，回头却在自己公司吃了气。当时辞职虽然是一气之下有些冲动，但回过头来想想，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有一就有二，以后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上级这种处理方式，员工也是人也有尊严，为这种公司卖力，有什么意思？
　　顾灿听了又问：
　　“是不是他找到公司领导闹腾，黄副总就要你辞职息事宁人？小李说你辞职前被黄副总叫到办公室去了一趟。”
　　齐帅笑了笑：
　　“反正已经辞职了，这个就不多说了，没什么意思。”
　　“确实挺让人生气的，但你这离职也太突然了，”顾灿的口气很是惋惜，“这小半年咱们业绩做的挺好的，之前我还听说公司要给你升职——”
　　“不说这个了。”齐帅笑着打断他，“你打电话找我是？”
　　“我刚听说这事，就是问你一声。”顾灿道，“还有上个月的单子报出来了，有你的部分差旅费，财务部打你电话不通就打给我了，说让我再跟你确认下银行账户和金额——要不干脆我给你送过去吧？”
　　齐帅并不想再和公司的事进一步搀和，迟疑了下：
　　“这个……”
　　“就这么定了，我给你送过去，正好顺便聊聊天！”顾灿已经飞快笑道，“去来顺火锅啊齐姐，今天晚上六点！我请客！不见不散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

　　齐帅不太想去，又打回去，顾灿直接挂断了。
　　她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头还是疼，但是比刚起来已经好点了。年轻就是好，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顾灿那种活力十足的笑容和语气。齐帅感叹了一下，起来喝了杯温水简单活动了活动振奋了下精神，从包里翻出随身笔记和笔，往沙发上一歪，一边想着怎么安排这一天，一边在笔记本上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手头有好几个事要办。要投简历重新找工作，要列一份简单的待办事项和客户名单给顾灿交接工作，要醒酒，要收拾因为工作忙很久没有认真收拾的家。还有最近喝酒太多，胃隐隐有些不舒服，是不是趁这几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写到了这一条，她写字的手顿了顿。
　　不由自主又想起当年凌立的嘱咐：
　　“现在是浅表胃炎胃溃疡不大要紧，但一定注意保养控制，发展成萎缩性胃炎就严重了。你以后一定养成定期体检的习惯，觉得不舒服就勤做检查。”
　　当时齐帅犯了胃病，凌立陪着她刚做完胃镜检查，凌立拿着检查结果在档案室里看，她浑身难受的靠在凌立身上，病恹恹的反对：
　　“这检查太难受了，以后我再也不做了。”
　　凌立很是无奈把她扶起来，端着热水喂她：
　　“难受也得做。你这工作压力大，又没规律，就怕胃病越来越厉害。还是得靠检查才能及时发现问题。”
　　齐帅因为胃病而觉得自己特别虚弱，忍不住靠在凌立肩膀上唧唧歪歪的撒娇：
　　“太累了，我不想上班了，还得天天出差见不到你……凌立，我想辞职不想上班了，你来养我好不好？”
　　档案室里很安静，南面是陈旧而宽阔的木头窗框，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可以看到细微的轻尘，在金色的阳光中飞舞。凌立穿着洗的有些泛白的蓝格子衬衫，上头还泛着肥皂的清香，从齐帅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干净的头发上闪着柔和的光泽，和带着微笑的柔和的侧脸。
　　听完齐帅的话，他端着水杯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脸上的微笑也僵了僵，很久才把水杯和药一起递给她：
　　“把药吃了。”
　　齐帅顺从的低下头，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下去，抬手搂住他笑着撒娇：
　　“看把你吓得。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啊？我喜欢自己工作挣钱，好不容易当上组长了，我才不舍得辞职呢。我的最终理想呢，就是挣大钱发大财，就不让你上班了，天天在家伺候我！你愿不愿意？”
　　凌立脸上露出勉强的笑。
　　齐帅当时心里也是无语。
　　就是病中虚弱的时候随口这么一说跟他撒娇罢了，顺着她的话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多好啊，她难道还会真的辞职？偏偏心眼这么较真。
　　但是后来，凌立还是悄没声的买了笔记本和档案袋，把齐帅的病历和历次检查结果都复印好，按时间装订好，都搁在袋子里；还在袋子外面标记好她每次检查的时间和犯病需要的常用药名字。给她档案袋的时候，嘱咐她把检查资料都留好，半年一次按时做检查。

　　档案袋就在齐帅的行李箱夹层里放着。
　　里头还有她的学历学位证，存存款的储蓄卡，护照，等等重要的个人资料。平时总是出差，搬家，居无定所，她习惯了把贵重物品都放在行李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那袋病历资料，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