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九九九九

19、第 19 章

　　十九
　　薛越的车被拦了下来，但出乎意料的，拦住他车的人是黑眼镜三人。
　　一阵急刹车差点让薛越脑袋撞到前座上，薛越气急的踹开车门跳下去冲挡在路中间的灰色跑车怒吼：“你们他妈添什么乱！滚！”
　　黑眼镜从车上下来，平静的问：“裘德考要你用什么来换我们？”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如果你们还想见到张起灵现在就他妈给我让开！”
　　跟着下车的吴邪一阵诧异，急忙追问：“起灵怎么了？？”
　　“那混蛋找裘德考拼命去了！”说起这个薛越又是一阵火气攻心。
　　“！”吴邪一脸着急，而黑眼镜反而是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带路。”黑眼镜只留下两个字便当机立断的跳上车，紧跟着吴邪也跳了进去。
　　只有胖子被薛越拉了出来，他自己坐上了跑车的驾驶座，这让三人一阵不解。
　　“你们知道起灵去了哪里？~”薛越挑眼看他们。
　　三人齐齐摇头。
　　“那不就结了~”
　　“你干嘛不开那辆车去？”怎么看那辆银色奔驰都要比这个桑塔纳性能要高吧？
　　会给吴邪一个鄙视的眼神，薛越讽刺道：“这么招摇的车你要开着去救人？怕裘德考不知道我们要去呢~？”
　　车内另外三人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到‘原来你也知道你那车很招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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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呢？”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问守在门口的保镖道。
　　“老板还没到，不过他吩咐了先把东西送上直升机。”
　　男人点点头，对身后的手下道：“不用跟上来了，回去等命令。”然后便独自一人搭上了升向顶楼的电梯。
　　裘德考到达帝国大厦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不过男人迎接到的不只他的老板，还有——
　　“老，老板！？”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对准他的两个枪口，一阵慌乱，“这是做什么？？”
　　裘德考站在两个保镖后面，温和的笑笑：“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狡兔死，走狗烹。男人深知裘德考的办事风格，但他总以为自己是裘德考的心腹，不至于会落到这种下场。。。
　　但他显然把裘德考想的太善良了。
　　“老板就不怕拿不到东西？”男人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威胁道。
　　“从死人身上拿东西总比从活人身上拿东西要简单不是吗？”裘德考像教导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的回答道。
　　“如果我说东西不在我身上呢？”男人冷笑。
　　“。。。”裘德考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却沉默了。许久后他才问：“你是谁？”
　　“什么？”这回轮到男人不解了。
　　“你不是阿强，阿强没有那么多心思来对付我。。。”裘德考紧紧的盯住男人，“你是谁?”
　　几乎与裘德考的尾音一起，男人飞快的拔出枪射向裘德考并敏捷的向左边滚过去避过了对面两个保镖的攻击，但裘德考也早有准备的移了一步闪开，子弹只是射进了他的肩膀而没有射中要害。
　　经历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裘德考当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枪伤击倒，他只是低鸣一声便马上下了命令：“别靠近他！用枪！”
　　紧跟着枪战的开始，十多名保镖从楼梯口涌出，堵死了天台的出口。‘阿强’无奈只能朝直升机的方向跑去，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团团围住。
　　因为裘德考还想知道他究竟是谁，所以他的手下并没有直接射杀他，而是将他押到了裘德考跟前。
　　裘德考让人去撕扯男人的脸，竟然都没能把他的假面撕下来，裘德考不禁皱眉，心里逐个回忆道上有哪些是易容术极厉害的角色。。。
　　“薛越派你来的？”裘德考俯视地上的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仰起了头直直的盯着裘德考，眼中的冰冷让在生死间徘徊几次的裘德考都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我是‘大强’啊，老板忘了么？”大强突然笑起来，阴森的瘆人。
　　人老了多少会有点迷信，看到大强这样子裘德考心想难道他是被鬼附身了？
　　那会是哪个鬼呢？
　　裘德考不敢轻举妄动，他皱皱眉，吩咐手下把他拖走找个地方处理了。奇怪的是男人被拉走的时候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是一直阴森森的盯着裘德考，口中怪笑着默念：“我是大强啊，我是大强——”
　　大强？裘德考想了很久还是想不通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大强一直都是个奸细，还是说这个是别人冒充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尸虫现在究竟在谁手上?如果说还在薛越身上的话，那这个‘大强’说不定可以当做和薛越谈判的筹码。。。
　　裘德考当机立断的下令道：“马上下去！不要杀了那个男人！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先，他还有用。”
　　旁边的手下接到命令后立马追下了楼，一下子身影就消失在了楼顶。
　　但裘德考还是慢了一步，他清楚地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一声枪响，他不满皱起眉，喃喃道：“麻烦了。。。”以后薛越的防备肯定会更强，到时想要拿到东西就更难了。。。
　　仅剩下的两个保镖担心的看着自己脸色阴霾的老板，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沉默了许久后才小心问道：“老板，我们现在。。。是先回美国？”
　　裘德考抬头望向西边，暗暗叹口气：“恩，回去——”
　　其中一个手下呼出一口，还好老板不是叫他们去和那个什么薛越血拼，不然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在美国的老婆女儿了。。。
　　“那我去准备一下。”说着便向直升机跑去。
　　另一个手下恭敬的站在裘德考身后，看到裘德考凝重的脸色一直不敢说话。
　　裘德考却意外的先开口说话了：“你们私下里，都说我很冷血，没人性吧？”
　　手下当然不敢说是，连连摇头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你知道我做的那些研究是为了什么吗？”裘德考缓缓问道。
　　“。。。”手下心说知道，却不敢答。
　　“长生不老？对么？你们都这么以为。。。咳咳。。。”一阵狂风吹来，受凉的裘德考干咳了几声，“是人都会老会死，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那老板为什么。。。”手下腹谤着裘德考的心口不一。
　　“我知道，可我宁愿我不知道。。。”只要自己相信长生不老，那么她就可能有救了。。。裘德考看着远处的天空，兀自沉思起来。
　　身后的手下可能是怕打断裘德考的沉思，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裘德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吩咐了声：“催他们快点，等会在直升机上集(和谐)合。”
　　回答他的不是熟悉的手下的声音，而是一只手。
　　一只长满鳞片并染满了血污的手搭在了裘德考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脑袋靠在了裘德考的另一边的肩膀上。
　　裘德考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刚开始并没有被那只奇怪的手吓到，但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他还是恐惧的无声尖叫出来：“。。。！！！”
　　这张脸不能算是人脸，2/3的脸上覆盖了青黑色的鳞片，额头上还长着两只坚硬的犹如昆虫一样的麟角。
　　但这张怪物一般的脸，裘德考却是再熟悉不过——程强。
　　“你。。。你。。。”裘德考当年是亲眼看着程强死在手术台上的，心底深知眼前这个不可能是程强，但真正面对着这张骇人的脸，裘德考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我应该死了，是吗？”程强的声音已经不似是人类的声音，变的又尖又细，仿佛是某种昆虫的嘶鸣声一样刺耳。“可，我是不老不死的啊。。。”
　　裘德考眼睛四处张望，瞥到地上的一滩血迹，心中大叫不好——他的人怕是都已经被杀了。。。
　　“其实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啊。。。老板。”最后两个字是用正常的声音说出来的，但这个声音。。。
　　“大强！”裘德考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脏差点吓得停顿下来——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大强的声音！“你。。。你就是大强！？”
　　对啊。。。程强名字里也有一个‘强’字。。。难道说大强就是程强装扮成的。。。？
　　裘德考这时候心里已经慌了，根本没法冷静分析眼前的情况，他想开口向直升机里的手下呼救，脖子却被一只僵硬而冰冷的手——或者说爪子——紧紧的卡住。
　　“老板，记住了，我是大强，”怪物笑了，肌肉牵动了半张脸的鳞片，显得愈加恐怖。“死在试验台上的大强。”
　　爪子瞬间收紧，老人的头在一阵抽搐后无力的往旁边一歪，没了气息。
　　随着爪子的松开，裘德考像一具木偶一样跌躺在地上，完全没有了生前的威风。
　　怪物冷眼看了尸体一会，然后手伸到脖子下面细细摸索，一个用力便将狰狞的橡胶面具整个扯了下来，露出那张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你欠程强的，还清了。”闷油瓶盯着地上的尸体，却没有一丝喜悦。他可以帮程强报仇，可以帮‘他’报仇，可以帮自己报仇。。。可是报仇，也换不回过去。
　　连多看裘德考一眼都觉得恶心，闷油瓶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楼梯口——刚才同时和四个强壮的保镖干架，想要不受伤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并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折断了手脚让他们没机会干扰他杀裘德考而已。
　　头很晕，失血过多让他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闷油瓶扶着头慢慢的走着，恍惚中竟然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艰难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从楼梯口冲出的黑影——
　　“小心——————！！”黑影大吼着冲了过来，在闷油瓶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就被推倒在地。
　　‘噗——’沉闷的一声响，是子弹射入人肉的声音。
　　像是慢镜头一样，闷油瓶看到黑眼镜缓缓的跪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一斜完全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沿着地面的花纹慢慢扩散开来，和黑眼镜苍白的皮肤形成惨烈的对比。
　　闷油瓶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竟忘了要反击。
　　“Shit!”后面赶上来的薛越看到有人中弹咒骂了一声后马上开枪反击，吴邪紧跟其后也不管自己枪法准不准就冲了上去。
　　胖子一看都冲上去了，骂了一声娘闪回楼梯口打电话叫救护车去了，妈的，一个个都冲的那么前，他要是不叫救护车等会都不知道要死几个人！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还有三人，但在薛越精准的枪法和吴邪的乱弹射击下最终也是一死两伤的下场。薛越走前去确定直升机上没人后，几人才回到了闷油瓶身边。
　　胖子冲前去把黑眼镜一把翻了过来，被他胸口的枪伤吓得一时也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喂喂黑瞎子！别死啊你！我叫了救护车了你要撑住啊！”胖子跪在他旁边焦急的喊着——看样子黑眼镜中弹的位置应该是在肺部。。。这样根本没法止血啊！
　　“光。。。”黑眼镜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似乎想抬起手做什么，却又无力抬起。
　　闷油瓶紧紧盯着黑眼镜的脸——大大的黑眼镜在刚才倒地的时候落在了一边，露出了他惨白而精致的脸，一张，闷油瓶记了几十年的脸。
　　闷油瓶突然猛地站起来，脚上的伤痛的让他站到一半又跪了下去，他便拖着脚用尽全身力气快速的向黑眼镜爬过去。
　　“起灵。。。！”吴邪看到闷油瓶的狼狈心里一阵抽痛，连忙上前几步想去扶他，结果手还没碰到闷油瓶就被一手甩开。他愣在了原地，直到看着闷油瓶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把黑眼镜抱进怀里，都没有变一个姿势。
　　他知道了。吴邪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他握紧了拳，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
　　薛越别过脸去，轻轻的哼了一声。
　　闷油瓶把黑眼镜的脸扳向他的胸口，用手挡住了黑眼镜紧闭的眼睛。
　　“。。。郢。。。。”很多想说的话，最终却只能颤抖着唇念出那个从来不曾忘记的名字。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滴落在了张郢苍白的脸上。
　　张郢微微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有力气笑。
　　他想说没事，但一阵阵涌上来的血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一开口便是不要命的咳嗽。
　　闷油瓶把头贴在了张郢胸口，一遍遍的念着‘郢’ ‘郢’ 。。。。不要再离开我。。。
　　张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拉开闷油瓶覆盖在他脸上的手，闷油瓶又马上覆了上去，这次却被止住。
　　“让。。。我看你。。。”张郢费力的说完句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闷油瓶抬起脸，直视那漂亮的眼睛——轮廓依然美丽，只是那深邃的眼珠，已经变异成了淡红色。
　　“这样。。。好看多了。。。”张郢笑，颤抖着把手覆在了闷油瓶脸上。
　　闷油瓶握住脸上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打湿两人的手。
　　“不要。。。”不要离开我。。。心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闷油瓶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郢的呼吸越来越弱，无能为力。。。
　　阳光强烈的刺激着张郢的视网膜，原来淡红色的瞳孔愈来愈红，竟像要滴出血来一样。。。闷油瓶想挡住张郢的眼睛，却仍是被拉开。
　　“没。。咳咳。。。没时间了。。。让我。。。记住。。。”记住你的声音，你的样子，下一辈子，才能找到你。。。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到。闷油瓶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完全没有了力气，但他不愿放手，不愿放开最后的一丝希望。
　　胖子也红了眼睛，他知道张郢救不回来了，却不忍心道破，只能别过头去不去看紧紧拥着男人尸体的闷油瓶。
　　薛越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缓缓的将张郢的眼睛阖上，原来被阳光刺伤的眼睛在眼皮阖上的那一刻流出血来，沿着张郢苍白的脸缓缓流下，鲜红的耀眼。
　　闷油瓶只是把张郢紧紧拥在怀里，失神的看着远处的地面，泪已经停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洞。
　　“起灵。。。”薛越轻轻唤了一声。
　　闷油瓶并没有回答他，他像没听到一样兀自把张郢横抱起来，然后一拐一拐的向楼梯口走去。
　　“。。。”薛越想拉住闷油瓶，但手伸到了一半便停住，黯然收回，默默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胖子蹲在地上垂着头，时不时的吸一下鼻子。而吴邪。。。
　　薛越很奇怪吴邪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解得把视线停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僵硬的站在原地的男人身上——
　　“哼。。。”薛越冷哼一声，收回视线自顾自的离开了。
　　吴邪仍是站在原地，委屈的瘪着嘴，眼泪和鼻涕流满了大半张脸都没有擦过一下，委屈的像被人抛弃的小狗。。。
　　他知道，起灵，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