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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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太太这样，怕不是……以后四姑娘会很惨吧。”
“府上只有老太太护着四姑娘，若老太太去了，四姑娘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也不见得，四姑娘还有一门婚事呢。”
“啧，这婚事啊，保不保得住，难说……”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
一声厉喝打断婢女们的讨论，聚在后院花丛后面的婢女们惊得差点跳起，慌忙转头，发现不远处的石板路上，一名白裙少女亭亭玉立，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和丫鬟。
刚才那声呵斥，便来自于横眉怒目的丫鬟。
“见过四姑娘！”
“四姑娘恕罪！”
婢女们吓得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赶过去鞠礼。
“你们是哪个院的？怎敢搬弄主子是非？拉下去打板子！”
“好了香槐。”名唤四姑娘的少女柔柔出声，“这里是正院，莫要喧闹。”
少女皮肤白嫩，五官精巧细致，十五岁如花年纪，脸颊带着点儿婴儿肥。漆黑眼眸清澈无暇，不染尘埃，通身温柔的气质。扔下一句后便面无表情地朝前离开，像是没有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名叫香槐的丫鬟生得娇俏，气鼓鼓地瞪了众婢一眼，最终冷哼一声，跟着少女离开。
“谢谢四姑娘！”婢女们做鸟兽散。
香槐不甘心地追上少女“小姐，她们好大胆子，敢这般议论你，若不惩罚，恐怕以后还得乱嚼舌根。”
“你懂什么？”少女侧身后的于嬷嬷皱眉，“如今老太太病重，太太当家，姑娘如今特意避着太太，若在此处责罚正院的丫头，是想把姑娘推到太太跟前挨罚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最要紧的是老太太的病情。”
“是……”香槐脸色微变，赶紧低头退下。
“嬷嬷莫要责怪她，香槐也是为我打抱不平。”娇嫩的声音，少女苏雨薇勉强笑了笑，安抚了香槐一句，“香槐也是好心。”
三人走到抄手游廊处等候，片刻后一个丫鬟从垂花门入，小跑至少女跟前：“何三郎来了，就在前厅。”
“太好了！”苏雨薇眼眸微亮，提起裙摆，小跑出院。
前些日子，苏老太太忽然发病，昏睡不醒，京城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依旧没有好转。
自五岁小娘去世，苏府只有祖母护着苏雨薇，苏雨薇对老太太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她病重垂危，心急如焚。
听说忠远伯府上有支百年人参，可以吊人性命，苏雨薇鼓起勇气，厚着脸皮，派人去伯府请她的未婚夫何若为，希望能出让人参。
从后院到前厅，入门便见到大姐姐苏兰馨巧笑倩兮地和何若为说话，相谈甚欢。
何若为穿着兵马司司检服，黑衣短甲，皂色蝉帽，腰间一圈红腰带，手按宝剑，英姿飒爽，落落凌厉。
短短三年，何若为从最次等的兵卒，升任兵马司司检副使，既有文人的斯文俊秀，又有武官的悍勇利落，英俊迷人。
“三哥哥，大姐姐。”苏雨薇上前福了福身。
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
两人转头，苏兰馨识趣地冲苏雨薇笑了笑，又朝何若为盈盈福身，退出前厅。
“三哥哥……”
黑衣的利落男子大步走到她跟前，脸带歉意扶起她：“芽儿，对不起，我没拿到人参。”
苏雨薇抬头。
何若为解释：“人参已经赏赐给怀孕的大嫂，早炖着吃了。”
苏雨薇如遭雷击般瞪大眼睛，片刻后强笑道：“没、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不一定非要用……”
“对不起，你难得拜托我一件事，我却没办好。”
“没关系的三哥哥，人参没了就没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何若为踟蹰片刻，道：“雨薇，我的上峰翊王殿下府上有位神医，那神医如今不在京城，你给我几日时间，我去求翊王殿下，请神医给老太太治病，可好？”
苏雨薇强笑道：“谢谢三哥哥。”
几日时间，怕祖母等不了几日……
等何若为告辞，苏雨薇失魂落魄地走出前厅，刚到走廊转角处，见庭院里的苏兰馨和何若为打招呼，像是在一直等他。
何若为客套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苏兰馨站在桂花树下，目送何若为离去。
苏兰馨身边的婢女红药道：“大姑娘，你若喜欢何公子，不如去求太太把婚事要回来吧。这婚约本该是你的，当初老爷想把你嫁给忠远伯府，哪晓得老太太偏心四姑娘，硬生生劫走了婚事。”
“何公子是我的妹夫，我没别的想法。”苏兰馨摇摇头，“你可别在太太跟前提。”
等人走了，香槐忍不住抱怨：“大姑娘居然这般想法，当初何三郎只是个白身，前头两位哥哥压着，承不了爵，分不了多少财产，大姑娘犹豫着不肯同意这门亲事，老太太才做主让四姑娘和何三郎定亲，哪晓得何三郎入了翊王殿下法眼，三年时间居然升到兵马司司检副使，大姑娘左右找不到好的，又来惦记何三郎。”
于嬷嬷出声：“香槐，别说了。”
苏雨薇垂头道：“如今我只想祖母好起来。”
主仆三人返回后院，路过抄手游廊，苏雨薇神思恍惚，满心想着祖母，只见一片蓝色衣角划过，消失在树后，隐隐看到了婶婶宋氏的影子，心中疑惑宋氏和谁在一起，但很快那丝疑惑又被焦虑冲淡。
*
“看到了么？”
等三人离去，宋氏和一个蓝衣嬷嬷从树后走出，望着苏雨薇离去的方向道：“我没说谎吧？”
蓝衣嬷嬷说：“没有，宋夫人说得对，你家四姑娘果真一等一的美人，比那出尽风头，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长安郡主还要美，世子一定满意。”
宋氏松了口气：“世子爷满意就好……那我家二爷欠的钱……”
蓝衣嬷嬷说：“事成之后，那笔三千两银子的债，一笔勾销。”
宋氏惊喜：“谢谢世子爷。”
“世子爷家里有妻，四姑娘过去，只能做妾的，可苏大人毕竟官拜礼部侍郎，怕是不愿意把四姑娘嫁给世子爷做妾。”蓝衣嬷嬷暗示道，“世子爷只见过姑娘画像，没见过姑娘，我说话不作数，得世子爷亲自见了才行。”
宋氏懂她的意思：“我晓得了，待我放出消息，引她去明昭寺就成。”
*
苏雨薇昨夜在佛堂为祖母祈福，一晚上都没睡，今日又得坏消息，身心俱疲，回到庭院便沉沉睡去。
梦里昏昏沉沉，光怪陆离，好多纷乱的场景，梦的最后，祖母微笑着伸出干枯的手，轻柔她的脑袋，声音慈祥：“芽儿，以后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那句话，祖母的身影化作晶莹的光点消失。
“祖母！”
苏雨薇猛然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坐起，微微喘着气。焦虑的她再也无法入睡，走出房间，冷风吹来，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厨房送给姑娘的吃食？狗都不吃吧！”香槐气愤的声音从隔壁屋子传来，混在冷风中，灌入耳朵，“老太太还没走呢，他们这就开始磋磨四姑娘了？我找他们理论去。”
三月的黄昏暮色，残阳如血，红得刺眼。
于嬷嬷的声音：“理论有什么用，如今太太当家，定然是她默许的。”
“那该怎么办？”
没了声音。
苏雨薇已经走到小门边，举起小手准备敲门。
“还能怎么办，只能让老太太活着，只有老太太醒着，才能护住四姑娘。”
敲门的小手一顿，苏雨薇洁白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她其实不在乎别人欺负不欺负她，她只希望祖母能好起来，可惜何若为并没有找来人参……该怎么办？
片刻后，香槐道：“我刚刚听人说，明昭寺里有颗舍利子，有肉白骨活死人的功效，倘若能拿到那颗舍利子，就能救老太太。”
苏雨薇精神一振，推门而入：“你说得可是真的？”
她立在门口，穿着一身单薄白色衣裳，身姿纤瘦，黑发如瀑，恍若九天仙女下凡。一双黑眸明亮清澈，如水洗的黑宝石，散发着希望的光亮。
屋里两人转头，惊讶行礼：“姑娘！”
“姑娘，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面色不自然的于嬷嬷上前扶住苏雨薇。
“睡不着。”苏雨薇轻轻摇头，目光亮晶晶道，“嬷嬷，香槐，你们说得可是真的？明昭寺的舍利子能治病救人？”
香槐匆忙把桌上的食盒盖子盖上，试图掩盖里面的东西，但苏雨薇已经看见了，里面只有一碗米粥和咸菜。
香槐边收拾边说：“无意中听下人说的，只是传闻，具体真假未可知。明昭寺的舍利子我以前也听过传闻，据说是上一代高僧圆寂留下的，想来佛法深厚，是个好东西。”
苏雨薇抿抿红唇：“我们去明昭寺吧。”
“姑娘？”于嬷嬷皱眉，“还不知真假呢？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话。”
“是啊姑娘。”
“不管真假，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反正去一趟又不会少块肉。”苏雨薇抬眸，神色坚定。
当初若不是祖母，她早就死了，这些年都是祖母护着她。如今祖母病重，若不能尽孝，她还算个人吗？为了祖母，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
吃过饭，苏雨薇硬着头皮去求见太太林氏。如今老太太倒下，林氏统筹家务，要出门需得林氏应允。
如果可以，她一点儿也不想见林氏。
林氏恨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当初林氏和生母陈小娘斗得死去活来，恩怨颇深，后来陈小娘死后，林氏便把满腔仇恨全转移到她身上。
“一天天的就知道折腾！不许去！”告知来意后，林氏一口否认。
明月院里，苏雨薇跪下恳求：“大夫看了几轮没得办法，万一舍利子有用，祖母也许有救呢。”
“不许去！”林氏沉着脸。
“嫂子，薇丫头一片孝心，你就让她去吧。”宋氏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香风。
苏雨薇惊讶地抬头见宋氏扭着身子进屋，婶婶居然为她说话？
林氏皱眉，宋氏笑眯眯地上前劝说她：“去一趟寺庙而已，一天就回来了，不碍事的。你不让她去，某些人还以为嫂子故意为难呢。”
林氏哼笑一声：“我为难她？罢了，想去就去吧。”
苏雨薇赶紧谢恩：“谢太太！”
翌日，一辆朴素马车驶出苏府。
香槐靠坐车壁，抱怨道：“太太答应让我们姑娘出府，却不派护卫，万一出事怎么办？”
于嬷嬷也沉着脸，不发一言。
苏雨薇头一次自己出远门，心头不安，可见到于嬷嬷和香槐心情沉重，她温柔安抚道：“没事的，听说明昭寺是个大寺庙，香客众多，到处都是人，肯定没事的。”
于嬷嬷面色严肃，“姑娘，天黑之前，无论求不求得到舍利子，都必须回来，否则名声有损。”
苏雨薇点点头，手里紧紧抱着木匣子。
她天真却不笨，空手去明昭寺求舍利子恐怕不行，所以走前准备了她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夜明珠，珠宝，徽墨，还有积攒下来的碎银子。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出了城，走到僻静处，马车忽然停下。
香槐掀开车帘问车夫，“怎么停了？”
车夫回答：“前方好像是翊王的车驾。”
“翊王？”香槐吃了一惊，“怎的遇到这位贵人？”
于嬷嬷神色凝重地对苏雨薇道：“姑娘，要不我们停下，等翊王走了再走？”
苏雨薇微微蹙眉，随后无奈地点点头。
她没见过翊王，却听过他的大名。
翊王早年在边关带兵，跟着赵将军南征北战，立下不朽功勋，后来退回京城掌管兵马司，成为何若为的上峰。
以前兵马司里都是些混日子的贵族子弟，翊王进去后毫不顾忌贵族颜面，把里面混吃等死的子弟全赶出来，提拔新人，其中就有何若为。
何若为视他为再生父母，经常夸他。
前年震惊朝堂的贪腐案，皇后的远房亲戚强买百姓房产，被翊王撞见，然后顺藤摸瓜查出惊天大案，导致至少十位官员落马。
其中前礼部侍郎也牵涉其中丢了乌纱帽，苏雨薇的父亲苏锦文，才有机会更进一步，顶了礼部侍郎的职。
老太太常提起，翊王是苏府恩人。
两人在耳边经常说，苏雨薇便记得了。
若言论到此，翊王当得上贤王二字。
可在一年前，翊王性情大变，行事狂悖，肆无忌惮，不好好上值，到处搜罗美女，暗地里狠狠折磨，之前有人看到几个伤痕累累的女子被扔出王府。
苏雨薇叮嘱：“翊王位高权重，咱们不能招惹，先等他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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