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哭着求我可怜他》安一剑

87、似曾相识

　　“你放屁！”

　　路行漾对于彦叶的结论很是不满。

　　染绯也不大相信。混沌丹如此重要的东西，苏轻辞难道不会随身携带吗？还是说，他其实已经将那三个混沌丹都服用完了？

　　路行漾一把扯开彦叶，站在染绯身边：“他试了他的方法，我也要试试我的。”

　　染绯怕他说的只是气话，实际根本没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路行漾：“我和他关系亲近，说不定他的精神空间一见到我，就主动让我进去。”

　　染绯捕捉到他话语里泄露的信息。

　　路行漾与苏轻辞的关系，亲近……？

　　到现在为止，路行漾在众人眼里的唯一身份就是一个闲散的富豪，以聚宝斋为主要代表的商铺是他的产业。

　　可实际在原文中，路行漾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魁星大陆第一国家，天枢国的皇子。

　　能成为男二，背景必然不会差。

　　所以当路行漾说他与苏轻辞关系亲近，可想而知，染绯有多不解。

　　一个是第一大国光风霁月的皇子，一个是臭名昭著的神夜门门主，这两个人竟然能凑一块。

　　凑一块也就算了，竟然还是苏轻辞为上首，路行漾的表现总是有点怕苏轻辞，对苏轻辞的话唯命是从。

　　染绯让开苏轻辞床头的位置，路行漾跨了一步站过来。

　　路行漾心里没底，两手相互搓着，最终十指紧扣，像是在祈祷。

　　他也闭上了眼。

　　彦叶在一旁默不作声，勾起冷笑。

　　染绯没概念，不清楚精神空间应该怎么查探，以为路行漾的做法是对的。

　　过了片刻，路行漾还没睁开眼，门口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不同于之前，更加轻柔平缓。

　　是圣姑的声音：“大祭司，奴家来了。”

　　“完了！”路行漾睁开眼，一脸慌张，“我不会啊！！”

　　染绯头更大了：“你不会还演半天？”

　　路行漾自知无理，又感觉有点委屈：“这不是不想在那小子面前丢脸嘛。”

　　染绯：“滚滚滚，出去应付去。”

　　路行漾：“嗻！”

　　拍拍屁股，理好首饰，他往门外去面对生村圣姑。

　　卧房里少了个人，彦叶难得真诚问道：

　　“你就那么想把他救醒吗？他要是死了，你就自由了。”

　　染绯心里想着，要是苏轻辞死了，她任务就失败了，她整个人也会按照系统的说法，被彻底抹杀，活都活不了。

　　染绯嘴上却说：“是，我们恩爱得很。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活了和活不了区别很大。她故意让彦叶误会。

　　彦叶没说话，眯起的眼睛里写满了“我不信”。

　　虽然不信，但彦叶还是透露：“精神空间没有载体，或者说载体就是他的精神力。”

　　“所以？”

　　“我不认为苏轻辞有精神空间，但你若是必须要试一试，那就用你的精神力去接触他的。”

　　“接触？”染绯回忆起在穹舟看过的各种书籍，其中写到过，“精神力的所在是头脑，我用我的脑袋去接触他的脑袋。”

　　苏轻辞仰面平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随时都会消失于人世。

　　染绯坐在床沿，俯下身，脸凑近苏轻辞沉静的睡颜。

　　头发从她耳后垂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刚想伸手去撩起，另一只手却抢了先。

　　彦叶体贴地帮她抓住她的碎发，让她可以安心尝试。

　　染绯上半身几乎趴在苏轻辞身上，凝视他黑如鸦羽的长睫毛，静静思考。

　　精神力，精神力。

　　她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苏轻辞无一处不精致的五官在她眼里放大，有些心痒难耐。

　　染绯闭上眼，不再看他。

　　她全神贯注地感受苏轻辞的精神力所在，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对他精神空间的找寻。

　　鼻尖又开始萦绕着他身上深林般的，水汽弥漫的气味。

　　冷淡，清新，幽静，神秘。

　　她额头贴着的那一小块皮肤微微泛凉，像是迎着冷风走了许久的人的皮肤温度。

　　染绯趴得有点累，身体没有支点，全靠腰力，于是曲肘一手架在苏轻辞胸口，一手撑在枕头旁边。

　　她毫不介意地压住苏轻辞的身体。

　　彦叶看得攥紧了手中的发丝。

　　贴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缕未知的东西往外飘逸，从眉心的位置钻出，钻进另一个人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与苏轻辞缓慢的呼吸交织，此起彼伏，融洽共存。

　　那一缕未知的东西，无色无形，她只是刚刚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那缕东西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精神力，她想。

　　她的精神力轻易地穿过苏轻辞的额头，没遇到半点阻拦，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后，她“看见”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场景。

　　黑乎乎的，静悄悄的，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这里仅有稀薄的空气，剩下的全是难以忍受的空虚、压抑，在这个氛围中，人除了体会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他什么也感知不到。

　　这是她体验过的“抹杀”！

　　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当初系统让她体验抹杀，就是通过与苏轻辞共感。

　　原来，苏轻辞每次陷入昏迷，其实是陷入到无尽而绝望的痛苦之中。

　　染绯难受地皱起眉头。

　　她耳边断断续续地冒出一个少年的声音，那少年在担忧地喊她名字，让她断开与苏轻辞的精神链接。

　　染绯不听，也不停。

　　她得救人。

　　那一缕从她身体里泄出的精神力，绕着虚空的黑暗，包裹住那个封闭的空间。

　　她咬牙，用力勒紧封闭空间，可那团黑暗不会被轻易改变，仍旧四四方方，结结实实地困住苏轻辞的意识。

　　她换种方式，想要找到破绽钻进去。

　　封闭空间没有一丝缝隙，这种方法也不行。

　　染绯愁得快把自己的下嘴唇给咬破。

　　彦叶着急，想将她拽开，但强行破坏两人精神链接，会导致染绯的精神力受损，河水没让她彻底变成傻子，倒是他的举动会达到这一目的。

　　染绯调整呼吸，调动更多精神力，直到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她操控那些精神力，密不透风地包裹住整个黑暗方块儿。

　　宛如一张柔软的毯子，包裹住漆黑冰冷的冻死鬼。

　　在她的精神力覆盖之下，寒冰竟真的逐渐融化，表面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没法察觉，因为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力竭到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维持着精神力包裹的姿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松动越发明显。

　　染绯的发丝从彦叶手中溜走。

　　彦叶猛然低头去看，恰好与苏轻辞的眼神对上。

　　与此同时，染绯再也支撑不住，脸贴着苏轻辞的脸，从他身上滑落。

　　苏轻辞长臂一展，揽住染绯的肩，另一手按在她后脖颈，扶住她的头。

　　随即起身坐好，将她整个人端了上来，让她坐在他腿上，手臂顺势环过她的背后，手掌轻轻放在她腰侧，另一只手则护在她的膝前，以一种抱小孩儿的姿态抱在怀里。

　　彦叶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掌心，抬起眼看着苏轻辞。

　　“你醒了。”彦叶冷淡道。

　　苏轻辞只低头观察染绯，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问彦叶：“她哪里受伤了？”

　　彦叶怒极反笑：“你以为她晕过去是因为受伤？”

　　苏轻辞还在继续检查，没理会彦叶。

　　彦叶：“你就是最大的罪人，别想怪别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她为了救你醒来，用精神力去找你的精神空间，想要拿那什么能救你性命的丹药。可你呢，一醒来就问她伤在哪里，我看她伤在傻不拉几，竟会为了你而牺牲自己。”

　　彦叶一口气说完，肚子里仍旧有火，刚打算继续骂下去，就被苏轻辞给打断。

　　“你说她是用精神力找我的精神空间？”

　　苏轻辞为了问话，这才微微抬起下巴看彦叶，彦叶面色不虞地冷哼着点了一下头。

　　得到确认的答复，苏轻辞禁不住瞳孔紧缩。他再次垂眸，反反复复地盯着染绯的脸看。

　　苍白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痛苦，仿佛很冷，肢体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苏轻辞拉开被子盖住染绯。

　　彦叶拉住被子边缘，不让他动。

　　“你干什么？你敢？”他允许苏轻辞抱着染绯已经很不容易，苏轻辞还得寸进尺，想当着他的面两个人盖同一床被子，不允许，决不允许。

　　苏轻辞摆脱精神力的困境，恢复大半，手腕用劲，彦叶不是他的对手，被子的掌控权回到苏轻辞手里。

　　这床夏天用的薄凉被，最终还是盖住了染绯与他。

　　彦叶撸起袖子就要与苏轻辞对着干。

　　“你看不出来她很不舒服么？”苏轻辞说，“不要打扰她休息。”

　　彦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苏轻辞，然后点点头，气音说道：“好好，你当好人，我是坏人。”

　　路行漾应付完外面的圣姑，返回卧房，人还没进来，通过敞开的卧房门一看，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我的天，你真的醒了！”

　　他走近一些：“我的天，她怎么晕了？”

　　苏轻辞眼神斜斜瞥他，路行漾知趣地压低声音。

　　“发生啥事了？”

　　“找床厚被子来。”

　　“好嘞。”对于苏轻辞的要求，路行漾下意识答应完，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夏天，还是荒沙镇的夏天，虽说生村比外面温度宜人些，但也不至于用厚被子。

　　路行漾探身，顶住苏轻辞能将人烧穿的视线，去瞄了眼苏轻辞怀里的染绯。

　　一只手从后揪住路行漾衣领，像只鬼手。

　　手劲将路行漾往后带，路行漾扭头，彦叶歪嘴笑着，一字一顿提醒他正事。

　　“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