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84、千提防难敌万念心

　　这世间，情总是最能伤人的东西。如果不能够彻底地超脱，势必伤得最深与最久的人只能是自己。或许我应该庆幸，毕竟我终于恢复了理智，平稳了心境；或许我应该觉得遗憾，可能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有这样刻骨铭心般的感觉了……

　　在三藏和悟空离去后不久，沙僧便回到驿馆的客房之中打开经卷开始了每日必备的诵经晚课。这是他自从跟随三藏取经以来一路上所养成的习惯，虽说他确实是比悟空和小白龙都要老实木讷，但论起佛性却是最有悟性的一个。看着昏黄的油灯下一脸肃穆凝神静气的沙僧，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虔诚的信徒之前竟然是流沙河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吃人妖怪。
　　当然，此时的我是无法静下心来与沙僧一道吟诵佛经的，莫说我不是佛家弟子，便是我有这份心现在也未必有这份力了。自从踏入这祭赛国，知晓了宝物被偷一事与小白龙之前的未婚妻子万圣公主有着莫大的联系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说真的，我的确是很担心小白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我比谁都清楚，他依然忘不了万圣公主，虽然他现在皈依了佛门，认了三藏做了师父，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尘缘未了的俗家人。
　　如果他在这祭赛国碰到万圣公主和她的那个驸马，他会如何做呢？这小白龙虽说平日里看着温和淡然，但是他心底深处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一团火，他若是一旦爆发起来，这汹涌的情感是绝对不会亚于脾气火爆的悟空啊！
　　思来想起，我还是决定先同小白龙好好聊聊，摸一摸他的底再说。
　　“小白龙，你休息了吗？”我抱着一把干草来到马厩，见白龙马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二师兄，何事？”
　　“呃，大师兄和师父去扫塔了，我闲着无聊睡不着，便想和你聊聊。”只是很普通的几句话，我却说得十分口干舌燥。
　　“行，正好我也挺无聊的。”小白龙倒是挺干脆的。
　　“嗯，那个……”我在马厩前来回地走了几步却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最恰当：“呵呵，那个，我是说咱们一道西去取经也有段日子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到了西天取得真经之后干点什么呢？”
　　“二师兄，你这倒问得奇怪，我不是早前便同你说过了吗，若是到了西天佛祖处，免了我这戴罪之身，我便立刻去乱石山碧波潭找万圣公主，我一定要她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当日为何如此决意要与我退婚！”
　　小白龙说得有力我在一旁却是听得心惊。
　　我自然是知道的你的想法的，正是因为知道，我才这么担心吗！
　　“小白龙，你，你对那万圣公主还真是有情啊！”我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其实，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等我们到了西天，还不知道是何猴年马月呢，你要是再回去找那公主，说不定她早就嫁作他人为妇了，说不定连小龙都生下来了呢！”
　　有没有小龙我是不清楚，不过万圣公主嫁了人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唉——”我话音才落，就听小白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二师兄，你说得这些我心里又岂会不明白？只是，我真的不甘心，当日我因为她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罪，还受了这番苦刑，倘若她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心里的这道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那，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去找她，有可能会碰到她的丈夫呢？若，若是见了他，你又如何面对呢？”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我……”小白龙迟疑了片刻后叹息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这些我没想过，我也并不想去想……”
　　正在这时，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悟空兴奋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八戒，沙师弟，快出来，快出来！俺老孙把那个偷金光寺宝物的小贼给抓住了！”
　　不一会儿，悟空已经小跑着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当他一进院子，看到站在马厩旁的我时，不觉先是一愣，但随即就阴阳怪气道：
　　“哟！俺老孙在外头忙活，感情你在这屋里头也没闲着啊！这大半夜的还忙着喂马哪，嘿！你说你成天见地这么又是给它吃又是给它喝的，你是不是也巴望着小白龙哪天吃得胖成你这德性啊！”
　　说什么哪！我原先还以为就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感情你这猴嘴里头照样吐出的是一堆牛粪！
　　“神经！”
　　我小声地骂了一句后，便转身往客房里头走。
　　不就是抓住了那个偷宝物的妖怪吗，不知道是黑鱼还是鲶鱼什么的，神气什么啊！你要是真连一条鱼精都抓不住，还枉称什么齐天大圣啊！
　　见我回了屋，悟空便又是莫名其妙地一阵大笑，随即便提着布袋和三藏二人一同进了厢房。
　　“大师兄，这盗取宝物的妖怪在哪里？”屋内的沙僧一听悟空的叫喊声，便早早地走出客房迎道。
　　“嘿！沙师弟，今儿这扫塔还真是没白扫，俺同师父两个居然就这么把那偷宝物的小贼给抓住了！”悟空说着便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布袋对沙僧笑道：“喏，这畜生就在这里头呢！”
　　“大师兄，真是好神力啊！”沙僧忙赞叹道：“这下子那群受了冤枉的和尚可算是有救了！”
　　“切！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抓了条鱼吗！“我窝在一旁的角落里小声地不屑道。
　　“八戒！你咋知道俺老孙抓的是条鱼？莫非你方才在后面偷偷跟着俺？”不想这猴子的耳朵居然这么尖，我不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他居然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悟空满脸通红两眼放光的样子，我忙没好气道：“我才没兴趣偷偷摸摸地跟在你后头呢！是个人都知道吗，你若是抓的是个人回来，难道还能用这小小的布袋装着？”
　　“嘿！你说得倒是有意思，这又不是只有鱼才能塞在这小布袋里，若是个小猫小狗之类的畜生，不照样也这么装吗！”悟空说着笑眯眯地走到了面前，还未等我反驳，他便伸出手搭着我的肩膀道：“何必呢！俺知道，你不放心俺是不是？你就怕俺有闪失，才在后头跟着的吗！你这情意哥哥心领了啊！”
　　呸！我担心你才怪！我现在就担心小白龙！
　　悟空自然听不到我的内心潜台词，他满意地笑着回转身，将放在桌上的小布袋打开扔在了地上，一瞬间，一条浑身乌黑，托着长须，足有满月的孩子般粗壮的黑鱼便豁然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就是偷宝物的妖怪？”沙僧看着这条黑鱼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还是头回见着如此大的鱼啊！”
　　“那是！”悟空忙得意地笑道：“这可是成了精怪的，自然别寻常鱼儿要大。沙师弟你可别看它是条鱼啊，这畜生还会咬人呢！”
　　说着悟空便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脚那条黑鱼道：“说，你是哪里来的妖怪！为何要偷那金光寺塔顶的宝物？”
　　只见那黑鱼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后，就发出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说，我全说便是。我，我叫灞波儿奔，方才逃走的那个叫奔波儿灞，我是黑鱼精，他是鲇鱼精怪，我两个皆是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那儿的手下……”
　　“黑鱼精！等会儿再说！”一听到这里，我忙着急地大喊了一声。
　　这黑鱼精竟然提到了万圣龙王，那屋外马厩里的小白龙会不会听到呢？
　　一想到这儿，我忙起身快步赶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在确定东边马厩里的小白龙安然无异后，我才回到房中谨慎地将整个客房内的门和窗都给关得严严实实。
　　“八戒，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不觉让屋中的三人十分诧异。
　　“师父，呃，我，我是怕有人在外头偷听了去呢！”我忙胡乱地答道。
　　“偷听去又怎样？”悟空说到这里不觉加大了音量：“就算他主子万圣龙王听见了，那又如何，他还敢……”
　　“你给我轻点！”我吓得忙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捂住了悟空的嘴。
　　这猴子冷不丁地喊这么大声到底想干什么啊！
　　“啊——”忽然我只觉手上一疼，便忙将捂住悟空嘴的那只手放到嘴边连连地吹起了冷气。
　　“好好的，你干什么咬我啊？”我看着手上的一排牙印不觉狠狠地瞪了悟空一眼，这猴子今天得了狂犬病了啊！又是胡言乱语又是咬人的！
　　“你捂俺嘴干嘛？再说了，你之前还欠俺的那一口，俺还没讨回来呢！”悟空抹了抹嘴巴笑得一脸的不在乎。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俩别闹了行不？让这妖怪快些把事情说完啊！那些和尚可是明日午时就要被问斩了啊！”沙僧不觉一阵心急
　　闹？谁和他闹啊！分明是他一个人在哪里自说自话罢了！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接着这黑鱼精也继续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们老龙只生养得一个女儿，唤做万圣公主。公主生得花容月貌，竟有二十分人才，一年前招得一个驸马，唤做九头驸马，相貌人才不说，法力更是神通广大。前年，驸马与龙王来到此处，稍施法力下了场血雨，便将那金光寺塔中的舍利子佛宝收入了囊中。为其原因，皆是公主前些日子去大罗天灵霄殿时，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养在了潭底下，若非那舍利佛宝日日护照，难保它青葱万年。几日前，驸马将我二人叫至跟前，说是近日有个叫孙悟空的要往西天取经，恐会路过此地，又说他神通广大，且一路上最喜找寻他人的是非，所以便差我二人来此塔顶巡守，若真是不日遇上了那孙悟空，也好立时回去报个消息。”
　　果然是这样，他果然提到了万圣公主，还提到了她的九头驸马，如果让小白龙听到了这一切他又会作何想呢？
　　“哈哈哈——”悟空听那黑鱼精说完后不觉一阵大笑，他伸脚踢了踢那条黑鱼后笑道：“畜生，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俺就是你那九头驸马嘱咐的孙悟空是也！不错，俺老孙就是喜好寻人是非，尤其是你们这等专干鸡鸣狗盗勾当的人，俺老孙更是绝不放过！“
　　“啊——”那黑鱼精一听悟空亮出了身份，立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时沙僧走上前去一把提起那条黑鱼的尾巴道：“妖怪，你且听清楚了，明日到了殿堂之上，你且将你今夜所说的这些话再一五一十地说上一遍！如若不然，别说我大师兄不饶你，便是你沙爷爷我也能治你个生死不能！”
　　三藏也在一旁合掌道：“明日带着着鱼精入朝对答，这金光寺的诸位受难师兄弟们总算是能有个解脱了！”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落在地，我心中一动，忙跑出屋外张望。
　　小白龙！小白龙不见！他到底还是听到了！
　　最终，令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怎么了，怎么了？”悟空和沙僧二人也忙闻声跑了出来。
　　在见到只留下缰绳的马厩时，悟空才大叫了一声：“小白龙呢！”
　　“都是你！都是你！”我心中慌乱，不觉回身狠狠地捶了悟空几把：“你要问什么在外头问就是了吗，干嘛把这鱼精带回来啊！”
　　“哎！你又发什么神经！”悟空不觉一阵莫名其妙：“这事儿难道不应该叫大家伙儿都知道？”
　　“二师兄，你不要怪大师兄吗！现在小白龙不见了，他到底上哪儿去了吗？”沙僧忙在一旁劝解。
　　“小白龙不见了，就是因为他带来的那条黑鱼！”我忙冲沙僧喊道。
　　“哎！你别乱撒泼成不成！你怎么就知道小白龙不是因为大晚上的吃太多了出去溜个弯儿啥的呢！”悟空也有些生气。
　　“溜你个头啊！”我一把推开了悟空：“我去找他！你听清楚了，我要是找不到他，那我便同你和那条黑鱼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