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73、真悟空相惜假六耳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了解悟空的。可是今时今日，我却发现自己错了，我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懂得悟空，他的思维与逻辑甚至完全超出我原有的想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又有谁可以真正地明白另一个人呢！即便是我自己，也未必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啊……

　　这就是灵山，众所仰慕的佛国圣地；这就是雷音寺，金碧辉煌的佛门圣殿。
　　这里也是我这一路西行而来最终的目的地，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命运可以在这里得到改变。只是今天，当我真正地来到这里，切实地身处这超脱凡尘的世外仙山时，我心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兴奋喜悦之感，这一切只因为我前方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悟空，是的，他们确实也让我开始感到困惑了。
　　虽然在此之前，我一直自信自己可以凭借着对悟空的了解分辨出这两人到底孰真孰假，毕竟六耳猕猴只是模仿假扮了悟空的外貌和衣着，却根本无妨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情感；但是令我感到诧异的是，自从这两个悟空碰面并来回地交过几回手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双方是敌视的互不对盘的，那么随着方才那一番上天入地的闹腾之后，这两个人却忽然由打斗变成了打闹，由争吵变成了调侃。更令我奇怪的是，这期间不论是哪个悟空，他们看我的眼神均一般无二，全然没有之前在杨家庄时六耳猕猴眼神中流露的那种凶残与暴戾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六耳猕猴的模仿本领实在太过高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悟空的眼神和表情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还是悟空实在玩性太浓，看到一个与自己模样一般无二的人便兴致大发，不但不加之区别还无意中与他同化相近，尽将那捉妖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看雷音寺将到，就听其中一个悟空喊道：
　　“你先进去！你不是一直说你是真的吗！”
　　“哼哼！俺进就俺进！怎么你不敢进了？”另一个悟空一阵大笑：“哈哈！俺老孙知道了！你是怕待会儿佛祖辨出了真伪你在后头好逃得快些是不是！”
　　“放屁！俺老孙是要在后头好好瞧瞧，你这妖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居然敢冒充俺老孙？你有种！”
　　就这样，两人半推半让，打打闹闹地就直朝雷音寺内而去。
　　方入寺门之时，门口的守门金刚出来厉声拦住了这两人的去路：
　　“此处乃是我佛如来讲经之所，你等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境！还不快些报上名来！”
　　其中的一个悟空立刻上前挺胸喊道：“俺是孙悟空！俺师父乃是东土大唐的取经僧人唐三藏！俺要见佛祖！”
　　另一个悟空也不示弱，一把推开方才的悟空冲那金刚道：“莫听他！莫听他！俺才是孙悟空！这妖怪竟敢冒充俺！着实找死！”
　　接着这两个悟空便绕着那金刚大喊大叫起来，纷纷说自己才是真的，几番下来守门金刚不觉也被这两个猴子吵得头昏脑胀起来。
　　“行了！此处是何圣地！容得了你们两个在此大吵大闹！都老实些，待我前去通报之后，凭佛祖裁定你二人见与不见！”
　　金刚话音刚落，就听里头缓缓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观音？
　　“紫贤金刚，本座奉我佛如来旨意前来此处领这两个猴儿入殿，你且先行退下吧！”说话间观音已款款移步至雷音寺大门前。
　　那紫贤金刚见观音亲临，便躬身一点头将那两个悟空放了进去，我也忙跟着这二人跑进寺来。
　　“站住！你又是何人！”不想这紫贤金刚给两个悟空放了行却出手拦住了我。
　　“我，我也是佛门弟子！我是猪八戒！”说着我朝里面的观音喊道：“菩萨！菩萨！快让我进去啊！”
　　观音回头看道：“猪悟能，怎么你也跟来了？既如此那就一同进来去面见我佛如来吧！”
　　有了观音的首肯我这才得以轻松入内。
　　“菩萨！俺老孙这回可是把这冒充俺的妖怪带到你跟前来了！这回你可不能再说俺老孙欺师灭祖了吧！”一个悟空冲着观音一脸的洋洋得意。
　　他知道那日在落伽山上观音误会他的事情？那，那他一定就是真的悟空了！
　　不想，还没等我兴奋地喊出口，另一个悟空也冲观音叫道：“菩萨！菩萨！那日你在落伽山上答应过俺老孙的，你说要替俺同俺师父去求情的！如今这妖怪俺已经抓到你跟前了，待清理了这妖怪，你说什么也要让俺再回去取经的！”
　　啊？这个也去过落伽山？怎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两个看上去就都像是真的了啊！
　　“俺老孙才是真的！你凑什么热闹！你个妖怪也想去西天取经成正果？做梦！”悟空甲立刻跳起来冲悟空乙大吼道。
　　“奶奶的！你装俺老孙装上瘾了啊！俺才是！你个冒牌货！有种到时候到了佛祖面前别吓得尿裤子！”悟空乙忙反唇相讥。
　　一番吵闹过后，两人又半打半闹得扭在了一起。一旁的观音仔细打量了这两个悟空一番后，叹了口气对我道：
　　“看来本座当日确实是错怪悟空了，这若真是他自己幻化出来的分口身，凭本座之法力顷刻之间又岂能分辨不出真伪？”
　　我望着打闹不止的两个悟空一脸愁苦地点头道：“菩萨，是啊！这，这……真是好难分啊！我都快糊涂了！”
　　“要见佛祖就都消停些！如此喧闹成何体统！”观音一声厉吼，这两个悟空方才老实了下来，二人互相不服气地对看了一眼后，便恭顺地跟随着观音缓缓步入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中，佛祖正同一众菩萨、金刚、罗汉、揭谛、比丘尼僧等大讲佛经。待观音领着我们三人入内之后，整个大殿内便立刻静了下来，未及片刻工夫大殿之中便又传出了阵阵窃窃私语之声，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不止，看来连这群佛界众神也对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悟空惊讶不已啊！
　　此时，如来佛祖就正坐在我面前的大堂之上，七彩霞光、周身祥云，通身的宁静祥和气度让人顿无杂念，心生安静。只是如此近的距离，我真差点要被如来身上所发散的阵阵佛光给晕眩了！不知不觉间我便自然而然地跪倒在了如来面前。
　　观音率先走至如来的七宝莲花台前躬身拜倒：“弟子奉佛祖之命，已将这两个孙悟空带至大雄宝殿，请佛祖示下！”
　　如来对观音微微阖首道：“观音尊者，想必你方才定也已细看过这两个猴头了，你瞧着这两个行者到底孰真孰假？”
　　观音忙合掌道：“请佛祖恕弟子愚钝。前日在弟子荒境处初闻得此事时，弟子便不甚信之，也曾妄断是这猴头自己弄出的分口身前来糊弄他人。不想今日一见，此二人果然相差无二，又闻此二人以至天庭地府均难以分辨。弟子不才，学识尚浅，委实不能分辨真伪，故恳请佛祖指点迷津。”
　　如来听观音这般说不觉笑道：“汝等虽法力广大，却只能普阅天地之事，尚且不能遍识天地之物，故而不识得此物也！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此外亦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
　　如来滔滔不绝地向观音及下列众弟子讲述着这四种猴子的属性与神通。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六耳猕猴吗！他模仿力强，善变化，就连观音都分辨不出个真伪来！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妖怪居然连悟空在落伽山上的事情都知道，他也实在是太过神通广大了吧！我已经完全被弄晕了！佛祖你就先别上课了，先把这两个人分出真假吧！
　　如来当然不可能听到跪在角落里头的我的心声，他继续说道“此六耳猕猴者，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此猴若立一处，便能知晓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六耳猕猴这般厉害！
　　“佛祖，那下跪两个猴头究竟谁是真行者，谁是假六耳呢？”终于，还是观音说出了我心中渴望已久的疑问。
　　如来扫视了一眼座下的两个悟空，正色道：“本座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了，你二人孰真孰假，本座心中自然一片清明。本座只消一声令下，四众各列金刚罗汉便可将你这假冒的六耳猕猴拿住治罪！可叹我佛慈悲，自有好生之德，想你虽假冒了孙行者的样貌，也使狠将那唐三□□打了一番，更叫那孙行者无端蒙上冤屈；但不管如何，说到底你也不曾害过他人性命！本座念你此次乃是无知初犯，故而愿就此网开一面，你若自行显出真身，就此认错，那本座便再与你计较一二，自会放你离去，你若强作到底，那本座可就要将你严惩不贷了！本座方才所说的二者你究竟试作何想？”
　　如来此话一出，两个悟空顿时都愣住了。
　　如来要六耳猕猴自己出来认错？他倒也真是一片慈悲。只是……我看这六耳猕猴即使是到了这灵山之后依旧是一派嚣张气焰与悟空二人更是愈闹愈来劲，便是进了这大雄宝殿见了佛祖也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真的会就此出来认罪吗？他这样固执地假扮悟空又到底是有什么意图呢？
　　果然，两个悟空只是互相对看了一眼，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假扮的六耳猕猴。
　　“既然不愿出来承认，那本座就只得着金刚将你拿下就地惩治了！来人……”
　　如来话音刚落，一个悟空便箭步上前道：“佛祖不可！这妖怪虽说与俺老孙变得一般模样，但你今日若是伤了他性命，俺老孙也定当与你不依不饶！”
　　恩？这是个什么状况？不管他是真悟空还是假悟空？他这么说是想干什么！
　　“佛祖，若是伤了他，俺老孙一般感同身受！俺只要你分出个真伪！你方才也说可放他一条生路的！你是佛祖理当说话算数，绝不可就此食言！”另外一个悟空也是一样的腔调。
　　这，这两个人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悟空他还想不想惩治这个冒充他的六耳猕猴啊！
　　两个悟空的这番话不觉引得下列的诸位僧众又是一番小声议论，就连观音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如来看着眼前这二人不觉脸上微露出满意的笑意：“猴儿，本座只你一向顽劣，故而特遣观音尊者予唐三藏紧箍咒与你牵制，为的就是你这猴头佛缘尚浅佛性未深，不过今日看来，你似已悟得我佛真谛一二！既然你不愿这六耳猕猴受此惩治，那本座便不再管你的琐事，是真是假，你二人自且处置吧！”
　　说到这里如来转头看向观音道：“观音尊者，将此二人并下跪猪悟能者一并领出殿去！此事已无需我等再予插手了！”
　　啊！如来他，他就这样不管这事儿了？可是，这两个悟空还没分出真伪啊！
　　如来发话，观音立刻领命，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她伸手一挥，便将我们三人一同带出了雷音寺。
　　出得寺来，观音对那两个悟空道：“佛祖深意，你二人想必也已心中有数，既如此，你二人的事情便自行解决吧！只是……”说到这里观音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不管你们如何闹腾，需知这西天取经方是正业！倘若一直无果，本座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完观音便转身乘莲花台离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我和身旁两个依旧真假难辨的悟空。
　　天哪！怎么到了如来之处还是无功而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