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3、再为世难改旧日行

　　我早已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唐僧师徒三人的身边的，我只知道当我再次面对他们的时候我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若不是观音那句“到时万事自有交代”我实在是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可以支撑着站立在这里。虽然此时的天很蓝，白云悠闲、草木葱茏，但我脆弱的心灵却深深地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八戒，你回来了，我们上路吧！”唐僧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轻轻地抬起头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暖意，不觉心中一颤。
　　是啊，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猪八戒，无可选择地要随着这三人走完这十万八千里，或许孙悟空一如既往地会对我凶悍，沙僧永远都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但至少，眼前的这位唐僧他是温和而又沉静的。望着他那如水般清澈的双眼，我不觉心中一动，或许有了他的默默地关怀，我可以坚持着走完这漫漫西游路，
　　砰——
　　一件重物从天而降，随即砸在我的额头上。
　　好痛——
　　“呆子，管好你自个儿的东西！”孙悟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抬眼一看，原来他把一把钉耙扔在了我的身上。
　　钉耙？对，从今天起，我就是猪八戒了，我要开始熟悉我现在这个身体所拥有的粗鲁而野蛮的嗓音和臃肿而肥硕的身体，而且我还要一直背着这把钉耙随着唐僧一路西去。
　　我……
　　我俯身捡起那把钉耙扛在肩上。这钉耙看似很重，扛起来倒也不是很费力，看来观音果然没有骗我，我的确已和猪八戒拥有相同的法力了。
　　“二师兄，快些赶路吧，晚了就赶不到前面的村子了。”沙僧挑着行李从我身边走过，前方，孙悟空和骑着白马的唐僧已渐渐走远，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觉心中一片怅然，微微抬起头来我以斜45°角仰望着天空，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了一个农舍。虽十分破旧，但至少能避风雨，在这漫漫西行路上我不该强求什么，因为我知道以后的道路会更加艰难。
　　农舍内居住着一对年老的夫妇，想是许久未见外人的缘故，见了我们几个倒也十分热情，丝毫没有被孙悟空和沙僧的狰狞怪诞面目所惊吓。不，其实，现在最最吓人的应该是我，因为我现在是一头猪，想到这儿泪水不觉又开始迷糊了我的双眼……
　　“八戒，喂马去！”孙悟空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随手把白马的缰绳交到了我手里。
　　“喂马？”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孙悟空。我从不知喂马一事要如何去做，虽然这一天下来我力图让自己表现地像猪八戒，但是，对于这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我该如何应对？
　　“愣着做什么？又想偷懒？告诉你，不把马喂饱，你今天也别想吃东西！”孙悟空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无助与迷茫，驾了个筋斗云就离开了。
　　“孙，呃，大师兄，你去哪儿？”我追着他喊了一声。
　　“俺老孙去前面探探路，去去就来！”
　　孙悟空很快就没了踪影，荒芜的农舍外只剩下我和身旁的这匹白马。落日的余晖已经快要隐去，我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抓了抓手中的缰绳，轻轻说道：
　　“马儿，我们走。”
　　我想喂马应该就是放马吃草吧，于是我牵着白马走到了离农舍不远的一处草地上。看着白马悠闲地吃着草，我不觉坐在一棵树下望着它发起呆来。
　　马儿，你知道吗？今天，我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浩劫。我变得不再是我，我变得……马儿，观音说我心中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可是马儿，我真的无法承受这一切，为什么这不是一场噩梦，为什么偏偏是我，马儿，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二师兄，你婆婆妈妈神神叨叨啰里啰嗦地在说些什么啊？”
　　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谁？”我不觉紧张地四处张望。
　　“二师兄，你今日如何像个姑娘家一样！”那声音再次响起，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白马在说话！白马？我这才想起这白马不是西海龙宫的三太子所变吗？难道，难道我刚才的自言自语全被他听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马儿，我，我刚说什么了？你都听见了？”我紧张地扑到白马身边询问。
　　“听见了。”马儿悠闲地甩了甩尾巴：“二师兄，我知道这几日你打了几个妖怪出了不少力，但师父眼里就只有大师兄，只说他好，你瞧着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可就算这样，你也不用委屈的像个姑娘家一样在这儿发牢骚么！”
　　“那，那，不是的。”我急切地想辩白。
　　“行了，二师兄，我每天被人骑着都没叫苦叫累，你委屈什么啊！大师兄本事就是比我们几个高，怨不得师父偏心吗！”白马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草。
　　正在这时候，沙僧从农舍里出来喊了一声：“二师兄吃饭了！”一旁的白马随即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朝农舍走去。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但却也觉得稍许心安，幸好我无意中透露的心事白马并未察觉，如果它要理解成那样的话，那也就随它去吧。
　　走进农舍时，唐僧和沙僧已经和那对老夫妇坐在桌边了。我刚想落座，忽然有人从身边窜过蹲在了椅子上，转头一看，原来孙悟空不知何时已探路回来。
　　“师父，俺老孙已经打探过了，周围方圆百里并无妖怪，今夜你可以安心歇息！”孙悟空边说边抓起桌上的一个馒头往嘴里送。
　　一见孙悟空半蹲在椅子上，用满是黄毛脏兮兮的手抓起馒头的样子，我顿觉胃口全无。我是一个淑女，我真的无法忍受和这样一个人同桌共食，况且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思绪混乱，我实在没有太大的胃口。我转头对唐僧说：
　　“师父，我今日有些累，没什么胃口先下去休息了。”
　　还没等我走进隔壁的房间，沙僧的声音就传入耳膜：
　　“二师兄怕是病了吧，我看他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啊！”
　　“切，这呆子定是路上偷吃够了独食才装出这般模样的，要依了他平日的德性，现今这桌上的东西都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我无心理会他们对我的种种猜疑，或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尽量少开口才是最安全的。
　　身下的干草是如此不适，一想到自己的身旁同塌而眠着三个男人，这更叫我心神不宁；况且这一路的风尘未能梳洗，浑身汗腻的感觉着实让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更何况睡在一旁的沙僧和孙悟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更是让我睡意全无；而最要命的是，我现在居然感到腹中十分饥饿，想来肯定是刚才晚饭未吃才有此感觉的。
　　我不该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我现在是猪八戒，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每天只需要两个苹果就可以度过一整天的王杨施蝉了，我知道，现在我必须要去吃点东西。
　　这么想着，我慢慢地从炕上爬起，为了不吵醒一旁熟睡的师徒三人，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想去方才他们吃饭的堂屋里头找点吃的。却不想，刚出房门，就被门槛绊了一下，随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疼痛感瞬间在我的身体内开始蔓延，因为饥饿而带来的虚弱，我甚至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从我头顶飞过，随即一根棍子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头上和身上。
　　“小贼，往哪里跑！”
　　是孙悟空？！
　　“大，大师兄，是我，是我！别打了！”无端遭受两次重创，我已经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但为了孙悟空不再把金箍棒打在我的身上，我只能强打起精神向他求饶。
　　“八戒？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孙悟空终于停止了对我的暴行，我心中一紧，泪水不觉流了下来。我渴望着孙悟空可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大师兄，请，请你拉我一把好吗？我实在是，使不上力气。”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却见他又抡起棍子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懒猪！你皮痒了是不是！快些起来！吵着师父睡觉看俺老孙如何收拾你！”
　　又是一下重击，已经脆弱不堪的身心如何承受？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大师兄，你，你，就不能待我温柔一点吗，我，我……”我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什么？待你温柔一点？你半夜三更不在屋里好好躺着，东游西荡地你还想俺老孙待你如何？不赏你几棍已是俺天大的客气了！”
　　我和孙悟空的吵闹声惊动了睡在屋里的唐僧和沙僧，随即那对老夫妇也拿着蜡烛走了过来。
　　“悟空，究竟何事吵闹？”
　　“师父，这呆子半夜不好好睡觉，偷跑出来吓人，俺老孙正教训他呢！您看，他现在还装出这副死样，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呢！哼！”
　　唐僧听罢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八戒，你大师兄说得可是实情？”
　　“师，师父，”听到唐僧温润的声音我再次泪如雨下：“我，我只是饿了，想出来找点吃的，却不想被门槛绊了一下，惊动了大家……”
　　“那你方才为何不吃？却要现在偷跑出来吃？你耍得什么花样？”孙悟空疾言厉色。
　　“我，我……”我真委屈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长老，切莫生气了，这位胖长老既然饿了，那老身就再给他做点吃食吧！天色已晚，长老们还是先行休息吧！”一旁的老妇终于看到了我眼中的无助与凄凉，姗姗走到身边，俯身将我扶起：“胖长老，不是老身说你，你这么个块头岂能不吃晚饭呢？”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能错过一顿饭了。
　　天亮之后，告别了那对老夫妇，我和唐僧师徒踏上了新的路途。
　　中午时分，我们到了一个道观，只见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五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