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台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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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凯飞去墨尔本打那个人的时候，距离那个人离开，刚好满半年。
而时至今日，距离那个人的离开，已经足足一年有多。
这一年，足足的365天，每天满满的24个小时，日日夜夜，从早到晚，她每一步都走得恍惚，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结果，却是最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
回过头来，这一年就好像是一片空白般，连安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具体是做了些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回想出个大概。
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乖乖地学习吃饭生活，默默承受着被放弃的人煎熬。
只是偶尔想起那个人，便呆呆地，苦苦地，像是一条半熟的苦瓜——苦了心，皮却还笑得出来。
这样的安安，看得许哲凯心疼，心恨。
不能把她当成苦瓜般嚼碎了去，又舍不得把她丢了。
一年，也就这样甚是空白地完结了。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不要问夜夜夜里，难以入睡的辗转反侧的煎熬；
不要问夜夜夜里，猛然惊醒，望着黑漆漆的天际，执拗地问着你的行踪，流着泪问着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哪里不好，才令你舍得放弃这样一个我的痛苦；
不要问夜夜夜里，你的笑你的温柔你的好化作刀子刺痛我的心的残忍；
也不要问日日夜夜里，我是怎么拾起自己碎成一片片的心，才将它拼凑完整的能耐。
“呜呜，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酒，不小心喝了半杯，头好痛啊，阿哲！”伏在阿哲的肩膀上，安安痛苦地呓语着。
背着喝醉了，已经睡着的安安走在僻静的街道上，许哲凯回忆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正感慨万千。
而安安原本一直是默不作声地睡着，现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倒是把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的许哲凯惊了一惊，从回忆里抽身过来。
“没关系，我知道。”他温柔地体贴道，侧过脑袋，许哲凯探究似地望向肩上的人儿，喃喃地对她道：“眨眼间，都一年了啊，安安。”
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像是对背上的人说着，但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我也等了一年了呢，看来还不够吧？”
马上就要到停车场了，可是，必经的大大的斜坡，让昨天扭到了脚跟的许哲凯有些为难。
望着眼前的上坡路，许哲凯侧头看看身边睡得熟的人，见她一脸酣睡，心爱地拿额头撞撞她的额头，谈判般孩子气地对着不省人事的人商量道：“我背你上去，你就要嫁给我喔？”
熟睡的她似乎也是知道衡量价值的，皱皱眉头，似是要醒过来般。
许哲凯玩味地看她，候着她的反应，却等来她一双软软肉肉的手紧了紧，把他的脖颈箍得更实。
许哲凯笑出声响，一双眼眸里繁星璀璨：“好吧，既然是我家老婆，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第一个台阶，紧了紧背上的人儿，一鼓作气，许哲凯稳稳地踏上，嘴里念道：“我想要幸福。”
第二个台阶，他一边背着安安上去一边说道：“我想要得到幸福！”
第三个台阶，他黑色的帆布鞋稳当地落地，稍稍扭过头去，他宠溺地看向伏在他肩膀上的人儿，似是耳语般对着她祝福道：“我想要你得到幸福。”
温柔似水的声音，听得肩上的人儿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惹得他勾起的嘴角更是肆意。
第四个台阶，他轻松一跃，允诺般道：“我想要成为你的幸福！”
侧着头，许哲凯爱怜地凝望著沉睡中的安安，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静谧的上坡路上，幽静的四周只听得见远远的树上虫儿的细碎的叫声，遥远的星辰照耀着斜坡上的一对人儿，银白色的月光撒了一地，铺在男孩背着的女孩身上，又亮堂着男孩脸上一抹弧度甚是迷人的微笑。
“我能等你吗，亲爱的？”
踏入如花年华，请准许我为你温热冰冷的心。
我愿你因他孤单的年年里，有因我而华美的四季。
春夏秋冬，怎样都想要暖和你冰凉的手，怎样都想守护在你的身边。
我等你，亲爱的。
在这个世界上，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有收获，但付出了努力，却不一定有与之成正比的收获。
就像，安安的成绩单一样。
开学伊始，安安看着那学得最吃力，花了最多时间的计量经济学的那一栏目，成绩是个大大的E级（不予置评，既是不及格），有些悲怆。
“唉！”她无比难受。
在林安安的哲学里，学习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是，既然开始了，既然走到了半路，便不能放弃，要继续学下去。
若是嘉洛在此，应该也是这么认为，而会抽空替她恶补一下。
但许哲凯就不一样了，在他的字典里，激流勇退并不可惜。
所以，一下课，当同学们都对着成绩单各家欢喜各家愁的时候，他把失落的安安带到了学院的办公室外。
“安安，既然不是你所选择的，既然学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痛快地结束？”
“什，什么意思？”
他鼓励地拍拍安安的肩膀：“你不是一直喜欢语言么？学你最喜欢的英语，不好吗？”
安安厌弃地甩开他的手：“早就来不及了啊！我都大二了，再熬一下下，就毕业了，现在才来转院，那我这两年的忍耐和付出都付诸东流了啊！”
“笨蛋！”许哲凯厉声道：“你就是老这样想，才会不断地痛苦，人生能有几个两年，你错了两年，还要继续错下去吗？人生那么短，错了就要马上改过来啊！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管多晚，都很幸福，不是吗？”
安安望望许哲凯，又望望眼前，开始踌躇。
许哲凯上前，将她的学生证放在她的手心里，对她道：“要继续痛苦两年，然后脱离苦海；还是要转院，快乐地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地争取早日毕业，这个，你自己来决定！”
“阿哲……”目送着许哲凯淡出视线，安安心头千思万绪，回过头来，她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紧咬着下唇。
留，很容易；激流勇退，却有太多的割舍。
然而，许哲凯的每句话都像是当头棒喝般，给予安安鼓励。
握紧了手里还带着温度的学生证，安安向办公室走去。
忘记你就像攀爬高耸的台阶般艰难，但只要承受一步又一步隐隐的痛过后，我总会好转，总会到达没有你的彼岸。
转到英语专业后，安安便忙得天翻地覆。
她最大限度地选择课程，每天都穿梭于各个课室中，课表上排满的课程让她有些吃力。
但，因为是喜欢的东西，她乐于去为之奋斗，为之探究，不再是面对数学的无力感，而是发奋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后的欣喜感。
日子变得分外充实，忙碌的生活送给她意想不到的礼物是，她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唯一的遗憾是，她和原本经济班上的同学除了吃饭时间，都很难见面了。
和美仪还是会相约一起逛街，和阿民，钟心等人就少见了。
而，她的大恩人，她最想感谢的大恩人哲少，倒是没有遗憾地和她说再会，反而常常能在枯燥的语法课上见到他。
许哲凯在经济班没课的时候，时时都会来安安班上，美其名日陪她上课，实际上却是当英语课是自习课，捧着经济书或是五线谱不时在划着。
英文班上是传统的阴盛阳衰，所以众女生们都对许哲凯的到来十分兴奋，甚至有觊觎哲少的人在许哲凯没有“驾到”一段时间后，公然地问安安“哲少怎么那么久都没来？”，面对安安的大吃一惊以及无语问苍天的哑然，该人依旧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甚至，她甚为不满的质问语气下，还有责怪安安“侍候不当”使得哲少没有再“大驾光临”的嫌疑。
听着老师讲解着枯燥深奥的语法，安安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也有些不适应。
善哉善哉，不知不觉，原来自己也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也是喜欢在烦闷的课上，偶尔扭头看看他俊朗的侧脸的。
门外，阿凡牵着他外语学院的可爱的女朋友路过，看到安安，还很开朗地对着安安笑着打招呼。
安安也对他笑得“诡异”，惹得阿凡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偷偷仰望天上团团的白云，安安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写得一手隽秀的好字的人，情不自禁地一阵恍惚。
“总舵主……”
这是你离开的第二年，寒冬已经离开，暖暖的春天将我怀抱，很快夏天也即将到来。
眨眼间，我一个人吃力地走完了第一个春没有你的春夏秋冬，我真能干。
看着窗外金灿灿的春日的阳光，我想，我能更有勇气地面对明天。
我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努力在忘记着你。
我爱你有多深，我的每一步就踏得有多沉重。
我没有你转身离开的潇洒，我的每一步都极其缓慢，每一步都是在隐隐作痛……
但，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刻骨铭心。
同一片天空下，墨尔本却已经临近严冬。
在一座高楼大厦里，会议厅内气氛凝重。
一个身着西服的华人男子坐在左侧，姿态温文尔雅地注视着他的对手；而在华人男子的身边，坐着他的助手－－一个打扮优雅的女子。
而右侧的金发男子也自信十分，等待着董事会的宣布。
会长秘书走了进来，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着刚整理完毕的董事会的结果，她用流畅地外语笑着向两方宣布道：“这次投标的结果，董事会一致认为嘉和的价格更合符我们的预算，所以这笔项目我司将和嘉和签约。”
听到这个结果，华人男子浅浅一笑。
秘书对他笑道：“两天后进行签约仪式。”
“等等！”落败公司的代表揪着眉头，质疑地望向华人男子：“嘉洛！你们公司的低价是多少？”
“哦？Mr CHRIS，我想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个吧？”陈嘉洛礼貌地回答，眼里却冷如外面的寒风。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会低过我们的价格！你动了什么手脚？”
“手脚？”嘉洛瞥他一眼，讽刺道：“Mr CHRIS，有兴趣看看我的员工和你的银行交易吗？到时候，便知道谁动了手脚。”
走出会议厅，华人男子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他的助理快步跟上，在他身边崇拜道：“嘉洛小鬼，你好厉害喔！你怎么知道小华出卖了我们的？”
“昨天早上我发现她的香水味变了。”嘉洛说着，目光一直直视前方。
女助理听了，却撅起嘴，不情愿地跺跺脚：“你竟然一直都在留意女人的香水味！小鬼！”
嘉洛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她道：“这又怎样了？我发现，她换了跟你一个味道的香水，我记得你嚷嚷过，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限量版，花了你两个月的工资。”
哲珊听了，依旧不置可否地撅着嘴，不甚满意。
嘉洛也没留意到她的情绪，好心情地就要继续前行。
匆匆的脚步声却从身后传来：“嘉洛！”
“子晴。”嘉洛笑道。
“恭喜你过关！”子晴笑道，“晚上我请你吃饭，帮你庆功！”
“老板！刚刚m&cf打来，说想要提前修改合约条款！”哲珊一本正经地上前报道。
嘉洛对她点点头，转而对子晴笑笑，道：“看来我晚上还要加班，改天吧！”
“嗯！”子晴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走出大厦，嘉洛吩咐哲珊道：“回去把m&cf的相关资料整理好，然后交给我。”
将文件递给哲珊，嘉洛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将哲珊送进车内。
哲珊一脸疑惑：“你呢？你要去哪里？”
“去庆功。”嘉洛浅浅一笑。
哲珊道：“我也要庆功！”说罢就要下车。
嘉洛却制止住她的动作，摸摸她的头，道：“我想要自己一个人，你先回去吧！”
“嘉洛……”哲珊还来不及说什么，嘉洛已经将车门合上。
坐在车上，哲珊看着嘉洛的身影愈渐远离自己，一阵哀伤油然而生。
独自一人站在海岸边，嘉洛遥遥望着海天相接处。
墨尔本常年天晴，很少见到云彩；蓝天和蔚蓝的海水融为一体，蔚为壮观。
一架飞机静静地在上空飞过。
嘉洛看着它，高不可及，身处这个地方，他无法听不到飞机轰隆的声响。
突然就记起那个午后，和她肩并着肩站在那座山上，一起看着飞机冲上云霄的场景。
还有，傍晚，他们相拥的动人。
而今，那个昔日和他言笑晏晏的女孩子已经成为他最爱也是最痛的过去，他终是将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安安……”轻声地呢喃，嘉洛心中一怔。
海浪被风吹卷，怒号着拍上岸边的岩石。
溅起的浪花里，倒映着一个个她如花的笑颜。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也许，是在别人的怀中？
他想起半年前为了安安前来打自己的那个男孩。
不再情愿想下去，嘉洛凝视海浪的眼里渐渐晕染上一抹浓浓的惆怅。
任由海浪继续千万遍地拍打岩石，问着那不为人知的疑惑，嘉洛毅然地转过身，向距离海边不远的医院走去。
医院里，病房中静静地睡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
听到嘉洛进门的脚步声，她缓缓张开紧闭的双眼，含着泪地向他伸出一双瘦如枝干的手。
嘉洛赶紧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我再去叫医生过来？”
女孩子轻缓地摇了摇头，一滴泪就滑落下来：“总舵主，我想见婆婆，我想她，还有阿轩，还有安安，我想见他们，总舵主，呜呜，总舵主……”
嘉洛见了她这副样子，心痛不已，安慰她道：“你乖乖地，等治好了病，我就马上带你回香港，好不好？”
女孩子听了，仍旧是不赞同地摇着头，哭得更加凄惨道：“我不要，我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再痛苦了，也不要再拖累你了！”
“阿yan！”嘉洛镇住她，沉痛道：“你放心，你的病可以治好的，再忍耐，坚持一下就好了，我不允许你放弃，不可以放弃，知道吗！”
“可是我痛，好痛，总舵主！”阿yan悲痛道：“如果我现在不回去，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婆婆了，见不到阿轩了，也见不到安安了，不能跟她解释，不能帮你说话了…咳咳咳…咳咳咳！”
阿yan说着，就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昏死过去。
“医生！护士小姐！”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传来嘉洛悲怆的吼声。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请相信我，离开你，我的每一步并不会比你好走多少。
但我知道，我活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台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