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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part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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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我不想这样的。
医院的手术室前,何若僵硬地坐在长椅上。何兮分明和她坐在一起,可是她只是感觉自己只是孤身一人。走廊白花花的顶灯将她的脸照得一片雪白。手术中的红色字样就像是打在她心头的一管枪,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血流如注。
走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是爸爸何夕成领着莫言的外公外婆来了,两位老人头发花白,尤其是莫言的外婆,身子抖得厉害,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
莫言的外公萧长山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目在何夕成脸上扫了扫,何夕成竟然不敢与他对视。
“夕成…这是我女儿的命。如果能过了这一关,皆大欢喜,如果过不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女儿没有福气跟你继续走下去……”
何夕成头垂的更低,眼底隐隐泛着水光。何若见爸爸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割。原来爸爸很爱萧珊,真的很爱,胜于爱自己的妈妈,妈妈死的时候,爸爸分明没有眼泪……
萧长山向何若所坐的长椅走去。何兮扑进外公怀里,哭成了泪人,“姥爷,我妈妈会不会死啊……”
何若只觉得萧长山如一座大山一样,气势逼人。老人搂着小何兮,旁若无人地坐下,轻轻地闭上眼睛。而旁边的人,再也不敢出声,连萧奶奶和何兮的哭声都小了很多。
何若觉得自己分外多余,便站起来,向楼梯口走去。没有人看得到她离开,就像没有人看得到她来。
莫言迟到,萧珊送他,她的车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她的错。她没有错。
院长和外科主任在一堆医生的跟随下小跑着过来,从何若身边走过去。
隐约间院长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首长,主治医师在尽力抢救,您……”
何若走向门外,外面的天空依旧阴霾,云朵奇异地灰黑,像是贴了个大讣告。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蒙特芳丹学院的门口,人流如潮,考试的学生们举着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伞从莫言身边川流而过。
莫言手机握在耳边,静静地站在雨中,凝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塑。书包哗啦从手里掉了下来,书本洒了一地,雨水打在书上,很快便浸泡成一团团的废纸。
“我知道了……”他关掉手机,扔在地上。
砰地一声,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同学,你的手机掉了……”
“同学,你的包也掉了诶,书都淋湿了……”
穿着白色T恤,蒋蓝色牛仔裤的少年脊背微微僵硬着,缓缓地,一步一步,姿势怪异地向前走,过了半晌,猛地回身一吼:“我他妈为什么要高考!!”
李嫂开了门,见何若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
赶紧把她让进来。
“我忘了带伞了。维安呢?”何若继续向维安的卧室里走,推开门。却看见卢桐和维安一起盖着毯子,坐在被窝里,卢桐正拿着水果刀给维安削苹果。
何若手放在门把手上,身子也微微僵硬。
维安看到何若,神色一慌,喝道:“李嫂,何若来了,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明儿我就辞了你!”
李嫂满脸委屈:“不是吧,小姐……”
维安不耐烦道:“出去出去!”
卢桐看到何若,微微一愕,神色倒是如常,关心地问:“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何若觉得有点手足无措,握着门把手,一劲儿地握:“维安,我家里出事了,我借你一件衣服穿,等会儿我还得回家。”原来这里也不是自己的避风港。
“好,”维安从床上站起来,下地时被卢桐的腿绊了一下,身子一趔趄,卢桐赶紧扶住她。
卢桐道:“慢点,苏苏。”
维安推开他:“还不给我爬起来,去浴室放热水。我去衣物间给若若找衣服。”
走过何若身边时,维安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都是不安,轻轻道:“对不起,若若……我跟卢桐在一起了。”
何若轻轻地点点头,“行,我看到了。我的衣服呢,麻烦你了。”
维安道:“若若,我们两个还客气什么啊。”
等维安出去了。卢桐也从床上站起来,给何若搬了张椅子,去浴室放洗澡水。何若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上特别脏,很怕雨水滴下来,染脏了地板。
她还是站了起来。
卢桐从浴室出来,看到何若正不安地站在那里,浑身发着抖,“何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淋了雨。水好了么?我先去洗脸。”
何若捧着温水,往脸上洒,只觉得眼睛涩涩的:“水里有浓浓的过滤水的味道。伤眼睛。”
卢桐在门外靠着墙道:“昨天晚上,我其实想找你谈谈的。可是你没有理我。”
“嗯?”何若漫不经心道:“找我谈什么啊,对了,你是不是告诉我你喜欢的是维安,所以让我帮你追维安。其实维安很好追,因为她刚和裘司分了。你刚好可以趁虚而入。”
“你这么想也对。维安的小名儿叫苏苏,小时候,跟我们一起住在香榭大街,不过后来,她家搬走了。你们高中时才认识的吧。其实应该早认识才对。童年时候的事儿,最值得留恋。”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怪不得。呵呵。维安还说不喜欢你,口是心非。”何若把浴室门关上:“我要洗澡了,维安过来了,就让她把衣服放旁边吧。”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卢桐的声音传来,“其实……世界杯那晚,我是故意请你去我家让你难堪的。因为你知道么,裘司哪里比得上我,可是苏苏却从小就喜欢他,总是说让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当初有些讨厌你……苏苏一直想让你幸福,可是我跟你在一块儿,你一直都逃避我,我怀疑你会幸福么……何若,你是个好女孩儿,越看越好的那种……可是我看不懂你对我的心意……”
何若像个小婴儿一样,蜷缩在浴缸里,氤氲的热气就将她笼罩在里面。她突然就想这么慢慢地睡去,睡到水里面去,在水里行走……
一个说爱你的女孩儿再不敢说爱你,不是不敢,而是怕污染了你。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直接到了维安卧室的门口。
维安大喝:“莫言,这是我家,你给我走走走!!!!!”
“何若呢?”莫言的声音嘶哑而难听。
“找何若干什么,莫言,你看你吊儿郎当的样子!疯了!”这是卢桐的声音。
“何若呢?”莫言依旧只这么三个字。
“维安,怎么了?”何若在浴室里问,伸手捞了条毛巾,擦了擦脸,从水里站了起来披上浴衣。
莫言血红的眼睛猛地盯着浴室,一脚踹开门。在维安的惊叫声中,莫言把门关上,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外面卢桐大吼:“莫言,你干什么!”砰地一声,卢桐向门上踹了一脚,然而这次根本踹不开。
莫言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雾中的何若,一字一字道:“我杀人。”
维安在外面哭了起来,卢桐又往门上踹了几脚:“莫言你再不出来,我报警了。”
何若却分外地冷静,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你怀了么?”莫言砰地一声,把脚边的盆子踢开,伸手一把按住了何若的脖颈,把她按到墙上,“告诉我,你怀了么?”
“没有。”
何若只觉得脖颈被他扼住,整个呼吸都有些不畅,她依旧冷冷地看着莫言:“我骗你的。我想吓吓你。”
“高考前一天告诉我这个,你是不想让我好好考试吧?”
何若低头默认,莫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拍了拍何若的脸:“妹,很好.你目的达到了。不过我外公有权,我爷爷有钱,我什么,都不怕。更不怕没有前途。”
何若懒得看他。
他头俯下来,满是红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何若:“你还有附加的一个战果,你知道么?”
何若觉得心里有些慌乱。
莫言声音有些嘶哑,静静道:“我妈死了。”
过了半晌,“这是巧合,跟我无关。”何若用力地推他。却推不开。
门外卢桐依旧在用力地踹门,门锁呼啦啦地晃动起来。
“我妈妈死了呀!”莫言低低吼了一声,像是一头困兽:“因为我,也间接地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骗我,如果我没回家,如果我早起五分钟,如果我妈没送我走那条路……”莫言猛地挥出一拳,分明是想砸向何若,最后却落在何若的头旁边的墙壁上。砰,他手上都是鲜血,而何若微张着嘴,脸色也纸一样的白。她只觉得他此刻要杀了她都不是假话。
“我怪我自己,就怪我自己!”莫言松开了何若,何若只觉得肩头的酸痛依旧没有消除,好像骨头被他捏碎了一块似的。莫言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为什么不让我死,却让我妈去死!!”
“那是报应!”何若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来,“因为我妈妈就是你妈妈杀死的。”
莫言凌厉地看着何若,何若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报应。”
莫言又捏住了何若的下巴,按住了她的脖颈。何若冷笑:“你不是要杀了我么,杀了我呀,我早都不想活了。”
莫言瞪视何若半晌,箍住她脖颈的手指慢慢放松,“妹妹,我不舍得杀你。可是,我知道你最爱什么。”
何若微眯着眼睛看莫言:“你想干什么。”
莫言微微笑了,往后退了一步,贴着门,用极大的声音一字一字,仿佛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何若,你那晚不该勾引我上床。”
一瞬间,踢门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维安和卢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何若用力地推打莫言:“你滚开!你胡说,你胡说。不是的,不是的!”
莫言却笑了,伸手握住何若的手腕:“打什么啊,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别人以为你多冰清玉洁,多好的女孩儿,其实,不过是个□□。”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
卢桐和维安站在浴室外,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卢桐嫌恶道:“莫言,够了么,胡说八道什么!你和你妹赶紧回家去。”
何若只觉得卢桐嫌恶的表情像是一杯墨水,扑头盖面地向自己浇来。他在厌恶自己么。。
这个世界漆黑一片,就如同那墨水一样。妈妈,你在哪里?
维安扑过去,将呆若木鸡,浑身发抖的何若从浴室里拉出来。回头吼道:“卢桐,你把那个恶心人的人...把莫言拉出去。”
卢桐去拉莫言。突然,一直安静的何若爆发出一声大叫,挣脱了维安的手,扑到床头柜上,抢了那把水果刀。
“你干什么!”
“若若!”
“何若!”
“我是我爸爸的女儿,我妈妈是当年出名的画家,我是堂堂何家的大小姐,不是什么妓女。莫言,我给你妈偿命去,啊!”
何若边说,边拿刀向自己手腕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