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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窃听惊芳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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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一夜北风,早起更添了秋凉。不过也吹跑了雾霾,今天这天晴的痛快。齐赋雪难得起了个大早,下床一试,腿越发好了。梳洗了,也不干等着石头送饭,溜达着往灶上来。转过拐角,远远的闻到一股药香,想是白玉堂的药吧。顺着墙根往前走,走着走着,小五和小三的谈话传进了耳朵。
小三:“这会是五爷的药?你小子还真敢载!仔细五爷揍你!”
小五:“怎么了五爷就揍我。”
“还装!五爷是伤风,这药是调肾亏的,八成是你小子娘儿们找多了伤了肾,偷拿了药来喝,到载给五爷。”
哈,有花边儿啊,小五居然是个色痨!赋雪一听这个就根打了半斤鸡血似的,抖然间精神百倍,伸长了耳朵细听。
“你胡说什么,就跟真懂似的。”
“我在药铺怎么也当过好几年伙计,这还能分不出?”
“我劝你别瞎说,这真是五爷的药。”
虾米?肾亏的不是小五,居然是白玉堂?哈哈,头条啊!难怪长成那样,一准是阳气不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啧啧啧啧,不知道回头是哪个丫头倒霉,嫁给他当老婆呢。
赋雪一边摇头一边嗟叹,那边小三又道:“我真没瞎说,这几味药我都认得。”
“切,蒙我呢吧。别说五爷都还没跟齐姑娘挑明,便是真成了亲,就五爷那体格,怎么就肾亏了呢。”
挑……挑明?还成亲?赋雪被这句话惊呆了,脑袋一时不会转。那边小三又道:“我是唬你的,谁说肾亏就一定和那事儿有关。”
这回赋雪再怎么缺心眼儿也明白是挑明什么了,心头不禁一阵狂跳,难道白玉堂,他,他喜欢我?哈,我说他当初怎么怂恿我赖婚呢。这么说,他要陪我八个月,是想借机,勾引我?
因为激动,赋雪只觉身上阵阵潮热,额上早渗了汗出来,忽一阵北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了许多,暗骂一句花痴。人家白玉堂是什么人,有才有貌,又有钱又有钱的,你齐赋雪都混到为奴为婢的份儿上了,又是百无一用,至于姿色,在旁人面前还有那么几分,碰上他简直等同于零,更别说还早有婚约,人家凭什么喜欢你。就算真喜欢,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勾引有夫之妇呢。再说,齐姑娘就一定是齐赋雪么,天底下姓齐的多了,别自做多情啊。就算他喜欢你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去嫁那个眼。
赖婚的心,自从知道有神明那刻起,她是再不敢生。知道想也没啥意义,干脆不想了,吃饭吃饭!
正要往里边去呢,可巧石头捧了碗粥出来,迎面正遇上她,有点意外,赋雪连忙打手势让他跟着她到跨院去了。
西营校场,一大早就乌压压站了一片人,这些人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是昨天王伦带人从州县衙门抓来的衙差、皂吏,包括跟着衙门混饭吃的白役,还有镇上的乡绅、保甲。名册是公孙先生定的,全是州衙帐册上载明了,经手过放粮的人。
校场外围了一圈老百姓,昨天大人贴了告示,说今天要在校场公审,叫百姓们来围观,所以他们特特赶了个大早好占个位子。
包大人还没到,王伦神气十足的站在阅台上,手里拿着长鞭,这时白玉堂押着囚车先一步到了。赋雪就在他身旁,因嫌车上的两人血腥,本来她想和大人一道儿的,谁知别说白玉堂了,连大人也是死活不答应,不知道为什么。王伦看见玉堂甚是高兴,老远就喊“阿琰!”
赋雪没听清,问玉堂:“他喊你什么?”
玉堂面上一滞,道:“这臭小子,比你还没大没小,连个称呼也没有,啊呀啊呀的浑嚷。”见王伦又要开口,忙迎上前去抢话:“王伦!你这边都预备好了?”
王伦听了他的称呼怔了怔,又见了他身后的赋雪,心道,这小子想是有了媳妇,立起了规矩,不让叫小名了。道:“早好了。”看了眼赋雪笑着问道:“找着嫂嫂了?”
“额,没。”这会儿赋雪到了近前,玉堂来不及打眼色,便含混道:“你当媳妇那么好找!”怕王伦又问,忙岔开话题:“把这俩人弄出来吧。”
王伦便看车上之人,血糊淋啦的,叫人把他们从囚车里拽出来,竟没一个能动缓的。扔到阅台上靠墙摆定,特特的把二人的脸扬了起来,下边的人一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是侯爷!”
“蒋蒋蒋,蒋大人!”
这时王伦扬鞭往地下狠力一抽,鞭声响亮,清晰的浮在沸腾的人声之上,众人声止,王伦指着场内站着的人对手下兵丁道:“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兄弟们,给他们每人先来二十鞭子松松筋骨,待会儿好抗得动大刑!”
底下的士兵叫声得令,扬起马鞭子就开始抽,那些衙役向来欺压良善,这些个丘八则多是良民子弟,本就恨他们,再加上厢军粮响总被托欠,这会儿没个不想出气的,下手真的是卖力。霎时间哭嚎之声四起。
打完了,王伦扬声又道:“钦差大人说了,让俺给你们分分拨儿,听好了,我可不说第二遍。瞧见我左边这黄旗了么?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站这边。没领粮没下放的站右边红旗底下。自己选好了,错了可就不是吃鞭子的事儿了。要是有那皮痒的,不肯选边站也由他,爷这里有盐水,就着刚才那鞭子就是一碗阳春面,谁饿了,尽管到爷这儿来讨,管够!”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若大个校场,里里外外都听的真真儿的。“好,我现在数三声,三声停了,都得给我站好了。一……”
人群开始轰轰的动,见了庞、蒋二人的惨相,有几个胆儿小的这声没落就站好地方了。待数到二,黄旗那儿站了三四十个人,红旗那儿站了二百多个,还有百十人没动缓。数到三时,那多半人还没动,王伦恼了,刚要开口,这群人里走出一人,三十岁的样子,一脸的忠厚,开口道:“军爷,小的有话说。”
“说。”
“您刚才是说,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站在左边黄旗底下。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站右边红旗底下,是吧。”
“是。”
“您分拨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
“您分的少了。你看看哈,黄旗这边应该站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现在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就都站过去了。红旗那边呢应该站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现在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人呢就也有地方站了。”
听到这里,王伦和白玉堂都有些皱眉,王伦略带了愠气道:“你说话简短些。”
“是,是。说到哪儿了?哦,现在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和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都有地方站了。”上边两人抹了把汗,王伦没敢再打断他,又听他道:“可还有些人呢他领过粮,想站在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那边,可是他又没放过粮,说没放过粮,就该站在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那边,可他又领过粮,左站也不是,右站也不是,还是先在左边站一小会儿,再去右边站一小会儿呢?我想啊……”
“够了!”王伦喝止了他道:“领了粮却没放粮的,到台前来。”
“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王伦硬耐了性子道:“还有什么,快说,别那么罗嗦。”
“你看哈,现在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没领赈灾粮也没下放给老百姓的,还有领过赈灾粮却没下放给老百姓的都有地方站了,这黄旗底下呢就是站的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那红旗底下呢…”
“红旗下、台跟前站的是什么人我知道,说后边的!”王伦脖子上的筋突突直跳,旁边白玉堂直拿袖子扇风,赋雪瞧着这个乐呀,不知道最后是那位爷把这俩人叨念死,还是这俩人忍不住把那人给剁了。有点儿为那人担心啊。
就听唐僧老爷接着絮叨:“还有一些人呢,他没领过粮,想站在没领过赈灾粮又没下放给老百姓的那边,可是他又放过粮,说放过粮,就该站在领过赈灾粮又下放给老百姓的那边,可他又没领过粮,左站也不是,右站也不是……”
赋雪再看那两位,玉堂呼吸变得急促,王伦开始抓耳挠腮,心里不觉笑开了花,忽然间促狭心起,抢在王伦前边开口道:“你绕来绕去的说些什么呀,把我都听糊涂了,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话一落地,只觉四道目光利箭一样的射向自己,其中还带着些许……幽怨?
那边的唐老爷听赋雪这么说,得意道:“我妈还一天嫌我絮叨,我就说嘛,想让人听明白就得说清楚,我都说这么清楚了,这不还是有人没听明白吗?姑娘放心,我跟你细细的说。你看……”
王伦见他又要说,也顾不得赋雪的面子了,管她是谁呢,大喝一声:“住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问没领粮却放了粮的站哪儿是吧?你是耍我还是真蠢,没领哪来的粮食放?”
“有啊军爷。我跟你说……”
“住口!好,老子今天跟你犯一回浑。”指着没分的那些人道:“领粮没放的站前边来,放粮没领的站后边去。”又冲唐僧道:“要是没有,你今天就死定了!”他的话说完,人群开始移动,大部分人站到了前边,还有五个人慢慢的走到后面站定了。居然真有!看那五人的衣着打扮,该是几个乡绅,此时面有怒容。
王伦神情一懔,暗忖鲁莽,问道:“你们放的粮食从哪儿来?”
其中一人怒道:“自家的粮食!拿来行善,不想竟换来一顿鞭子!”
“这…恕在下鲁莽,俺给各位赔罪了。”王伦说着诚挚一揖,态度及是恭谨,又叫看座。那些人倒不好再说他什么。
这时白玉堂走到放粮的那拨儿跟前,满眼煞气的看了看他们,盯得这帮人头皮直发麻,只听他道:“你们可想好了,别记错了事儿,放没放过粮,绑着你们到当地一查就能查出来,真放过也就罢了,没放的,现在改位置还来得及,别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这话一说完,便有四个跑去了阅台跟前。
分拨已毕,包大人却还没来,王伦看玉堂,见他眉头微锁,问道:“要不要去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