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生死一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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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的出奇，月亮拉过一片淡淡云彩半遮了圆圆的脸，若隐若现的，好像偷窥着什么，又好似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喧嚣声起，侯府中瞬间多了许多火把，足足将暗夜照透。
后院却依然宁静，静的慎人。
一个黑影，在暗昧的月色中鬼魅般起起落落，似有还无。
好俊的轻功。白玉堂在屋顶低伏了身子，凝神注视着那从前院渐渐接近的身影。趁着他落地脱离自己视线的一瞬，手扒房檐，一个旋转，将身子荡在了山墙外面，空着的左手，扣住了袖箭的崩簧。那人从墙外一跃而入，看看落点，当在房门正中，白玉堂把住其将落未落的时点，将袖箭发出，哧哧哧三响，三杆箭激射向那人三处大穴。那人正在空中，无可借力，眼见就要中箭。不想那人竟在空中将身子扭了个不可思议的曲形，刚刚躲过两箭，又将空的双手一夹，第三支箭顿止。这身形一露，白玉堂便即跃入院中，兴冲冲道：“沈二哥！怎地是你。”
那人将面巾拉下，正是小诸葛沈仲元。见是白玉堂便道：“我说呢，还有谁家的袖箭发得这么快，原来真是五弟。你何不将六支全发出来，索性给哥哥个清闲。”
白玉堂一笑，道：“哥哥休怪，这房里的人着实要紧，小弟不能不谨慎。哥哥此来是……”
“五弟可是受钦差大人差遣？”
白玉堂点点头。
“包公带着西营的人已经来了，灭口的人随时就到，我这才过来暗中保护。你既在这里，倒省了我的力气。你出去千万告诉钦差大人，庞昱联合几个州县递本进京，弹劾大人一路索贿，还有人递状子到了大理寺，上边已派了人下来罢黜包公，要索拿进京法办，来人不日便到陈州，你们动作可要快。”
“二哥是从何处知晓？”
“你别问，日后自知。”
白玉堂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便道“哥哥要是能腾出手来，便去看看那些劳工，说是要走密道出府呢，我怕官兵赶不及救他们。”
“嗯，我这就去瞧瞧。见过我的事，别跟别人说，这消息也别说是我说的，要紧。”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君然嫂子那儿也不说么？她到处在找你。”
沈仲元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垂了眼睑，“别告诉她。”
“她对你…….”话刚开口，却被沈仲元打断。
“她对我向来关心的很，以前便似亲兄妹一般，后来又是亲嫂子，自然惦念。”顿了顿又道：“见到我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她，叫她知道了又挂心。她寡妇失业的，我不在，就劳兄弟们多多照拂了。”
“这个不消说，玉堂一直当她是亲嫂子一般。”还待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张口，沈仲元见状略一抱拳便飞身离去，白玉堂暗暗叹了一口气。
算算时候也不早了，便进屋去叫赋雪。
行至门口，却听到房内一个舒缓绵长的呼吸声，白玉堂登时骇出一身冷汗。何时放了这么一个高手进去，自己竟全无查觉！忙电闪一般冲将进去，画影龙鸣出鞘，寻声直刺过去。待看到那人之时，动作却戛然而止。
发出这呼吸的，居然是熟睡中的齐赋雪。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和睡着的赋雪待在一起，只不过，先前她睡的没这么深，呼吸自然没这么深沉，玉堂也不似这般谨小慎微，才未察觉。这回可把个白玉堂弄懵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居然能发出这样的呼吸，便是与沉睡中的师父相比亦不逞多让，遑论自己。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会随便给个拐子挟持？会困在这里做梦盼着我来救？不对！心思一闪，白玉堂出指如电，封了赋雪几处穴道，才附身近看。人还是那个人，虽然他骨子里不信有什么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还是自怀里摸出夜明珠来照着发际细看，平整自然，不是贴上的。捏了捏面皮，怎么感觉像是二层皮？（雪：你才二皮脸！）又捏了捏，嗯，原生态，未经加工，松了口气。不经意间，手抚在了枕头上，沾了一手湿湿粘粘的液体，心中大惊，抽手一看，还好，无色，不是血，嗅了嗅，没什么气味，伸舌尖舔了舔，似曾相识的味道嘛，什么呀。照照枕上，湿呼呼一大片，细寻那源头，居然是自己亲过的小嘴儿，感情是某人睡觉流的洌洌。她这毛病，自春季突显，以前还只后半夜流得凶，最近几个月越发的严重了，方睡着就要淌。那日救了展昭，好了几天，这两天又开始了。
白玉堂心道，这丫头阳虚么，都多大了，还这么能淌口水。伸手搭在她脉上，眉头就皱了起来，哪来这么重的阴寒之气啊。执手与她掌心相抵，将一股真气探入她体内，四处游走，不想内中竟是一片虚空，再行至腹中一域，越发的深不可测。瞧这情形，她若非修习过玄门正宗的内功，那就一定是个武学奇才！只是，真有这等上乘内功，她当初又怎会那么容易被吓掉魂？若未修习，又如何抵得住这么重的阴寒之气呢。心中疑惑，只是此时不容他细想，伸手解开穴道，因方才一并点了昏睡穴，那丫头一时难醒，便摇着她轻唤：“丫头，醒醒。”
赋雪终于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玉堂，又闭上眼睡了。二次被叫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再眨了眨，看看又想闭上，玉堂不耐烦，拧了她一把，她才扑棱一下坐起身，定了定睛，突然把身子扭过一边，低了头急忙拿袖子擦下巴。
白玉堂扑哧一笑，说道：“别躲了，早瞧见了。你也不用害臊，那原是受你体内的阴寒之气所累，可说，你这寒气哪来的呀？你练过什么内功啊。”
赋雪睁着双茫然的圆眼，不知所云的盯着白玉堂。
咳，看来她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赋雪这时总算醒了神儿，道：“你的事办完了？”
白玉堂神色略一呆滞，道“还没呢。刚才没告诉你，今晚包大人要来搜府了，你出府有望，只是，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我明白。你是特地来保护我的？”
玉堂眼睛顺向一边，点了点头。
赋雪还待说什么，却见玉堂忽得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拉她下炕靠到自己身边。
赋雪知道是有情况，不由得一阵紧张，身子微抖，一时气都不敢出。玉堂见状，冲她微微一笑，攥紧了她的手，但觉她手心湿湿的全是汗，便附在她耳边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别怕，有我呢。”
少时听得外面啪嗒一声脆响，似是有小石子落地。白玉堂一动不动，如同木雕石刻一般。忽然月影一晃，似有人跳落，与此同时，赋雪觉得自己的腰上一紧，脚就离了地，耳边一阵风声过后，人就到了梁上。吓得她靠在白玉堂怀里紧扒着他不放。过了一会儿，发现被他揽的甚是牢靠，心下稍安。此时才察觉二人竟是零距离，近得能清清楚楚的嗅到他的气息。心头一阵慌乱，偷眼看他，却见他视线向下顺成四十五度角，正聚精会神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压根没注意咱这边。暗骂一句花痴，也收了心神。
屋外的人迟迟不肯靠近，白玉堂皱了皱眉。这时，一物破空而来，发出哧的一声响，进到窗内，竟有红红一点火光。白玉堂暗叫不好，一把捞起赋雪，向上一纵，破顶而出。与此同时，屋内之物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房内登时罩上了一层迷雾。空中的白玉堂一手揽定赋雪一手连发了三枝袖箭，每枝箭到都将院中之人逼退一步，三箭过后，白玉堂已立在院中，而那人则退到了院门。
玉堂将赋雪护在身后，细看此人，只见他身形魁梧，猿臂蜂腰，豹眼短髯，正是神手大圣邓车。一见此人，白玉堂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邓车一见是他，气焰顿时矮了。不是他技不如人，实在是自己对不起五义在先。只是如今已然这等情势，少不得顶了头皮开打。左手扣好铁弹子，右手执钢刀直取白玉堂。
刀来剑往，几个回合邓车便觉吃力，一是白玉堂气势如虹，二是吃亏在兵器上，他的钢刀根本不敢碰白玉堂的画影。到了十几招上更是险象环生，他本来还想趁调开白玉堂时发弹取赋雪性命，熟料竟自顾不暇。又几招过后，邓车索性把心一横，脱手将刀掷出，白玉堂没想到他竟掷刀，这厮要砸锅卖铁么？画影横拔，将刀挑飞，却见刀后跟了密密一片铁弹，弹分两路，一路射向自己，一路直取雪儿。射向雪儿的铁弹还要快些，急忙飞身形拦在雪儿面前，刚要用剑磕弹却抖然发现，那弹比寻常铁弹略大，竟是火雷弹！这厮好阴险！
磕是不敢磕了，躲也不能躲，自己躲了，雪儿怎么办。情急之下，不知哪来的勇气，将画影往后一掷，赤了双手，生生接了两雷，边接边撤，缓卸了雷弹强进之势，接着反掷回去，身形又撤，再接两雷，如法炮制，待退到赋雪身边时，刚好将八颗火雷弹全部掷回。画影也正好落下，一把接了，横在胸前，心方咚咚的跳起来。回想方才一幕，当真后怕的紧。
那边的邓车却只轻巧的几个跳跃就躲过雷去，只听呯呯几声巨响，雷弹打在院子前墙上爆开。玉堂早将雪儿护在一棵树后，亦安然无恙。
邓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薄剑出来，剑依人心，人随剑走，再次杀将过来，白玉堂见其剑势，心中暗赞，不想此人的真功夫竟在这剑上。不敢怠慢，挥画影迎来，身形却再不敢离开雪儿身前。邓车剑气如虹，玉堂却步伐受限。如此一来，情势立时逆转。他那边每每逢险，连赋雪在他身后也察觉了。心里一着急，脑袋一下子开了窍，道：“我躲在树后面，他轻易打不着我。你放手揍他就是。你杀得越狠，他越腾不出手来害我。”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白玉堂暗笑自己关心则乱，当下斗志昂扬，抖擞起精神，哼，就杀你个无暇旁顾！他方才因雪儿拖累施展不开，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下放开了手脚直如凶神恶煞一般，不多时便将邓车的气势压了下去。邓车被他缠的也急了，算算时候，那边就算再能托，官家的兵马也该进来了。咬咬牙，长啸求援。这招可是破釜沉舟了，这一啸，听到的可不光是自己人，全仗着自己的人熟悉路径，指望先一步来援。果然，一啸过后，两个身影急急赶到，形如鬼魅，跃过墙头，直扑赋雪。白玉堂发出一把石子阻碍，二人一滞，白玉堂已护到雪儿面前。来人丑得出奇，正是张华和徐敞。徐敞一见玉堂容貌，便是一呆。只一瞬，便给玉堂削了一缕头发，歪脸亦被剑气伤了经脉，自此更瘫了半边脸，也不知是有幸还是无幸。有幸的是，他左边的人看不到他吓人的笑容了，不幸的是，他前边的人看到的笑脸越发恐怖。
张徐二人的功夫虽不及邓车，却也是好手，玉堂与三人缠斗，一时险象环生，一个不留意竟给邓车一弹打中左肩，闷哼一声，一时抬不起左手发石子。三人又欺上前来，玉堂登时怒起，倒竖了修眉，剑走游龙，一剑挑在张华腕上，张华兵器立刻脱手，不想徐敞把准机会，一掌拂来，白玉堂的左手却依然抬不起，回剑相护又被邓车的剑阻隔，身后便是雪儿，退又退不得，只得凝气于胸硬生生挨了一掌，胸中便是一阵激荡，脚步也是一个趔趄。那徐敞也没得了好，打别人竟被震得脱了臼，退到一边，半边脸疼得一扭，更加变形。邓车见机一扬手便将所余的火雷弹全部掷出。玉堂此时还如何接得，一咬牙回身抱住了雪儿，竟要用血肉之躯挨了那弹。那一刹，他眼中闪出了不舍，也映到了她眸里的泪光。
她，她原来也会为我心痛。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生死一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