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女鬼遇狐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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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城北三十里，钦差行辕外，一大早就闻听人马喧哗，却是太守蒋完携府衙上下迎钦差入城。州府大小官吏悉数到齐，唯安乐侯庞昱称病未至。包公面南宣了召旨，便即移驾入城，为便宜行事，行辕就设在府衙之内。衙内自是耳目众多，却也无可奈何。白玉堂早换了护从行色，跟在大人左右，寸步不离。
是夜，华灯初上，包公在堂内询问公孙策府内帐目查验情形，展白随侍，四勇士把守在外。谈论正酣，展昭忽然噗的吹灭灯盏，白玉堂亦执剑在手，挡在包公身前。气氛登时紧张起来。此时脚步声响，王朝行至门外言有事通禀，包公传他进厅。却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跟随王朝进来。知道来人不是刺客，厅内复又点了灯，灯下一看这二人，众人无不欢喜。
前边一位黄面长身，乃是彻地鼠二爷韩彰。其后一人娉婷婀娜，顾盼生姿，正是君然客栈的沈大掌柜。寒暄已毕，白玉堂上前道：“嫂嫂，你怎地也来了。”
“我来南边采买布匹，正遇到韩二哥，知道你们这儿短人手，就跟来了。小三，小五也来了，在客栈侯着呢。”
公孙策一听此言不由大喜，沈君然来，里面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这位是开黑店的，防人下毒暗害，比他可地道多了。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让人家管理大人食宿，便道：“如此，大人的安危就靠沈掌柜照拂了。”
沈君然嫣然一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这样，留三存四的，总要拐个弯儿，一点儿都不爽利。这也是我能包揽的了的？咱没别的本事，只生了副好鼻子，凭他什么药呀香的，除却无色无味，再逃不过我的盘查。大人的饮食起居君然当仁不让就是。”
她这般豪爽，到让公孙策不好意思起来。包公便道：“我们这位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过细碎。”
韩彰道：“大人身边总要有先生这样一个仔细人。要全是俺这等粗汉不若开武馆了。”众皆莞尔。韩二爷又和展昭叙话。沈君然得空悄悄问玉堂：“见着了么？”
玉堂摇了摇头，“庞昱丧心病狂，竟派人行刺，大人这边人手不够。今日幸得你们赶来。”又问韩彰“二哥，只你一个人来么？”
韩彰道：“你四哥打听到了一个黑银矿，去探查了，不日便到。”
包公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目中惊喜，包公道：“那矿在何处。”
“离此不远，东面山坳里。看看有两天行程吧。只是难找。若找到了，不愁治不了那恶贼。”
众人都是一阵兴奋。
许是得了好消息神清气爽，包公瞧见白玉堂欲言又止，忽然八卦起来。心道，公孙说他与赋雪有些不寻常，我且试他一试，便道：“玉堂，如今得二位义士帮扶，又有矿坑下落，你今夜且去侯府知会赋雪，也好叫她安心。”
白玉堂听了果然面现喜色，忙不迭道：“好，我这就去收拾。”方待离去却被包公叫住：“那血状，先留在熊飞处吧。”
白玉堂脸上一红，心道，一着急，忘了利害。便将状纸掏出，递与展昭。展昭也如他一般，放在肚兜里贴身收了。
此时圆月初升，黄灿灿的悬在东边天上。趁着月华不显，白玉堂换了件平常的衣服悄悄离了府衙，按着展昭说的，寻到花溪出口，翻入侯府院内，此处离赋雪的小院最近。行不多远，看见一座石桥，过了桥又走了一会儿，便见河边一个孤零零院落，门口几根修竹，更显清悠。行至门前抬眼看，上下两联“秦叔宝在此”， “尉迟恭恭候”，好像还是刚写过的，又见左边一根不明柱体，右边一条扯直的念珠，不禁一笑，心道，字写得还像些样子，只是这两件兵器叫二位爷怎么用呢。门没锁，一推即开。院里面暗暗的，赋雪还没回来。他等不急见她，便出院去寻伙房。
伙房里众人正忙着给园子里几个管事的做夜宵。齐赋雪做的葱油鱼和宫保鸡丁很受修爷待见，是以现在她也算是半个厨子，不再是杂役了。她这会儿正给爷们炖蛋花，白天都是陈舀子给她烧火，这会儿可是没一个人敢靠近她。没奈何只得自己烧。
炉火忽明忽暗的映着她粉嫩的脸，因被火烤着，双颊微微泛红，更显得娇艳无比，引来窗外那双深邃的眼眸一歇不歇的凝视。
金龙寺一别，整整八个月，对她，白玉堂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想念而生爱恋，还是因为爱恋而生想念，总之，狂了十几二十年的白玉堂有了他的牵挂，萦绕于心，挥之不去的牵挂。
蛋花大约炖好了，赋雪掀了锅盖儿，顿时一阵清香扑鼻。赋雪用湿布垫了手，小心的从锅里把蒸碗捧出，却不小心给热气吁了一下，倒抽了一口气。窗外修眉一皱，臭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忽又气愤，这是谁呀，倒劳我娘子这么晚了为他操劳。赋雪喊咸菜六过来拿。六儿将蛋和另两个菜并一壶酒收进食盒，提了出去，玉堂便悄悄跟了。拐弯抹角，到得一个敞轩，里边有两个执事打扮的人，咸菜六把酒菜摆了，退了出来。
这边二人刚然动箸，却见一个白影翩然而至，身形轻盈，飘飘若仙。抬头再看那绝世容颜，二人便不由得痴了。这，这分明就是神仙嘛。
那“神仙”“飘”到桌前，大大方方的坐了。玉手执了调羹，便吃那蛋花。姿态恬然淡雅，举手投足间，真是仪态万方。
嗯，娘子手艺不错。白玉堂吃完咂吧咂吧嘴，便飞身离去。屋内二人只觉眼前白影一晃，神仙就不见了。若不是那只空空的蛋花碗，真就以为是幻觉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惊又疑，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吃饭。
提问：这天夜里，侯府哪里最忙？
回答：后园子叠玉轩旁的茅房。
为什么呢？
因为修管事和房管事轮流跑肚进去拉稀，一夜就没消停过。
这边赋雪手吁的不轻，忙擦了盐水上去。心中暗道，这两个死人，大晚上的还要吃东西，害老娘伤着手。哼，幸亏咱在蛋花里吐了口水，不然亏大了。
白玉堂自叠玉轩出来，因想着雪儿既作完了宵夜，也该回去歇了，便不再回伙房，直接去了小院。不想进了小院，依然不见她回来。干等也是等，见房门未关，他便进去瞧瞧娘子的住处，顺便找个凳子坐。明间有桌椅长几盆架，还有个橱柜，一目了然。打帘进到里边，便是卧房了。里间暗，玉堂便将窗户打开，也能透透气。明日便是仲秋佳节，窗外月光银亮，照得屋内清清楚楚。他挨炕头坐了，抬手轻轻抚上雪儿的枕头，轻柔的有如抚在她头上一般，心神不知飞到何处。待思绪回转才忽觉枕头中间有些高，好似下面压了东西。挪开枕头一看，是一个小布包，打开看时，乃是两本书。难道是那两本？往窗口挪了挪身子，就着月光看，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正是师父手书。再看另一本，乃是岳父清秀挺拔的字迹。便自怀中拿出《机考》上卷，两厢一对，字体装帧全无二致，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祷念，岳父岳母，玉堂不负所托，终于寻到她了，老天爷保佑，幸喜她安然无恙。待将那奸贼法办了，小婿便携她回乡，与二老修坟立碑。求二老在天庇佑，莫要再出什么差错。
祝毕借着月光翻看师父的《冬》，里面是蝇头小楷，月下甚是累眼，点灯又怕唬着那丫头，他便出来外边，坐在椅子上，伸手入怀，掏了个小小夜明珠，就着珠光看书。许是心事少了，这地方又清静，看了两页竟入了迷，一味的思索揣摩起来。不想这时赋雪端着盏灯又拎着把水壶进了院子，都到房门口了他才警醒。这私入姑娘闺房，他翻墙入户惯了的江湖人自然不在意，只是以前就给赋雪说过，这回又是人家不在私入，还翻别人东西，何敢直面于她，情急之下也没细想，蹭得一下就跃到了梁上。
谁知那丫头一进门就把房门拴了，竟把白玉堂关在了屋内。进来便将头巾解了，又把头发散开，松松的挽在脑后。在伙房帮工，烟熏火燎的，再加上油烟，不包头，头发不知道成什么味儿了。只是包着头实在气闷，只有回来松开来，才觉得清爽。她将壶里的热水兑在黑陶面盆里，伸手拭了拭水温，便浸湿了脸布抹脸，几下抹完了，低头在盆里照了起来，姑娘爱美，这照镜子乃是天性，但凡能照出个人影来的，都要看上一看，更别说她本来就没镜子了。也是自恋的厉害，居然没注意水中映着的白影。白玉堂在梁上不禁莞尔，心道，可怜她这般爱美，却连个镜子也无。出去定要给你买上大大小小十个八个，叫你照个够。
那边齐姑娘照着照着就走了样儿，先前还是照容貌，这会儿照够了便扮起了鬼脸，在那里呲牙咧嘴吐舌头的。后来索性散开头发，抓了几缕放到脸前，又箕张了十指，吐着舌头扮恶鬼抓人。把个白玉堂乐的在梁上抽成一团，偏偏又不敢出声，只得捂着肚子闷抽，简直要憋出内伤。好容易笑够了，低头再往下看，这一看差点从梁上掉下来。
一片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那齐姑娘不知何时脱了上衣，正光着膀子擦身，连个肚兜都没穿啊！
他在上边呼吸登时一滞，赶紧闭了眼睛，只是这已看到眼里的东西如何拔得出来，早印到脑子里挥之不去，喉咙直觉发干。心慌意乱中，鼻子一热，一滴殷红的鲜血脱鼻而出，一把没捞住，便自房梁坠落，不偏不倚，正落入齐赋雪的盆中，而她，正对着盆看呢。
白玉堂脑袋嗡的一声响，心里默念，她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一面将新流出的鼻血抹了，也将头发散开，遮了面。
底下齐姑娘可是确确实实看到了那滴血，那血正在盆里散开，她当是自己的鼻子破了，忙抹了抹鼻子，一看，居然不是，那这……
齐赋雪心里开始发毛，吸血鬼电影的片断开始在眼前晃，鼓了半天勇气始终不敢抬头看。这时盆里的水平静了，平如镜面，反射出自己头顶上一个白色身影，顶着个漆黑的脑袋，居然，居然还有一张血糊糊的嘴！
上边白玉堂见她低头瞧着盆一动不动，心道坏了，忘了这东西能照人了。这当口什么也顾不上了，把心一横，呼的一下跃下来，因怕她认出自己，便缩着身子四肢着地，接着一弓身就往里屋蹿去（那里窗户开着呢），情急生智还“呜呜”叫了两声。
齐赋雪只觉白影一晃，那东西便从天而降，狼奔豕突般呜呜叫着就进了里屋，唬的她嗷的一声就往门口冲去，门都忘了开，呯的一下撞到门上，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里边的白玉堂早出了屋子，翻身立在房上，心尤自突突跳着。吹了一会儿凉风，头脑冷静了些，暗道，这半天，她怎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别是吓昏了吧。这般凉夜，她又……想到这里，血脉再次澎湃上涌，却也不敢怠慢，悄悄来到窗下，细听了听，知她不在里屋，便纵身跃入，把帘子挑了个缝向外间探视，见她扑倒在门口已然昏了多时，一时好生自责，三步并做二步跑将出来，扳过香肩，还好，没磕着脸，只头上顶着个包，把她打横抱起，却被那处子胸怀扑了个满眼，顿时一阵脸红心跳，忙噗的把灯吹灭，眼中看不见了，忽又察觉手中肌肤的细滑绵软，心就不由得荡漾起来。深深呼吸了几口，将她放在里面炕上，拉被子盖了，便忙不迭的跳出了窗，那颗心竟也要跳出腔子一般，咚咚咚咚的，扰得人好生烦乱。
深呼吸。
狂跳。
再深呼吸。
还跳。
又深呼吸。
仍旧跳。
继续深呼吸。
依然跳，不但跳，鼻血又流出来了……
罢了罢了，回府衙慢慢跳吧。
回身跃到墙外却停了下来，暗骂一句粗心，便又折回，将自己动过的物品归回原位，仍将《机考》上卷收入怀中。看看赋雪，犹豫了一下，终是狠了心，把被子折好，复将她抱到外边，在她几处穴道推拿，推了一会，赋雪嘤了一声，看看转醒，玉堂便将她轻放在地上，依旧从窗子出去，又立在门外窃听。
里面的赋雪睁开眼睛，感觉身下冰凉，摸被子，触手却是糙冷的地面，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扑棱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没伤，居然没给那精魅吸了血？不可能吧。忙开了门跑到院子里，就着月光看自己的影子，呵呵，还在！哇哈哈哈，咱竟然是妖鬼不侵啊。且喜呢给冷风一吹，打了个寒战，才想起没穿衣服，连忙进屋去了。
她一出来白玉堂就走了，鼻血横流的，今天还怎么与她相见，只得暂回府衙。回衙后任谁都不理，闷头进了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行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晃，忽而晃得心跳，忽而晃的烦燥，忽而又面红耳赤，只是睡不着。想想明天还要抖擞精神干正事，便劝慰自己，反正咱也被她看过，扯平扯平，睡觉睡觉！这么想着忽又觉看得少吃亏起来......
唉，今夜注定难眠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女鬼遇狐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