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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嫁衣素手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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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的尸体上没有伤痕,以白玉堂的经验判断,此人应该是急症暴毙。院内一转,发现了东屋的灵堂,堂上两个牌位,一个写着“先父李公讳阿四之位”,另一个写的是母亲陈氏,原来这就是李四家。那么屋内暴毙的老妇许就是李四的母亲了。痴女所说的走丢的弟弟莫不就是李四的儿子了吧。若真如此,这一家竟是家破人亡了。
五爷回到痴女的房间唤醒她欲问,谁知那痴儿一醒便吵着要糖葫芦,这大黑天的上哪给她弄去,少不得又将她点晕。雪丫头这会儿哈欠连天,玉堂少不得牵了她的手离去,不想那小手冰的彻骨,玉堂忙把自己的裘衣给她罩上,等走到客栈,那丫头饶是披着两件裘衣手还是冰的,五爷不由皱眉,“这些天你没练功么?”
“啊?我……我生病了,又落水,在林家昏睡了几天呢,才醒没多久你就来了,哪有空练功。”
“无非是吐纳,要多大空呢,又不耽误你行止。”
“嗯,呃……”赋雪的眼神游走起来。
“背口诀给我听!”玉堂面色不善。
“回头再背吧,人家好困。”
“现在就背!”不容商量。
赋雪苦着脸,只得实话实说:“我,忘了。哎哟!”刚然承认,头上就挨了一个暴栗,玉堂怒道:“性命攸关的口诀也会忘!”
赋雪撅嘴耍赖,“我又不是武林中人,那口诀天书一样的,我一句都不懂,怎么背嘛,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呢,死记硬背都行。”
“你不背,怎么练,不练,你活得长嘛。”玉堂毫不相让。
见他怒气冲冲,赋雪不敢抢白,涎着脸撒娇,“人家不是笨嘛,不如,你练了我吸过来,不是一样嘛。”
“我若不在你身边呢?”
“一半会儿又没事,等你回来再吸不就是了。”
“万一回不来呢!”
赋雪猛然抬头,“你胡说什么呀!”
玉堂自知失言,皱眉不语,只是这等事不能由她的性子,终还是道:“不管怎样,口诀一定要背会,不但会背,还要会练,再要躲懒,有你好看!”
赋雪撇撇嘴,能有什么好看的,你还吃了我?却不敢说出口,乖乖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匆匆用罢早饭,好容易见着个卖糖葫芦的,卖了几根,复又折回李家。那姑娘正端了个木盆要去洗衣,一见玉堂手中的糖葫芦不由大喜,“姐姐把糖葫芦找回来了。”
“哥哥,是哥哥!”玉堂没好气道。
“哦。”那女并不坚持,放下木盆便来拿,“姐姐给我。”
“是哥哥!”
“哦。”
“想要这个,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行,你问吧姐姐。”
“是哥哥!”
“哦。”
“我是哥哥还是姐姐,说错了不给你吃。”(沐祥:公私不分,严重鄙视!)
“是……”那女盯着五爷很困惑的眨眨眼,张了几下嘴都没敢说,生怕说错了没糖葫芦吃。玉堂趁机道:“告诉你,我是哥哥。记住了么?”
那女高兴的点点头。
“我是哥哥还是姐姐?”
“姐姐是哥哥。”
“……”
赋雪笑的抽成一团,忽被玉堂拧了一把,“还是你问吧。”
丫头擦擦笑出的眼泪,细问她话,原来这少女真是李四的女儿叫呆妹。里间住的正是李四母亲,李四只一儿一女,儿子要小呆妹许多,一直是呆妹看着,李四夫妻遇害不久,他小儿子就走失了,从此她奶奶就生气不理她,光是“睡觉”。她也不知爹娘已死,只道是回来了一趟,又出去打渔了。知她别无家人,二人只得给她奶奶操持后事。一办丧事才知道李四家是独门独户,人丁聊落,一个近亲都没有,傻丫头的智商及不上个三岁孩童,又无依无靠,若留她在此,昨夜的事不定多会儿又要发生,二人一合计,决定收留她。不想这丫头甚听她娘的话,不肯跟人离村。赋雪只好骗她说带她出去学手艺做豆腐,等学了本事回来她娘就不打她了。那姑娘最怕挨打,这一说,便高高兴兴的跟二人上了路。一路无话,不日已到京郊齐家。
进门白玉堂就差点儿被群殴。原来大嫂和丁二倒比他们来的还快,早把他不辞而别的事说了。五个弟兄从老大开始一直到老五,没一个不怕大夫人,一听她抱怨,四鼠全都自觉自愿跃跃欲试争先恐后的要为大夫人出气。五爷进门一看势头不妙,当机立断,一把就把赋雪推到了前边,丫头面带委屈、娇滴滴、脆生生的一声“大嫂”,立时将锋刀霜剑消弥于无形。卢大嫂紧走几步将赋雪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头发道:“嫂子没用,苦了你了。这个老五,硬是狠心到连句话也不叫我跟你说便带了你去。”说着便滴下泪来。赋雪顿觉一阵暖意,歉然道:“大嫂,我叫你担心了。”
“咳,自家妹子,担心不是该当的么,走,跟嫂子屋里说话去,瞧瞧我给你买的红锦。”
“唉。”赋雪很顺从的跟着她走。五爷在后边急道:“别走啊。”
卢夫人横眼过来,“怎么,到家了你还拦着不让我们说话?”
五爷讪讪,“我……那你们进屋吧”。目送二人离开,五爷看一眼正奸笑的四个哥哥,“别打脸哈。”
屋内,赋雪问大嫂:“你们不是要回岛的么?”
“傻孩子,你二人要在京里成亲,嫂子还回岛做什么,难道还让别人给你们操持?交给别人我也得放心啊。”说着拿起一件做了一半的红衣,“我给你挑的,瞧着怎样?”
看着那火红的嫁衣,赋雪一阵兴奋,“真好看,嫂嫂你要亲手给我做么?”
正说着沈君然挑帘进来,“她不做谁做,这嫂子白当的?我若不是死了丈夫,我也给你做。”走过来拉住赋雪的手,好一阵亲热。一会儿丁兆蕙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齐妹妹回来了?”
五爷:“怎么没人打听我呢。”
众人:“去!”
赋雪听到他的声音,不由一撅嘴,指望他的时候他不理我,这会儿倒成了亲的了。卢夫人见她不悦,低声道:“为了捞你,他差点被淹死,捞不上你,更是懊悔的险些抹了脖子,亏得柳青救下呢。”
“啊?至于嘛。”她哪知道丁二懊悔什么呢。只是听大嫂这般说,倒对丁二生出了好感,忙道:“进屋聊吧丁二哥。”
丁二进门,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赋雪,“妹妹原来是这容貌,二哥眼浊,认不得真容,险些酿成大祸。”
“花冲那人狡猾的很,也怨不得你,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别自责了。可说,你们怎么猜到是我的?”
丁二:“你曾对我说三侠五义除了我都在你家住过,又说要和玉堂成亲,大嫂便知是你了。即猜出你,那花冲便不费猜。”
“你又是怎么和花冲搅到一块去的?”
“他……他找我,让我带他进京,说是有对头……寻衅,所以扮成了我的家人。”
“哦,他那是料到我要去找你,知道你们侠义辈的热心,故意找机会呆在你身边等我。那我找你去,你为什么要跑呢?”
“啊?”丁兆蕙脸色一变,“哎呀,我忘了给我妹妹买药了,咱们回聊。”不等赋雪再问,一溜烟的跑了。
这人什么毛病。念在他差点为我自杀,不说人家坏话了。赋雪便又与两位嫂嫂闲聊,说的尽是些成亲的话头,真真开怀。卢大嫂是当家奶奶,一应婚嫁事宜全包全揽,又有沈大掌柜里外忙活,当事的两人倒全然不用操心。一闲了,五爷便督促起了丫头的内功,练武这种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分的,以齐姑娘的悟性,如果以高低论,高的叫天才的话,那她连个地才也算不上,顶多算一坑才(编者按:这种人集中在中文小说网,比如晋-江啥啥的,深为广大读者同仁鄙视)。坑才导致的结果就是,五爷手下留情的暴栗是没用的,手下不留情的暴栗又舍不得弹,忍无可忍下,悲愤的丢出了撒手锏,“背不会不许吃饭!”
没人性啊!被关在书房的赋雪饿的前心贴后背,暗骂了他十几遍后,把那张写满口诀的纸拿到眼前。细一端详,一颗一颗的字,好像花生米。不行不行,怎么老想吃的呢,拿远点再看,字一行一行的,有如面条子。算了,还是翻过来吧。可翻过来怎么背呢,看看窗外,要是能飞去厨房就好了。于是,开始折纸飞机。口诀纸在她手中飞快的翻飞着,一会儿,一个纸飞机就折好了。一甩手,飞机飞出窗外,要是能变小就好了,能坐着它出去遨游,去花园探险,找个老鼠决斗,我杀!拿手一比画,好似刺剑的样子,“无胆鼠类,还不跪地求饶!”
“说什么呢!”一人接茬儿。
赋雪吓的一哆嗦,忙往窗外看,却见卢方从房顶跳落,又把纸飞机捡了回来,暗松一口气,带着哭腔道:“大哥我好饿。”
卢方站在窗前,“知道知道。”看看左右没人,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作贼一样的快速递进,“老五不让给你吃的,馒头偷不出来,这是我平时下酒随身带的,你先吃着哈,我再想辙。”
赋雪喜不自胜,“那你快想啊,这点儿不够。”
“你好好背,背会了不就能吃了,老五也是为你好,我走了。”说着忙不迭的跑了。
赋雪忙打开包享用。不敢一口塞太多,怕五哥来了来不及咽,刚吃了几颗就见一个人影从房上跳下,赋雪忙把花生包放在怀里,却见夏先生露了个头进来,小声道:“雪儿,背会了没?”
“没有啊师父,我饿的背不进去。”又是一副哭腔。
夏先生骂道:“死小子,没人性。”忽从怀里掏出两个热包子,“快吃。”
赋雪大喜,还是师父胆大疼人,包子比花生可顶用多了。三两口便吃进一个。夏先生道:“别噎着。”
赋雪嚼着包子,“怎么才两个?”
“怕他看见,拿不多,要不是手快塞到怀里,这都险些给他看见。刚下扇的,烫的我肚皮上都起泡了。”
“啊?”赋雪一呆,“你贴肚皮放的?”
“是啊。”
哭,你洗过澡没有啊。算了,有的吃不错了,我忍。
“你快背吧,那小子得理不让人,你背不会我也管不了他。”忽然一皱眉,“他来了,我得走了。”嗖的一声,没影了。
赋雪忙把口中包子咽下,拆飞机。刚拆开五哥就进来了。进门一皱眉,提鼻子一嗅,抬手在赋雪嘴上一抹,不由一声大喝:“夏玉奇!”
两百米外,夏先生噌的一声跳出院外,“兔崽子,给你老婆送饭,老子倒欠下你的了。哎哟我的肚皮。”
屋内,赋雪嘟着小嘴,“人家饿的什么都干不下去。”
“包子都吃了还敢说饿!再背不会,晚饭也别想吃!”
赋雪悔啊,早知不吃包子了,还是大哥周道,生花生米虽不如肉包子好吃,它没味儿啊。“你把我一个人关这里,我心里害怕,背不进去。”
“你要怎么样。”
“不如你给我弄个小狗小猫的陪我啊。”顺便留下点粮食喂喂它们。
“哼,那你还有心思背口诀?”
“我心里不怕害就能背进去了。”
五爷摇摇头,“少给我找借口,不想挨饿就老实背。晚饭前我来查。”临走又看了她一眼,“别指望再有人来给你送吃的。”
咣当一声,门被锁了。赋雪确定他走了,开始吃花生米。一颗一颗抛起来吃,吃的不亦乐乎。刚吃完五哥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笼子,呀,还真给我弄了小动物来呢。仔细一看,不由泄气,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鼠。这东西能吃多少粮食啊。“我想要小猫。”
“休想!要陪也是老鼠陪你。”
“那,你总得给我留点东西喂它吧,我受罚它可没受罚。”
五爷一笑,“当然了。”说着一伸手,掌心露出了三颗花生米。赋雪暗骂一句周扒皮,不甘心的接过。五爷笑道:“你可别抢它的粮食吃。”
“我……我至于嘛。”
“那就好。晚上我会再来。”
待他离开,赋雪看看那小老鼠,突然跳起来恶狠狠指着它道:“背不会不许吃饭!”言罢把三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又将那口诀塞进笼子,“好好给我背!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