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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焚情 ...

  •   玲珑站在冷清的落霞宫外,焦切地来回渡着步。

      落霞宫自霞妃被处死之后,便一直被皇上睹物思情般的遗留了下来。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今日不知为何,这太子竟然将牧千羽押进了这早已冷清多年的落霞宫内,着实让人摸不准用意。

      就在玲珑焦急之时,落霞宫内,空荡的院内,言圣麟负手而立,站在牧千羽对面。

      :“羽儿,这就是你娘曾经和你居住过的行宫。你可知我为何会带你来这?”

      牧千羽闻言,却并不说话。她只是张望了下寂静萧条的四周。嘴角微扬,半响才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言圣麟,“太子的心思,羽儿哪里会知道?”

      言圣麟冷冷一笑,“你可知在大殿之上,公然袭君,可是何罪?”

      :“愿闻其详。”牧千羽淡淡地开口,一丝害怕也无。

      :“袭君,自是当处以死罪!只是,这死罪,可也是分了很多种啊!不过,羽儿,只要你应了我,那么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愿意,”说着,言圣麟阴沉的眼底是极度占有的光芒。“羽儿,你该知道的,我得不到的东西,一向也不允许别人得到!更不能让南宫流烟得到!”

      :“太子指的,可是羽儿?”牧千羽回眸看向言圣麟,嘴角依旧微微上扬着,勾出一抹淡淡却异常惊心动魄的笑。“若是,那么太子也当知道。羽儿早已是流烟的人,从里到外,从心到身。没有一处,不烙刻着南宫流烟的名字和痕迹。”

      此话一出,就引得言圣麟一阵愤怒。他快步走上前,狠狠捏住牧千羽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羽儿,怕是你有所不知,霞妃当年便是活活被火烧死的,皇宫百邢之中,不乏残忍的。但是,这火刑,却是人最难隐忍地,最磨人的!羽儿,你应该不愿意尝试你娘当年的死法吧?”说着,言圣麟将牧千羽的下巴箍得更紧。“再说,羽儿,你该知道,存心激怒我没有好处!特别是在南宫流烟不在之时,惹怒我,你也不见得好过!”

      牧千羽却只是淡笑着,对于言圣麟的威逼毫不惧怕。她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言圣麟,“是么?就算我对你敬而远之,就算我和流烟远离皇宫,你肯放过我们?说什么流烟想要夺你的皇位,太子,如若不是你一再的相逼,我们本已淡出宫廷,是你,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说着,牧千羽狠狠别过头去,挣脱开言圣麟的禁锢。“你爱我,我不能否认。可是你不能用爱作为杀戮的借口。知道么?你的爱,对于我而言,太过于沉重和血腥。若你不爱我,流烟不会再重走上官路,生不如死。若你不爱,皇上也不会死,不会死在你的疑嫉和野心之下。什么最爱,什么疼惜,太子,我根本就不稀罕!”

      言圣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一时间竟有些词穷气虚,她平静如水的神情和那字字泣血的剖白,如一把利器生生地穿透心口,可是言圣麟却是那么明白。若是一切重来,他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毫不犹豫。

      :“羽儿,只要你肯跟随于我,这个江山,这个国家,我可以与你共享。我可以许诺与你,永不纳妃,只许你一人与我共看锦绣河山,壮丽之廓,只要你一人做我的皇后。只要你愿意舍弃南宫流烟,从了我!”言圣麟一阵的唇干舌燥,他摊开手,许诺着自己极尽所能能给予的最多荣耀。

      牧千羽却只是一径的淡笑,她摇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太子,你动手吧!”

      身后的一干侍卫听闻牧千羽的话,各个手执油桶,准备动手。却见言圣麟颤抖着无法抑制的双手,看向牧千羽。“羽儿,你当真不悔?只要你从了我,只要你...”

      :“太子...”牧千羽微微扬起头,一阵微风轻扬,吹起她身上浴火的红衣,一阵飘摇。“你动手吧!”

      言圣麟看着牧千羽,明明她就离自己这么近,但是为何,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在无形中已与自己,被时光隔阂拉得那么远,那么远。

      时光倒转。言圣麟回想起以往的种种,不觉有一瞬间的迷惘。

      他与她,自小相伴长大,不知不觉,已是十八年。

      十八年,她落成貌美如花的倾城少女。

      十八年,他长成负手天下的一国之君。

      原来,他拱手河山任她欢,也不曾走进过,她的心。

      而如今,就连当初那个对自己笑靥嫣嫣的牧千羽,那一段最初的初心,也已经被磨光殆尽。他有一阵时间无法言语,心里空落落地,就像是被人剜空了一切,满心恍惚。

      他伸出手,仍不愿意就这般逝去眼前那一抹美如画卷的女子。

      “羽儿,只要你肯跟我走!只要你肯不再顾念南宫流烟。羽儿,只要你肯!”

      牧千羽却不再说话,她仰起地脸上,尽是一片的苍白和凄伤,宛若透明的琉璃,而她眼中的光芒,却仿佛穿透浓雾的星辰,明亮而迷离,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悲伤还欣喜。

      流烟,你说,倘若世上只有美好的梦境和山盟海誓的话语,那这人生,还有多甜蜜?

      但可惜,甜蜜只是匆促的欢愉。原谅我,你的小丫头已经等不到你回来了!

      流烟,我那么爱你。可是,很爱很爱,又能如何呢?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谁也敌不过!

      流烟,碧落黄泉,不见卿来不罢休。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想着,牧千羽含笑转身向着宫殿之内走去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身后传来牧千羽一阵飘渺空灵的歌声,她的歌声像出谷的黄莺,清脆之中,带着几许空灵。似清晨的朝露,也似溪涧的幽泉。更妙的是,那唱词里包含了无限的深情和婉转,还有满盈于唱腔里的忧伤缠绵,字字珠讥,唱的仿佛是谁飘摇的孤身和思念的连绵。

      余音绕梁,令人称绝。

      言圣麟顿觉眼角一阵发酸,他大口的呼吸着,眼见那抹红衣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口,他紧紧攥住拳头,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洞袭击伤心头。那悲伤,不是因牧千羽的拒绝和决绝,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不论几世轮回转过,牧千羽都不曾,爱过他。

      佳人难再得...

      回味着牧千羽的那句婉转空绝的唱词,言圣麟难忍疼痛地闭上了眼睛。

      风乍起,吹皱了春水。柳烟成阵。

      只见言圣麟颤抖得无法自制的右手,沉重地抬起,随后狠狠地落下。一瞬间,扑鼻的燃油味令人窒走息地传来,言圣麟几近虚脱般缓缓地出落霞宫,再不曾回过身子。

      风起,吹扬开了熊熊火势,便可见火光惊天。

      朦胧间,只见落霞宫殿内,漫天的火光之中,隐约地一袭红衣,婉转起舞。若有似无,伴着空灵绝世的吟唱,千古成绝。

      一袭红衣舞成影,佳人青丝梦飘渺。

      熊熊的火光,烧得更旺了。落霞宫被火染成了凄壮绝伦的红,就像是浴火而绽放的奇景,带着揪人肺腑的燃爆声,如哀然地嘶吼,惊恸整个皇宫...

      ◆◆◆◆◆◆

      夜风之中,南宫流烟策马疾驰,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乌黑如墨的青丝,融入月光之中,几乎要与夜色同化。

      心口一阵隐隐地发着疼,她知,那是之前耗损了太多内力的缘故。但是眼下,她胸口烧灼着另一把狂焰的烈火,几乎要烧灼掉整个胸膛。

      丫头,丫头...

      许许多多的猜测凝在胸口,可是每一个念头都是大凶,都是凶兆,没有任何能够安抚自己。

      南宫流烟想着那个清晨还天真烂漫的牧千羽,如今却不知如何,凶吉难测。想及此,她的胸口仿佛被利剑刺穿,疼到极致。

      一路快马加鞭,南宫流烟终于架着天涯赶到了洛城城门外。

      此时,却听得一阵马嘶震彻山谷。

      :“丫头...”

      只听得南宫流烟无神地喃喃一声,声音虚幻得几乎一出口,便会随风消散而去一般。她面色瞬间苍白错愕下去,惊错的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皇宫,紧拽着天涯的长绳一个急拉,天涯雪白的身子便灵敏地止步,直直扬起,长嘶一声。

      只见洛城皇宫的方向,熊熊烈火,火光接天。

      疯狂的火势燃起的黑烟弥漫了整个洛城,红光照亮了无边的黑夜,带着令人绝望的凄艳。

      南宫流烟呆滞地坐在天涯背上,头脑一瞬间是炸裂一般的空白和疼痛,她怔怔地从天涯背上滑下来,着地时一个踉跄险些就要站不稳去。她一手攀住身边的树干,眼睛无神般地怔燃看着皇宫方向弥漫的火势。

      汹涌的火光黑烟中,南宫流烟只觉得双眼灼痛,那样灼烈的火光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脸上一片干涩,眼里却有温热的东西在眼眶弥漫,腥咸。只是流不出来,顿在眼底,一片酸涩的痛。

      火光之中,南宫流烟眼底的晶莹被照得火红,看上去不像是泪,倒像是血一般鲜艳。

      :“流烟...”

      追随而来的江又梦掀帘一瞧,就乱了淡定,急唤一声,赶紧从马车上走下来。

      快步走到南宫流烟身边,却见南宫流烟神色苍白,面如死灰,双眼死死地定格在远处火光之处。江又梦循着南宫流烟的目光望去,只一眼,就呆立在了原地。

      江又梦呆滞地站在原地,心里一点一点的紧,一丝一丝地冷下去。

      她失神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然的南宫流烟,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袭来。喉咙堵塞得一阵难言的疼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流烟比山高,比海深,难以攀爬难以测量。她的心里一直有一扇门,开启了,走进去的人便再也无法离开。关闭了,任谁千方百计也走不进去。江又梦一直知道,倘若不是那一场家门变故,南宫流烟本来应该是无忧自由的模样,不会有深邃的悲伤,也没有隐忍的郁结,喜怒都形于色,是繁华的盛世,没有虚假的太平。

      而牧千羽,却以透瑕无垢,单纯善良的模样,几乎横冲直撞的闯进了她的心扉,南宫流烟心里那唯一的一扇门。

      牧千羽是她的光,唯一的光。

      想着,江又梦垂下眼睑,不觉泪光闪烁,

      而如今,连这唯一的光,眼见...都要灭了。

      南宫流烟凄然站着,似乎听不见江又梦的呼唤,甚至连江又梦站于她身侧都仿若未觉。她沉沉地闭上酸涩的双眼,悲伤击打着胸口,一瞬间,她竟已不知在想什么,做什么!

      流烟,流烟...

      清晨一声声地娇唤还犹响至耳畔,如今却被宫中那场凄艳的大火一点点的焚烧干净。一声声呼唤,如今就像是割在南宫流烟心头的一刀刀重挫。她不得不紧紧地攀附住身旁的枝干才能勉强的支撑住身子。

      余音依旧绕耳,佳人却已消逝。

      剧痛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南宫流烟的心口上。

      南宫流烟只觉身体疼痛难忍,血液好似都涌到了胸口,真气乱窜。一口鲜血便抑制不住,冲出了喉咙。

      血溅三尺。

      身体里沸腾的血液都冻如水,南宫流烟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烛,若隐若现。在漫天的火光之中,她只觉失了所有的力气,失了生的希冀,一直压抑的剧毒呼啸而出,直冲向五脏六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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