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绯緑妖娆

3、第二章 钱家有女初长成

　　繁华帝都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霍家大少病怏怏，钱家姑娘美如花，美如花斗病怏怏，十有八九输光光。

　　这晁新的帝都有四大家族，世代为商的霍家，善于敛财的钱家，锦衣玉食的唐家和神秘莫测的左家，而为首的霍家和钱家更是因为本来堪称完美的联姻私下斗的不可开交，互不相让。

　　全帝都没有人知道钱如意和霍瑾轩只见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三年前钱万才私下和霍震天定下的亲事本来遭到了钱如意怒气冲天的拒绝，怎知就过了半日，钱如意失魂落魄的从外头回来以后，这事儿她就再也没提及。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霍震天又邀钱万才品酒，酒桌上才说让钱家给霍家三年的时间，一方面是可以再让霍瑾轩调理调理重病的身子，令一方面也是因为当下成亲确实太早了些。钱万才是满口答应了，他的私心还不是想着女儿过去了霍家，照霍瑾轩那软趴趴的身子，这霍家还不等于就成了钱家的入口的肥肉。

　　怎知，这钱如意就发了狠的和霍家斗开了！

　　这说道钱如意了，就不得不提一下钱家“三娇”。帝都选美一共出了五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其中钱家就占了三个名额，更令人惊叹的是，钱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赚钱敛财的高手，连许多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商人都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其中最为出色的，自当是钱家长女钱如意。帝都的人还给她封了个雅号，“金算盘”。

　　而钱家次女钱岚月，她的一手绝活在帝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帝都美酒甲天下，钱家美酒甲帝都。钱家二姑娘岚月酿酒技艺高超，更注重研制新的品种，她所酿的酒从色泽到纯度再到口感都是一等一的上品酒。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钱岚月独门密酿的“千里香”，这酒几乎可以媲美朝廷贡酒。因此钱家二姑娘酿的酒，自然成了帝都名门望族争相抢购的对象。

　　再要说的便是钱家那知书达理、温婉如玉的三姑娘钱凤舞。钱家三姑娘是个标准的才女，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钱凤舞六岁就已经能背诗三百五十首之余，八岁便将教她古琴的先生给比了下去，十岁画的山水画令人叹为观止……这些傲人的才艺怕是在帝都已经无人能及了。

　　时光荏苒，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这日清晨薄雾刚刚散去，却见钱如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水榭小苑了。她向来起的早，习惯在日出前到书房看一看前几日的账本，她喜欢在清晨新鲜的空气中思考一些事情，比方如何继续对付霍瑾轩，可是……三年赌约竟过的这样飞快。

　　她算来算去，这三年之间竟还真是没一次赢过霍瑾轩的！心中每每想起这男子，钱如意的斗志便会被彻底唤醒，往事不堪回首，她多恨自己那日去了霍家！

　　可是……一想起那个吻，她心中又忍不住心动，似坠入一汪清泉，虽略带凉意却又有清爽诱人。那一吻，仿佛一枚烙印，刻在了她的心上，这么多年来不曾忘却。

　　“叩、叩。”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姐，是我。”

　　这如桂花糖一般香甜软糯的声音自是出自钱家三小姐钱凤舞之口。

　　“凤舞。”钱如意应声开了门。只见钱凤舞站在屋外，手捧丹青，颔首盈盈。

　　“大姐，这是你前几日要的丹青，我拿来给你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再修改，若满意，我就让师傅去裱画了。”

　　钱凤舞踏入屋内，走至钱如意的书桌前，将手上的丹青展开。

　　如今钱三姑娘已经一十有六，自然出落的水灵娇媚，亭亭玉立，一股浑然天成的文蕴之风似从骨子中透出的，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

　　“凤舞的画我当然喜欢。”钱如意俯身朝画看去，蝶戏牡丹，彩蝶翩翩，玲珑欲现，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瓣上仿佛还缀着薄雾后留下的露珠。画物逼真，美艳尽收。

　　“大姐喜欢就好，那我可让师傅去裱画了。”钱凤舞莞尔了点了点头，将丹青收好。一转身，却看到了钱如意残留的早膳。

　　“大姐，今儿个怎么了？这粥几乎没动过，你病了？”钱凤舞担心的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可能是没睡好，过一会就没事了。”钱如意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放在心上。

　　“大姑娘从昨晚就开始咳了，今天早上起来又没有胃口，兴许是前几日为珍珠米的事情跑来跑去染了风寒，让大姑娘吃药她也不肯。”钱如意的贴身丫鬟胭脂端着温热的燕窝银耳羹走了进来。

　　“要你碎嘴。”钱如意睨了一眼胭脂，这丫头被自己宠的快无法无天了。

　　“姐姐，这可不行，病了就要吃药，一会让李大夫过来瞧瞧吧。”钱凤舞担心的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钱如意，她知道大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苦、怕吃药。

　　“好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会晚上回来我会吃药的。”钱如意听到大夫两个字，就心生厌恶，她生平最讨厌和大夫打交道了。

　　“大姐……”钱凤舞见劝说无望，只能皱眉轻叹。

　　最近不只是她，钱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明显的感觉出钱如意很烦躁，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烦躁，可大伙儿问她原因，她又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肯透露半点自己烦恼的事情，这令钱家所有的人有心帮忙却无计可施。

　　“你也觉得大姐不对吧。”望着钱如意渐渐远去的背影，钱凤舞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二姐的声音。

　　“二姐。”

　　“哎，不知道大姐心里在想什么。”钱岚月抬头望了望天，秋天了，今年的年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太平的度过。

　　钱如意在想什么，钱如意心里烦躁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和旁人说的。这不仅关系到她的声誉，更关系到她的清白。

　　眼看三年期限将至，可她连半次都没有赢过霍瑾轩。而这家伙依旧病怏怏的活着。废话，他理所当然是活着的，这家伙根本没病没痛的，身体壮的和牛一样。

　　但眼下能斗的都斗了，能比的也都比了，官盐的比试她输了，客栈的生意她也输了，甚至于她都想利用苏扶柳的关系和霍瑾轩来一个青楼比试，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也有损钱家的声誉最后还是作罢了。眼下接近年关，还有什么是她钱如意手上拿的出的？她慢慢的在园子中走着，路过钱岚月的“醉月小筑”，忽然一股醇香浓郁的米酒味飘进了钱如意的鼻尖。她灵机一动，或许，之前是她太心软了！

　　“胭脂，备车去霍家。”钱如意容光焕发的唤住了身后的贴身丫鬟，都到了这份上了，她再也不会因为什么胜之不武的想法而对霍瑾轩心慈手软了。

　　马车徐徐前进，不到片刻功夫，霍家华丽府邸就出现在视线内。

　　“大姑娘，到了。”胭脂上前掀起软帘，搀扶着钱如意下了马车。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这是钱如意和霍瑾轩见面的方式，她连最贴身的胭脂也不带着，算是遵守着对他的承诺。

　　霍家这三年中她已经来过不下数百回了，如今对霍家的格局钱如意已是轻车熟路到如同自己家一般。

　　还没走近霍瑾轩的“听松阁”，一股浓烈的药味就扑鼻而来。钱如意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她近几年越来越讨厌喝药，有一半原因完全是拜霍瑾轩所赐。她也就奇怪了，明明没病，还要天天闻药，天天喝药，他怎么就不会整出病来！

　　金色小巧的兽炉中燃烧的檀香升起袅袅的香烟，只是这抹淡雅的味道很快就被屋里终年弥漫不散的苦药味给吞噬了。屋外暖暖的日光透过刻工繁复的雕花窗棂，斑驳闪亮的洒在铺满玉石的地板上。绣满各式瑞兽祥云的金色帷幔层层的垂落在寝屋中的房柱之间，帷幔正中，铺着一大块色泽纯白的羊毛地毯，霍瑾轩正闭目养神的躺在地毯之上的太妃椅上。

　　“霍大少爷好不惬意啊。”钱如意一踏进屋子里，就看到这幅“午后秋日美男小憩图”，她原本平静一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凭什么他装病装的这般闲散优雅，而她要日日绞尽脑汁与他抗衡，还输的一败涂地！

　　“咳咳……如意妹妹。”一阵轻咳传来，霍瑾轩睁开了双眸。

　　若不是她早在三年前就知情，她一定会被他毫无血色，无精打采的双眸给蒙混过去。只是……“不用装，屋子里没人！”钱如意咬牙切齿的用只有霍瑾轩才听的见的声音愤愤开口。

　　“呵呵，如意妹妹怎知隔墙无耳呢？”霍瑾轩微微起声，露出一个和惨白的俊容极不相符的迷人微笑。

　　三年了，这小丫头依然没有放弃。他耐人寻味的看着眼前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钱如意。

　　最开始听到爹给他说的这门亲事，他心中是非常抵触的。不论对方是谁家的女儿，他当下的身份还没有到可以成亲的地步。

　　只是，他低估了钱大姑娘的勇气，他断然没有想到她会直闯他的浴室，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机关算尽，反而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露了马脚。

　　可他却喜欢她坦荡荡的清澈眼神，压抑太久的秘密，没想到可以在一个和自己从来没有交集的女子面前袒露无疑。

　　三年前的那个午后，有那么一瞬间，霍瑾轩如同被蛊惑般竟不想放开眼前惊慌失措的她。于是他转念开口，与她定下赌注，一来是想让她守口如瓶，二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三来……他也没有探究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知道钱如意赢不了他的。她的心软，做事情也不会耍什么阴谋手段，这几年敛财的能力之强，靠的是她自己眼光独到、善于交际以及背后两个能干聪明妹妹的帮忙。还有就是钱家到她们这一辈似乎也就应该顺风顺水了，总之一句话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不曾想，钱如意倒是被他越挫越勇了，这几年丝毫没有退缩的趋势，反而迎难而上了。每每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找自己开始下一轮比赛，每每又输的惨不忍睹，可怜兮兮，却依然不放弃的坚持到底，霍瑾轩总觉得自己看钱如意的眼神不一样了。从最开始被她的美貌吸引，到现在被她坚强勇敢不服输的性格吸引，他似乎开始有些期待钱如意真正踏入他们霍家的那一天了。

　　“大少爷可真是时时提防呢。”钱如意假笑一声，提裙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我长话短说，我想到这次和你比什么了。”她依然用衣袖捂着口鼻，那重重的药味每次闻，她都感觉自己会随时晕倒在“听松阁”了。

　　霍瑾轩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将身边的檀香往钱如意坐的地方挪了挪，这几年下来，他对她的喜好和厌恶可谓是了如指掌了。

　　“斗酒！”钱如意闷闷的声音透过衣袖飘了出来，“从下月初一开始，我和你比买酒的月利润。”她知道霍家没有正式的酒庄，只有几家大的酒楼，这次，她势在必得！

　　“妹妹可是想好了？”霍瑾轩挑高了俊美，钱如意还是一块璞玉，略加雕琢修饰，以后在商场上的作为必定不会小。只是求胜心切的她，总是会忽略一些事情。

　　“你别是说你霍大少爷不敢和我比试哦。”钱如意笑的春光明媚，她仿佛看到霍瑾轩低头落败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妹妹哪里的话，霍某又怎能扫了如意妹妹的兴。”霍瑾轩淡淡一笑，难得展露的犀利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这话，在钱如意心中却感觉有些暧昧。

　　“咳咳，你敢就最好了。”钱如意不自在的顶了回去。

　　“你着凉了？”霍瑾轩眼神一收，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你管好你自己吧！”钱如意结结巴巴的瞪了回去。突然，他发现霍瑾轩眼中光芒一暗，整个人顿时又萎靡了下去。

　　果不然，不一会，屋子的门被人敲开了，“大少爷，喝药的时间到了。”一个小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款款而来。

　　“咳咳，你搁着吧，我就喝。”霍瑾轩有气无力的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小丫鬟脸一红，笑着退了出去。

　　妖孽！即使装的病入膏肓，也依然不放弃任何一个魅惑人心的机会！钱如意在心中狠狠的骂着霍瑾轩，脸上还不忘挂着优雅淡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