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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什么叫他不知道?”

      听秘书说完,徐嫱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与其说不知道——

      倒不如说是被蒙在鼓里。

      “您看接下来?”秘书问。

      “噹!”瓷制的咖啡杯和实木餐桌相撞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徐总?”秘书小声道。

      “收拾下,准备去公司。”

      徐嫱站起身,放下杯子的瞬间神色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

      秘书拿不准她的态度。

      “楚眠那边还要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徐嫱神色淡淡地问,像是对他口中的名字在顷刻间没了兴趣。

      秘书识趣地不再提及。

      “我到楼下等您。”

      随着大门合拢,面积富余到有些空旷的客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咖啡机在嗡嗡作响。徐嫱看着丝滑的液体淋淋漓漓滴进杯子里。

      秘书问她还要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

      徐嫱很轻地笑了声。

      也去为他“主持公道”吗。

      她回到卧室换下家居服,量身剪裁的西装搭配在秋季永远不会出错的橘色调口红,再晦涩的心绪都被这副名叫理性的皮囊掩盖。

      ***

      办公室里。

      繁乱琐碎的工作很快将短暂的白天推向尾声,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合同已被灿橙色的夕晖染红。

      她签好字递给秘书。

      “让项目部注意控制成本。”

      “好的,徐总。”

      “几点了?”徐嫱问。

      “八点。”

      “你先去吃饭吧。”

      “您不一起吗?”

      “不急。”徐嫱拿起下一份盖有加急字样的项目报告书。

      “那我给您带回来?”

      “不用了,点份外卖……”

      她停顿了下改口道:“你吃完随便看着买点什么带回来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

      秘书离开后,徐嫱突然觉得自己匆忙改口的模样实在可笑。

      我躲着他做什么?

      说不定——

      凭青年的长相,自己不过只是他总能遇到的好心人之一而已。

      她站起身,落地窗外浓稠的暮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天际。

      借着玻璃窗上模糊的反光,徐嫱看向办公桌上的手机。

      被刻意忽略了整整一天的手机屏幕反反复复熄灭亮起,无数条未读消息把提示栏挤得满满当当。

      她懊恼地移开眼,将目光投向写字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

      饭点刚过,时不时还能看到外卖员的身影在建筑间跑进跑出。

      蓝蓝黄黄的身影像是一个个轮廓模糊的色块,凭借醒目到刺眼的色彩霸道地占据徐嫱全部视线。

      她伸手放下卷帘。

      密不透风的黑暗里只剩下手机屏幕还在自顾自地熄灭又亮起。

      徐嫱突然低笑了声。

      自己这样真是——

      蠢死了。

      她俯身拿起手机,解锁后就看到腾信右上角红彤彤的数字。

      九十六条。

      她来回滑动屏幕,在消息里挑挑拣拣却没看到自己想找到。

      昨晚还在前排的头像也被那些消息挤到了后面,两人空空如也的聊天框仿佛在嘲笑她的多虑。

      她一边清醒地自嘲,一边任由手指自作主张地点开朋友圈。

      下一秒,徐嫱脸色骤沉。

      秘书提着外卖刚推开门,就见徐嫱边穿外套边往外走。

      “徐总?”

      “车钥匙给我。”

      徐嫱紧紧皱着眉,眼里带着可能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焦躁。

      “您去哪儿?我送您。”

      “红色。”

      秘书脚步一顿后赶忙跟上。

      ***

      红色以其专为女性服务的独特定位在高端酒吧中独树一帜。

      进进出出的男服务生统一穿着黑白配色的制服,细节处的不同设计区分了他们在这里的定价。

      徐嫱跨步下车。

      男经理立马迎上前。

      “您好,请您出示会员。”

      等徐嫱走近,他很快认出这张频繁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的脸。

      “徐总!”

      “什么会员?”

      “没什么,您快请进!”

      经理笑容灿烂,亲自将她引进酒吧后又指派了专门的服务生。

      被经理点到的服务生刚刚勾起自认为最完美的笑,还没调整好弧度就听到徐嫱嗓音冰冷的拒绝。

      也不算是拒绝——

      “有没有叫楚眠的?”

      “楚眠?”经理愣了下。

      “啊,好像是有个新来的……”

      没等经理回答,被徐嫱间接拒绝的年轻服务生主动插话道。

      “你认识?”徐嫱看向他。

      “嗯!”服务生在她的注视下重新绽开弧度完美的笑容。

      “他这会儿应该在休息室。”

      见两人搭上话,经理嘱咐服务生照顾好贵客后回到了门口。

      服务生走在前面带路。

      “您第一次来?”他搭话道。

      “怎么?”

      “只是看您有点眼生。”

      徐嫱没再说话,像是没有心情也没兴趣应付他拙劣的开场白。

      酒吧内靠着迷幻的光影和形状曖昧的人體雕塑将宽阔的空间分割成相对私密的卡座,被服务生绕着弯带到私人卡座后徐嫱皱起眉。

      “这是你们的休息室?”

      “当然不是。”服务生笑道。

      “只是怎么能让您站着等。”

      “您先坐,我去叫人。”

      走前,服务生又给专门服务高级卡座的调酒师递去个眼神。

      “给徐总挑杯淡口的。”

      “没问题!”

      说到淡口时,他借着光影的交错悄悄给调酒师比了个手势。

      调酒师会意地点头。

      野心大到不惜在险中求富贵的服务生当然不可能真去叫人,离开后他躲进背光处,隔着雕塑远远看着调酒师娴熟地往酒里加料。

      能被经理点名的他无疑是红色最会来事的那个,但会来事也代表着他不再能凭借新鲜感让见多识广的客人豪掷千金,更没有可能和徐嫱这样层次的人发展些什么。

      在他们这行里——

      不新鲜就是不值钱。

      何况他的确认识楚眠。

      或者说见过楚眠,那是他想要成为却永远成为不了的模样。

      只是站在那,白纸般的迷惘和脆弱就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抚。甚至连自己都不例外,以至于在听到徐嫱是为他而来时丝毫不惊讶。

      现在是他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和徐嫱这样的人,哪怕只一夜也足够自己安安稳稳地退圈。

      一点点迷幻剂而已。

      休息室内。

      送果盘送到一半就偷跑过来报信的服务生手里还端着托盘。

      “楚眠!”

      更衣柜前,正低头认真调整着领带角度的青年闻声抬起眸。

      刚和他对上视线,咋咋呼呼的服务生就很不争气地红了脸。他眼神上下左右地到处飘,不自在地避开青年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

      “怎么了?”

      “没事。”服务生脱口道。

      “啊!有事!”

      青年安静地等待他下文。

      “你别看着我!”

      “啊?”楚眠眨了眨眼。

      服务生已经想要捂脸了。

      “我是说有人找你!”

      “找我?”青年面露惊讶。

      “对,是个女的。”

      话一脱口,想到酒吧服务对象的服务生暗骂自己一声废话。

      “头发长长的!”

      “……”

      “很漂亮!”

      “……”

      服务生在青年越来越疑惑的目光里默默反思刚才说的两句话。

      废话和废话。

      “特有气场!感觉老牛逼了!”

      “对了!”他打了个响指。

      “我听经理叫她……”

      “徐嫱。”

      “徐总。”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你真认识啊!赶紧的!”

      服务生放下果盘,连拉带拽地把楚眠往休息室门口的方向推。

      “领带还没系……”

      “系个屁!晚了就出事了!”

      “出事?”青年停下脚。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服务生照自己脑门就是一巴掌,随后有点破欢子破摔地凑到楚眠耳边耳语。

      “你别让她喝酒。”

      “酒?”

      “哎呀!反正别喝就对了。”

      楚眠愣了下后脸一白。

      服务生还想再叮嘱两句,青年已经绕过自己跑出休息间。

      私人卡座里。

      调酒师视线隐晦又急切地频频看向端着酒杯却不喝的徐嫱。被她虚握在指尖的鸡尾酒有着和那双骨肉匀停的手一样绝佳的卖相,牛奶般浓郁顺滑的乳白色酒液被石榴糖浆调染成淡淡的粉红,在明暗交织的灯光下呈现出娇嫩的色彩。

      但别说是喝,徐嫱纯粹将那杯鸡尾酒当作打发时间的摆件。

      “冰化了会影响味道的。”

      调酒师摆出副出于爱酒之心而感到惋惜的模样,见徐嫱依旧不为所动后将目光隐隐投向角落。

      “你刚说这酒叫什么?”

      徐嫱突然开口,正忙着给服务生递眼神的调酒师顿时一愣。

      回过神后,他面露喜色。

      “这杯叫红粉佳人。”

      “够俗的。”

      “……”调酒师笑容一僵。

      “但还算好看。”

      徐嫱过山车似的说话方式让调酒师的心情也跟着时起时落。

      她把酒放回桌上,搭在酒杯边缘的指腹沿着杯口缓缓转圈。调酒师的眼睛也随之转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徐嫱眼中闪过丝嘲讽。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您尝尝看?”

      她再次拿起酒杯,不出所料地看到调酒师眼底的喜色加深。徐嫱仿佛是在戏弄老鼠般,将酒杯缓慢抬高直至杯沿抵住嘴唇边缘。

      隐约间已经能透过玻璃杯壁看到涂有橘色调口红的唇肉。

      她动作一停。

      “你酒里放了迷……”

      调酒师心跳一滞。

      “迭香?”徐嫱把话说完。

      见徐嫱面露厌色,调酒师稳住呼吸后连忙摇着脑袋否定。

      “没有放。”

      “那还挺可惜的。”

      “哈?”

      “我很喜欢迷迭香。”

      “……”您这表情是真不像。

      “下次我给您放。”

      “好吧。”徐嫱遗憾道。

      她又一次拿起酒杯。

      很快又放下,这次倒不是出于对调酒师和那位服务生的戏弄。

      青年熟悉的嗓音在层层雕塑和音乐声的阻隔下有些失真。

      “抱歉!打扰您了。”
      “抱歉!打扰您了。”
      “抱歉!打扰您了。”

      同样的话像环绕音响般陆陆续续从四周的卡座响起,徐嫱几乎能想象到青年傻乎乎地闯进别人卡座后红着脸边道歉边离开的模样。

      青年也算是持美行凶。

      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被打断好事的客人举报给了经理。

      因为接连被服务生和调酒师当成蠢货而不爽的心情,在青年轻轻浅浅的道歉声里渐渐由阴转晴。

      甚至——

      有点小小地想笑。

      虽然想再听几次,徐嫱还是主动出声为到处乱闯的青年导航。

      “这里。”她抬高嗓音。

      因为奔跑而沁了层薄汗的青年带着乱了的呼吸闯进卡座。

      这次终于找对了。

      “这酒不能喝!”

      “你怎么不系扣子?”

      两人同一时间道。

      徐嫱在看到楚眠的装扮后顿时觉得头疼得厉害,再想到青年穿着这身游走在卡座间更是脑袋痛。

      青年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被笔挺的西装长裤包裹,绕过肩膀的工字形黑色皮质装饰带将原本并不算贴身的白衬衫勒紧,肩宽腰窄的身材在皮带作用下凸显得淋漓尽致。

      他明显是匆忙赶来,没系好的领带搭在同样没系好的领口上。

      透过领口,可以清楚看到两侧高度符合人體美学定义的锁骨。

      徐嫱好气又好笑。

      “你真是……”

      “过来。”

      青年配合地走近,应该说目的明确地直奔放在桌上的酒杯。

      “徐总……”

      “腰弯下来点儿。”

      “腰?”青年愣了愣。

      “领带不是这么系的。”

      “领带?我是说……”

      “我知道。”

      “那……”

      “我没喝。”

      徐嫱像提前预知般,总是能在青年说完前提他把下半句补全。

      听到她没喝后,青年仿佛一只露气的皮球般瞬间放松下来。

      他微微弯下腰,离徐嫱较远的那只手撑在吧台上稳住身体。挂在脖颈上的领带悬空,她在完全没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系好领带。

      两人间的气氛不似曖昧。

      更像——

      更细腻的温情。

      纯粹,且没有目的。

      这股温情在下一秒被打破。

      楚眠身体一倾,撑在吧台上的手突然扣向桌上的鸡尾酒杯。

      想要乘徐嫱不注意借机销毁证据的调酒师咬住牙,用力扣住青年手腕试图强行把酒杯夺过去。摇晃的酒液浸湿了衣袖,随着酒液一起氤氲开来的是刺眼的血红色。

      “松手。”徐嫱声音冰冷。

      一阵沉默。

      调酒师率先松开。

      “楚眠,松手。”

      青年犹豫着没动作,好像生怕自己刚收回手就被酒杯被抢走。

      “这是证据。”他着急道。

      “我知道,松手。”

      “报警需要用……”

      “松手!”

      楚眠愣了下后收回手。

      她没管酒杯,在青年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拉过他胳膊扯开衣袖。

      徐嫱脸彻底沉了下来。

      青年的掌心在护住酒杯的过程里被并不锋利的杯口压出一道道弯曲的深红色印痕,比印痕更刺眼的是他手腕上正在往外渗血的伤。

      楚眠脸一白,下意识地想要把胳膊用力抽回来藏到身后。

      见抽不回来后他笨拙地试图把衣袖拽下来挡住,却像自投落网般让另一条胳膊也陷入徐嫱手里。

      结果不出她预料——

      同样的伤痕。

      “跟我出去。”

      “徐总……”

      “不愿意?”徐嫱沉声问。

      “酒杯。”青年指指吧台。

      徐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楚眠是细心呢还是太执着,或者说粗线条到完全不懂得看气氛行事。

      “李秘书会处理。”

      “徐总。”神出鬼没的秘书在她话落的瞬间从背光处走出来。

      调酒师:“……”

      服务生:“……”

      讲个不好笑的笑话,我刚刚跟这哥们藏在一块看调酒师下药。

      秘书举起手机,示意下药的全部过程都被完整记录在镜头里。

      “您去忙,我来处理。”

      他扭头看向经理。

      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想在徐嫱把人带走前力挽狂澜,可能的话最好再捞上一笔的经理笑容一僵。

      经理看看徐嫱又看看楚眠。

      左边是坐拥跨国上市集团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右边是他走狗屎运挖来的好骗又好看的金疙瘩。

      他再看看秘书的手机。

      “徐总怎么刚来就走?”

      徐嫱走向经理,面对楚眠时有所收敛的强势在此刻尽显无疑。

      “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经理赔着笑挡在门口。

      “您看,那视频?”

      “什么视频?”徐嫱抬起眼。

      经理小心打量徐嫱表情,随即笑容越发狗腿地错身让开。

      “对对!没什么视频!”

      “徐总您慢走!”

      徐嫱拉起楚眠刚走出去两步就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

      “怎么了?”

      “我的包还在休息间……”

      感情自己在这里和经理明枪暗箭有来有往,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还在偷偷操心五块钱的帆布包。

      “快去拿。”她无奈道。

      “我想再换身衣服。”

      徐嫱没能绷住,被青年小心翼翼却又得寸进尺的模样逗笑。

      “知道了,还不快去。”

      “您要是有事……”

      “我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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