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之鉴》欧阳落璃

26、安慰

　　慕云清登上台阶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静候在门前的高大男人，他脸上原先挂着的浅淡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脚往后退了几步就立马要离开。
　　“云清，云清！”男人也看见了他，紧跟着从台阶上跑下来，“你家在这儿，你还想要去哪儿？！等一下！我就，我就想来看看你而已！”
　　“慕江。”慕云清微抬下巴，面色冷漠，“不至于吧，之前一直坚持要离婚的是你，现在就不用再来找借口说什么要来看我了，我不欢迎你，我妈也不欢迎你。”
　　慕江，慕云清的生父，他和慕云清的妈妈丁宛然说白了就是离婚状态，前几年慕云清被判给了他，但是现在慕云清的监护权又到了丁宛然手上。
　　丁宛然面容较好，气质温婉，而且也还算年轻，所以她的学长张奕枫现在有在有意无意的接触她，反正据慕云清观察而来，他觉得张叔叔一定是对她妈妈有意思。
　　慕云清对以前家庭的反感不少，再加上已经十五六岁了，也没那么不懂事，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持放任态度，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他也会很干脆地管张奕枫叫“爸”的。

　　但慕江现在不知是缺了一根筋还是怎么的，又回心转意了，真是应了网上那句“追妻火葬场”，甚至下贱到尾随丁宛然的地步，被丁宛然发现，抓进去关了几天，但是算算时间他应该也是出来不久了。

　　以前两人有沟通过，慕江说想复婚，但是一听这话丁宛然就生气了：“前面要离婚的是你，现在要复婚的还是你，你怎么这么多事呢？！现在不管我结不结婚，我都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

　　当时慕云清站在丁宛然身后默默补充了一句：“请你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于是慕江只好灰溜溜地滚了。
　　但是他和丁宛然的关系说简单点就是陈让让很爱看的玛丽苏狗血言情小说经典剧情。
　　妥妥大写的一个词：狗血！
　　只不过慕江不是霸总，丁宛然也不是无脑小白花，被感动一下就原谅他。
　　慕云清实在是没有想到都要中考了慕江还死皮赖脸地来找母子两人，气的属实不轻，自然不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不是，欸——！”慕江见慕云清一扯书包背带，转身就要走，连忙追了过去，“云清，云清！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你妈的，我是来找你的，真的是来找你的！”
　　少年脚步没有停，反而更快了。

　　“你把他带走吧，我不要了。”慕江在第二次官司的时候终于放弃，叼着烟签了协议，冷漠道，“现在想想，我还会结婚的，带着一个个拖累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丁宛然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当时十五岁的慕云清抱臂站在丁宛然后，神色冷淡，恹恹开口：“也不见得你还有机会再婚。”
　　慕江错愕地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慕云清已经不小了，他现在是个初三的学生，已经临近高中了，他什么都懂。
　　他没打算就说这一句话，他走到丁宛然身边，看着协议书的内容，垂下眼睛，轻笑着说：“慕江，你真是一个人渣。”
　　慕江，你是人渣。
　　慕云清眨了一下眼，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脑海里仿佛还回荡着慕江那句干脆的“我不要了”。
　　啧，说得好像我是一个垃圾，可以随意丢弃一样。
　　慕云清烦躁地晃了晃头，走得越发快了。
　　慕江没成功跟上来，但还是想补救般在后面喊着：“云清！其实我是想来请你当家教的，我……有个朋友的儿子成绩不是很好，想让你补补，不会让你妈知道的！”
　　慕云清被绊了一下，反胃感不断涌上来，他几欲作呕，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叩叩叩。”
　　寒玉正巧出来洗碗，听见敲门声下意识走了过去，他透过猫眼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慕云清，心里奇怪，不过还是打开门将慕云清迎了进来：“怎么了？”
　　“呃……我……”慕云清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脑一抽就一意孤行地来到了寒玉家敲门，只能先进屋喘口气，“说来话长，你手机先借我给我妈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哦好。”寒玉进房间拿手机，慕云清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小心与听见动静出来看的寒苏对上了视线。
　　寒苏饶有兴致地走近看他：“你是冷冷的朋友？好稀奇，以前都没有同学来找过冷冷。”
　　“……啊，啊？”慕云清愣了愣，“好像赵阿姨也有这么说过。”
　　“阿姨？”寒苏眼里笑意逐渐加深。
　　还不待慕云清有所反应，寒玉就出来了：“哥，你干嘛呢？”
　　“看看你来拜访的朋友。”寒苏转着手机上的钥匙扣，笑着说。

　　“那你看吧——你能不能别老转你手机上那个钥匙扣了，看得我心慌。”寒玉将手机解锁递给慕云清，“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回家？我爸妈有事出去了，就剩我和我哥，要不你就在我家住吧。”

　　慕云清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闻言点点头没拒绝，拨通了电话：“妈？噢，别担心，今晚我在同学家住，刚才慕江又在门口，听他说他在旁边订了一家酒店的房间，估计会一直纠缠我，我就先在我同学家住一晚上，明天再说。放心，他是我朋友，我就住一晚上，因为慕江太烦人了，嗯好，你明天解决吧，现在太晚了，出去不安全。”

　　寒玉觉得听别人打电话的内容好像不太礼貌，想回避，又找不到理由回避，只能坐在沙发上被迫听电话内容。
　　“好了，还你。”慕云清将手机还给寒玉，随口问，“对了，你刚才出来是要干什么吗？”
　　没想到寒玉一听，反而愣住了。
　　对啊，我不是出来洗碗的吗？我竟然坐在沙发上听他打完了整个电话？！
　　“对吼！我是出来洗碗的！”寒玉猛地站起，顺手将手机揣进了兜，匆匆冲进了厨房，扔下一句话，“你去我房间吧！”
　　慕云清在原地站着怔了一会儿，才进了寒玉的房间。

　　寒玉房间很干净，一边是衣柜，一边是一个小书柜，小书柜下面是学习桌，学习桌还有三个抽屉，拖拉式衣柜前是一张大床。总而言之，很干净整洁，一眼就能看完所有房内家具。

　　其实慕云清不是故意一直到处打量的，但是寒玉进厨房的时间有点儿长，他只能像个傻呗一样到处看打发打发时间。
　　“哎呀，我房间开空调呢，你也不关门，门还开这么大，冷气都要跑光了。”身后突然传来寒玉略微抱怨的声音，他几乎是贴着慕云清的背进的门，反手把门关上。
　　慕云清把书包放下，寒玉无比自然地接过去放好，说：“你写完作业了吗？”
　　“写完了。”慕云清在门关后就不再拘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天啊，真的是要累死了。”
　　“你爸是不是来找你了？”寒玉一眼看穿他在愁什么，声音平静地说。
　　“嗯。”慕云清看着天花板，一手挡着额头，半眯着眼无所谓地说，“不是很想管他了，反正他现在跟我也没有关系。”
　　他躺得随意，衣摆都被撩起来，露出少年腹部清晰的肌肉线条：“只要他不再来纠缠我妈就可以。”
　　似乎是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寒玉没再板着脸，而是轻轻推推他：“让一下，我比较喜欢睡里面。”
　　慕云清让开位置，寒玉跟游鱼一样一下子缩进空调被里面，想了想还是说：“你腹肌怎么练的？”
　　“什么？”慕云清猝不及防被提问，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转这么大折？”
　　寒玉坐起来：“就是看到了就问问啊。”
　　他的身体缩在一起，头发凌乱，空调吹得清凉，他眼睛却湿漉漉的，不知是困了还是怎么，眼眶微红，一副慵懒又倦怠的模样。
　　慕云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寒玉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你怎么沉默了？”
　　“没有。”慕云清惊醒般收回视线，回答他，“我没刻意练过，听说现在练了长不高。”
　　“真的假的？”寒玉抱有疑虑。
　　慕云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只好按照自己听说的回答：“真的吧。”
　　寒玉点点头，再次躺下：“好的吧。”
　　“你不复习了？”慕云清看了一眼用空调被乖乖盖住双脚和肚子的寒玉，默默地问。
　　“原本也没打算再复习了，高频复习了那么多天，放松哪怕一天也好。”寒玉伸了个懒腰，倒在柔软蓬松的枕头上，看着他打了一个短短的哈欠。
　　慕云清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关掉灯：
　　“那，晚安。”
　　说完，他也躺了下去疲惫地闭上眼睛。

　　寒玉什么都没说，这令他感到轻松。

　　门外的寒苏也抬手关掉了大厅的灯，在黑暗里轻笑一声：“慕云清……”
　　寒玉过了一会儿也轻声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