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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纲 ...


  •   棘刺是很小就被修道院院长捡回来的孤儿,在修道院里长大。大了之后每日除了祷告就是跟随院长外出去横尸遍野的战场或者家财万贯的地主家中为亡灵超度。棘刺是一个信徒,上帝于他来说是信仰,是信念,他是整个修道院最圣洁而忠诚的修道士。

      家境殷实如极境,聪明绝顶如极境。极境从小活的潇洒又恣意,想干什么便去干,想做什么便去做。极境大学第一年学的是历史,却偶然因为一次神学课的旁听,极境大二就转入了神学系。教授的神父评判道,极境定是上帝派来人间负责神人两界沟通的桥梁。极境毕业后,进了修道院,当起了受人敬仰的神父。

      极境和棘刺的第一次见面略微有些滑稽,但一切都不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会影响到极境对棘刺的第一印象。他可真美,极境想到。他的眼睛澄澈坚定的像琥珀,他暗蜜色的肌肤亮的像黑曜石,他的气质像是一把被柔软的绸缎包裹的寒剑,矛盾又令人着迷,他湿润的嘴唇,他挺直的背脊,真是让我痴迷沉醉。

      极境诚然是个优秀聪明过分了的年轻人,可他也只是聪明优秀,他是一个极好的神父,他可以只读一遍晦涩的圣经就理解其中的意思,也仅此而已。他从未试图去真正的跟主沟通,早课和晚课的祷告对极境来说不过是一场不可或缺的仪式。可是棘刺让他看到了上帝对世人的爱,他通过棘刺去看这个世界,他发现这个世界是混乱的,是脏污的,是温暖的,是美好的。而棘刺,是无欲的。极境对他产生了偌大的兴趣,他频繁的出现在棘刺身边,在棘刺的生活中无孔不入。

      棘刺对于这个冒然出现的闯入者的态度有几分暧昧,他钦佩于极境对圣经的理解能力,也喜欢这个比他年长的自恋大哥哥。

      棘刺在一个半夜被噩梦扰醒,一个人跪在殿中向主祷告。月光洒落在棘刺修长优美的脊背上,给半夜尾随而至的极境留一抹旖念。他跟着在棘刺身旁轻轻跪下,眼睛却看着棘刺,目光在他的侧脸上游移。

      “棘刺神父,你可知如何向主宣誓你的忠诚?”, 极境忽然道。

      【此处拉灯,阿门】

      棘刺对于这种宣誓忠诚的方法存有疑问,他认为,宣誓忠诚的过程不应当是令人感到身心愉悦的,而应当是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可是他没有去质疑极境,极境于他,似友,似师,他信任极境。

      又一次的远行,院长却没有再带上棘刺,而是选择了修道院里另一位年长的神父一起。

      院长的离开仿佛解开了压抑着极境对棘刺欲念的最后一个牢笼,极境几乎每晚都要借着做晚课的由头与棘刺一起在教堂多待一会儿,可能只是单纯的给棘刺讲解圣经,有时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院长死亡了,毫无预兆地,同行的神父归来时甚至没能带回院长的遗体。

      院长是远近闻名的神父,葬礼上来了很多人,他们眼中真实的情绪各异,表面上却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恸。极境垂着头默不作声,他一整天都看着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的棘刺,那张脸上的虔诚和悲天悯人并没有因为院长的骤然离世改变分毫。

      棘刺站在最前面,看那一抔一抔的黄土被泼洒在院长的棺上。棺上的名字,出生年月,一点一点的模糊然后掩盖不见,如同大漠中的脚印,风轻轻一拂,就没了踪迹,这世间再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和蔼的给他讲经了。棘刺一整晚都跪在教堂,虔诚地望着玻璃彩色花窗上的主,圣经上说,亲人死后会以灵魂的形式回到身边。

      可是棘刺不是院长的亲人,所以他见不到院长的灵魂。

      极境站在窗边望着教堂的方向,乍然响起的沉闷的敲门声唤回他的思绪。门外站着的是一身黑袍的棘刺,极境看着棘刺殷红的眼眶,千万话语如鲠在喉。

      “极境神父,我下周打算出门去传教了”,棘刺说。

      “去哪儿?”

      “ 不知道,我打算一路向西走,沿途传教。”

      “ 你打算一个人上路吗?”

      “ ... …”,棘刺看着极境浅灰色眼睛里满盛着的担忧,罕见的,嘴巴只是张了张没有说话。

      “棘刺神父,实不相瞒,我想去各地游历已久,正巧听说西边的几个郡大修院颇多,而且正在铺设的火车轨道,我十分感兴趣,不如搭个伴吧?您介意吗?”,极境温和的眼睛弯着,朝棘刺露出一个他自以为丰神俊朗无比的笑。

      于是棘刺和极境各带着一只皮箱就上了路,即便是熟悉的景色也会因着旅伴的不同心境也变得不太一样。相比于与院长一道时的平静安宁,极境就像一束炽诚的阳光,热烈的棘刺有点无措。

      他们一边走一边传教,极境看的书多懂得也多,泥土路边无名的野花,针叶树下洞穴里的雪貂,借宿人家留声机里的爵士乐,棘刺见识到了许多院长不曾告诉过他的东西。

      一次传教中,对方偶然间提到了院长那次再未回去的旅途。对方口中的院长却有着许多与院长平时截然相反的做法,棘刺与极境对视了一眼,在向对方道谢离开后,顺着对方提供的线索打算查出院长的死因。

      二人顺着线索一路查到一个靠海的小镇里,然而线索到此处就断了,于是两个人就暂且在小镇里的教堂住了下来。一日早起做早课时,极境看着棘刺突然问道,“棘刺是不是最近胖了?”,棘刺怔愣了一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回道是胖了,肚子都鼓了。

      照例出门去小镇里拜访时,小镇里的邮报童为他们带来了一封信。极境看到那封信觉得有些奇怪,信笺上的寄信人是自己修道院里的预备神父写来的。极境将信拆开看了眼,脸上骤然失色,他瞬地回头看站在他身旁的棘刺,棘刺见他神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我们得快点回去了棘刺,修道院失火了。”

      他们紧赶慢赶地在三周后回到了修道院所在的小镇附近,极境打算继续照出来的路径原路返回时被棘刺拦下了。棘刺带着他钻进了路旁的树林,在铺天盖地的木枝和绿叶混杂着泥土气味的的世界里不知走了多久,才在其中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极境看着棘刺蹲下身拂开淤积的落叶,露出了底下四四方方黑色的铁板。

      极境跟着棘刺摸黑进了地道,地道通向的尽头出乎了极境的想象,竟是个避难所。这是一战时留下的,这所修道院是在一战前盖的,当时为了躲避战乱就偷偷挖了这么一个避难所。棘刺点燃了油灯,在墙上的十字架前跪下,他在向主忏悔,忏悔的最后,他说:

      “Dear heavenly father, please take sins from us again.”

      极境知道他在忏悔什么,是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活生生害死了整个修道院的人。他们最后都没有查到院长真正的死因,却因为这个举动,搭上了整座修道院。在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恶有恶报,棘刺很清楚,极境也很清楚。

      耶稣基督博爱世人,上帝派遣天使来到人间,保护的是人类免受来自恶魔的侵害,却对人类的自相残杀作视而不见。

      避难所里的存粮已然不多,不出一周就会弹尽粮绝。已经几天油水未进的极境抱着奄奄一息的棘刺对他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主会保佑我们。极境看着怀里陷入昏迷的棘刺,将他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床上。极境痴迷地盯着棘刺隆起的腹部,手不由自主地轻柔抚摸,最后离开前他将一个吻印在了棘刺的肚子上。

      棘刺醒来时是昏迷过去后的第三天早上。极境坐在床头将棘刺的一绺头发绕在手指里一下一下地把玩。“醒了?要不要喝点肉粥?”,极境问他。棘刺看着极境,问他哪儿来的,极境说偷溜出去找镇上信得过的人家要来的。极境搓了两把自己的下巴哈哈笑道,就凭自己这样帅气的脸,虽然下巴长了点胡茬,锡格大婶也愿意帮忙,说着冲棘刺挤了挤眼睛。

      棘刺慢慢喝了肉粥,他当然知道极境在瞎编,自回来后棘刺就常常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极境看棘刺漂亮的金瞳又一次失去焦距,手及时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他跟棘刺说他尚在大学时比利牛斯的大修院就曾给他抛过橄榄枝,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等休整好了一起去比利牛斯如何?

      他们似乎又过回了从前在修道院的日子,对于比利牛斯的邀请棘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密闭昏暗的的空间总是让人觉得时间流逝的很快,棘刺的腹部日渐隆起,来到避难所后的第五个月,肚子竟大的宛若即将临盆的妇女。棘刺看着极境,笑了笑说极境神父,我十分想同你一道去比利牛斯,可我的怪病或将不久于人世。

      极境双手捧住棘刺的脸,“你不会死的,你会活的好好的,你会是一个跟院长一样受人尊敬的神父。”

      又过了半个月,棘刺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分娩了,极境饶是有理论知识,也手忙脚乱,棘刺痛苦地抓着白色的床单,汗湿的暗蜜色肌肤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他或许觉得自己快死了,在堪堪昏迷之际他揪着极境的袍脚对极境说:

      “我爱您。”

      短短三字,没有职称,不带名讳。爱这个字眼放在任何时候都过于沉重,更遑论出自棘刺之口。所幸在昏过去之前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世了,他可真小,脸皱巴巴的,胎儿在母体里的营养得到的并不充足,连带着哭声都不是很响亮。极境用柔软的绸帕将孩子包裹,安置于他的“母亲”旁边。

      他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一大一小许久,在约摸黎明到来之际站起身,将一封已经存放许久的厚厚的信连同那一封比利牛斯修道院的邀请函一起放在了桌上。

      最后他在棘刺床前跪下,额头紧紧贴合棘刺的手,“我向您忏悔”,他说。

      棘刺被一阵刺耳的哭闹声吵醒,他看到身旁襁褓里的婴儿时吓坏了,他无措地叫着极境的名字,昏暗中无人应答。棘刺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摸索着点燃了烛台,豆大的烛火成了整个避难所里唯一的光源。他颤着手打开了那个厚厚的信封,几十页的信纸,极境的字迹,他看完又慌忙打开另一个信封像是不死心地想确认什么,然后,他把桌上散乱的信纸一把扫进怀里痛哭出声。

      比利牛斯近些年发生了许多事:镇子上那个富庶乡绅的不省心儿子回来了,老老实实的同母亲远房家的玛利亚小姐结了婚;结婚的第三年乡绅和他的夫人在游轮上遇难身亡,儿子继承了乡绅全部的遗产;可惜造化弄人,没过几年新娶的玛利亚夫人也去世了,听说是死于积年的肺痨。

      小镇上的居民们唏嘘于年轻乡绅的遭遇,人们发现自打玛利亚夫人也去世后,年轻乡绅变得乐善好施了起来。他常常往修道院里捐钱,频繁地出入旁边的教堂,奇怪的是,他进了教堂也不去祷告,只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聆听神父的讲经,结束后便匆匆离去。

      棘刺在周天的讲经结束后带着约书亚在教堂草坪的长椅上找到了极境,棘刺观察了很久,极境只有每周天会在早课结束后在教堂草坪的长椅上坐一会儿,静静地看着修道院的方向。

      极境温和地笑着,俊朗挺直的神父带着一个黑发灰眼睛的男孩正向自己走过来,他站起身向棘刺微微弯腰问好道,“棘刺神父”,然后弯下腰问男孩:

      “你叫什么?”

      男孩一手揪着棘刺的神父职袍怯怯地看着眼前温和的乡绅答道,我叫约书亚。极境点点头,他说约书亚真是个好名字,我曾经也有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也叫约书亚,他因坚守自己的信仰而死于权贵们的阶级斗争,他是我爱的人的父亲。

      小男孩好奇道,“是您夫人的父亲吗?”,极境笑了笑,摇头,他看着棘刺,

      “我爱的人是主最忠实的信徒,而我是他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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