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魏弘》日星隐曜

34、034.

　　冬至过后，大雪纷飞，到了晚间，俨然是越下越大。
　　昭阳殿中。
　　批改奏章乏了的魏弘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唤来了宫侍，“积雪可厚？”
　　“回陛下，约摸着已有一尺深了。”
　　“这么厚了？”魏弘低声喃喃自语道。看来今晚是去不成长乐宫了，当年与萧绰不和的时候，她故意挑了这个与太后寝宫相隔最远的宫殿作为自己的书房。如今才觉得多有不便。
　　魏弘忽而想起韩渊，当年为了昭示自己对他的宠爱，她特地挑了距离昭阳殿最近的凤阙殿作为他的寝宫。好像自从回来之后，她还从未去过他的凤阙殿呢！
　　“摆驾凤阙殿！”
　　以往，韩渊受宠，无论春夏秋冬，凤阙殿外总是有宫侍把守，以防魏弘的突然驾到。
　　如今，殿外却是空无一人，竟有一种萧条和落寞的感觉。
　　“陛下……”
　　宫侍刚想高声喊道，却被魏弘拦下。
　　“不必惊扰韩贵侍。”
　　推门而入。
　　魏弘绝没想到，韩渊亦想不到。
　　白雪皑皑的院中，发出银色的光芒。而韩渊竟只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在院中舞剑。
　　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染白了他的发，浸湿了他的衣。
　　那是一把紫光檀木剑，是她当年特地命人为他打造的，那时的他空有一腔热血，却被她困在这深宫之中，给他的补偿。
　　这样冷的夜，这样大的雪，他这是在做什么？还在怨恨她剥夺了他的梦想？可是那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啊！
　　“渊儿！”
　　听见魏弘的声音，韩渊的身子猛地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却只是那样静静地立着，不敢回头，他害怕这只是他的幻听。
　　“渊儿！”魏弘又急又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他的肩头。
　　宫侍也跟着跑过去，为二人撑伞。
　　“陛下？”韩渊的声音都在打颤，眼角不自觉地滚下几滴热泪。他转身紧紧拥住魏弘，不一会儿又松开，哽咽着说道：“我身上都是雪，莫要染到陛下身上了。”
　　话音刚落，魏弘已圈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手掌贴着他的背，才发觉他身上浸着冷冰冰的雪水，“渊儿。”
　　魏弘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听韩渊低声喃喃地说道：“陛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不过是在军营里，那时的你还是以男装示人，我真傻，竟一点也没想到，还真敢与你同吃同住。”
　　韩渊傻傻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陛下还记得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吗？756天！陛下现在带着他一起回来了，他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那我呢？陛下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就放任我一个人在这里老死一生？”
　　韩渊一字一句中都和着浓浓的凄凉意味，听的魏弘心都揪起来了。
　　“渊儿！”魏弘将他抱得更紧，“朕怎么舍得？你怎么会这样想？你难道不知朕有多舍不得你吗？都怪朕回来之后一直都疏忽了你，你也知道的，母，阿绰他有孕在身，朕自然要多陪陪他。”
　　那些年，萧绰是他对抗着，一直想要征服得到的男人；而韩渊也是实实在在陪在她左右的男人。更何况，她的一个孩子便是他生的，他们之间可是有过三个孩子的。
　　虽说魏弘对于房.事的初尝试是与萧降，但严格意义上那次并不是成功的尝试。所以，韩渊可以说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萧绰不想戳穿她，他生长女无圻的时候，她才陪了他半天，生次女无垠的时候，她仅陪了他两个时辰，生儿子魏瑜的时候，她甚至只是在儿子出生以后，过来看了他一眼。在她心里，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曾经的他自以为洒脱，不在乎她的恩宠，如今恩宠真的到头了，他才知晓这其间的滋味。不仅仅是痛心，还有不甘和孤寂，而且是永恒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