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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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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至,蝉鸣的声音已经盖过了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嗡嗡作响。桌上空了的冰激凌盒子散发着甜腻的味道。Leona躺在地板上,叼着冰激凌勺子,望着窗外一片空洞的蓝出神,耳机是Beyonce低沉的吟唱。
If I were a boy
I think I could understand
How it feels to love a girl
I swear I’d be a better man
Cause I know how it hurts
When you lose the one you wanted
Casuse you’ve taken her for granted
And everything you had got destroy
一边的手机突然亮了,她的手机从来没有振动和铃声,以至于总是错过一些电话和短信,接到“为什么那么久才回短信”或者“干嘛不接我电话”的埋怨时也懒得解释,一笑置之。她有一个偷懒般的借口就是重要的电话和短信总会在第一时间让我看到的。
“呐呐,陪我去溜冰吧nya~”黏湿的猫一样的撒娇伴随着诡异尾音的声音变成电波从手机里传出来,刺得她耳膜生疼。刻意吊高的音调几乎可以让她想到那头的人蜷缩起来躺在床上给她打电话的样子。
“Avatar……你是猫吗。溜冰啊……”她用食指卷着耳机线翻了个身坐起来咬着冰激凌勺思考着。
“吾辈上一辈子是猫猫啦。去嘛,反正又不远。”那个该死的猫一样细腻的声音明显只是装可爱诱骗她出去厮混的诱饵。
从衣橱里拽出平时经常穿的Tee和牛仔裤,把CD机和钱塞进书包里,胡乱从抽屉里掏出项链和手镯带上,便踩着鞋子出了门。
走到地铁站才发现嘴里依旧叼着的那根冰激凌勺,残存的甜味顺着咽喉流到身体里去。
虽然是夏天,但是溜冰场里的冷气依旧冻得Leona有些发抖,厚重的溜冰鞋几乎把她钉在了地上。一圈一圈向前,偶尔也停在场边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笨拙地扶着栏杆,心里默默的笑。Leona其实不太会溜冰,甚至连刹车都显得生硬,可是身体里的本能驱使着她向前,几乎没有阻力的滑行让她有飞翔的错觉。
很多很多人喜欢用飞翔来形容人类。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只鸵鸟,有着厚重的羽翼却没有办法飞翔。无法飞翔的鸟又有什么资格被叫做鸟。
她是承认的,自己开始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
她可以不在乎对方的性别,但是别人在乎。
从在公车上只有两句的对白开始到现在已经半年,偶尔的电话,和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讯,没有人陪伴的时候会找对方出来玩。底线,划得分明。
甚至都不是朋友,只是玩伴而已。在寂寞的时候互相取暖的工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没有原因,就这样喜欢上了。
在记忆里她从未喜欢过别人,无论男人女人。虽然谈过恋爱,但这对于她自己而言只是单纯的角色扮演游戏。
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这个问题问过自己很多遍,但往往这种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我说,我想滑到当中去。”
“去啊。”
“离开栏杆我没有安全感。”
“那你要怎么办。”
“你做栏杆咯。”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就被牢牢拽住,“走啦。”
溜冰场中央就出现了两个笨拙无比的身影,拉拉扯扯,几乎要摔倒,但又从未摔倒。
“你抓人真的很痛。猫猫君。”脱下溜冰鞋,Leona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爪印哀叹。
“反正你也心甘情愿被抓。”Avatar一脸坦然的把塞进鞋柜里头的东西拔出来。
“只有你这么想。”
“啊,对了,上次和我们一起唱歌的那个男人明天要去澳大利亚了,一会晚上他请客吃饭,你会去吧。”
“……”Leona一头黑线的使劲抠着鞋柜的把手,几乎要抠下一块漆来。“你会去吧”已经意味着没有任何给她选择的余地了。
火锅店里,浓厚的蒸汽模糊了双眼,音响里传出烂俗的口水歌。
坐在自己和Avatar对面的男人叫做Sam,听Avatar说是有一次去漫展的时候和她抢最后一样周边的时候认识的,就因为他的那一句“你拿去吧”两个人就互相认识了。他的父母似乎都是高官的样子,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穿便宜的Tee和牛仔裤,Leona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A,L明天我就要走了,下午3点的飞机。”Sam,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笑的有点羞赧,“因为是父母的决定,所以也有点突然。”
虚伪的伤感随着鸳鸯锅里腾起的蒸汽扑面而来,透过白色的雾看见对面那张温顺的脸显得异常的不真实。自始至终都是Avatar在和Sam聊天,她无心加入,也无法加入,这是A和S的交集,和她无关。
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除了难得的一起出去玩,她们的交集只有短信和电话。每一次,都是Leona在一边仿佛是一厢情愿的滔滔不绝,而对方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鼻音来表示自己没有睡着罢了。
只知道她喜欢的乐队和车手,喜欢吃的东西和讨厌吃的东西,平时看什么杂志和漫画,仅此而已。她不了解她的生活,有没有和别人交往,喜欢怎样的男性,在怎么样的圈子里,父母是怎么样的人,等等等等。
就像Avatar也同样不了解她一样。
她心底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
—wind还好吧,我很久没和她一起出去玩了。
—上次堇帮我说他连毕业都拿不下啊。
—前几天和C一起去看了那个团的演唱会,真的是非常完美呢。
那些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从他们两人的口里说出来,悄悄地刺激着Leona的神经末梢。身体里仿佛有一根逐渐绷劲的弦,压迫感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重复着往锅里扔东西,蘸酱,然后塞到嘴里的动作,直到Avatar投来你真的有这么饿吗的眼神时,她才放下筷子,起身去自助区拿饮料。
磨蹭了很久也不愿意再一次回到桌边,最终的结果是她在哪里徘徊了很久,直到服务生来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才尴尬的说请来一扎啤酒。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踏进望月时的彷徨。
二月望月时,愿在花下死。
喃喃地念出从前Steven交给她的俳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Steven说,也许是能与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死也没有遗憾的意思。似乎是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但是现在念来,唇齿间满溢了苦涩。
回到桌边时才发现两个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Avatar一直低声重复着你别这样,真的,你这样我受不了。而Sam则是一脸的悲伤,仿佛可以透过他亮晶晶的眸子看见将要滴的水来。
她不动神色的从锅里捞出鱼丸。
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鱼丸啪的掉进辣酱里,溅起来红色的辣油弄脏了Leona胸前的那一块桌布,晕出的淡红色的,仿佛一块即将要干涸的血迹。
随后,她似乎听见了心里那根弦“梆”地一声崩断的声音。
眼睛周围已经开始发烫,大概是刚刚溅到眼睛里去了吧。
Leona抬起手去抹眼睛,泪水就铺天盖地的滑落下来了。A和S的谈话声便再也听不见。
可能是因为雾气的关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