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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夜里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清晨阎冬城打开阳台纱窗,湿润的凉风迎面扑来。他像往常一样,提起喷壶给花浇水。

      几盆栀子花每天浇水灌溉,长势茂盛,枝肥叶壮,好像绿油油的观叶植物。

      曾经有一次,仿如此时此景,前妻拿起手机给阎冬城拍了张照。照片上他清俊的侧脸神情专注,花枝掩映,他看起来极具文艺气质,像个风度翩翩的文弱书生。

      然而他是市局的刑侦队长,日常工作是处理各类千奇百怪的案件,曾无数次深入虎穴,亲手擒过凶犯。

      客厅里传来穿透力很强的单音铃声,阎冬城放下喷壶,快步走到茶几前接起电话。

      “阎队,”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王锐的声音,“雀鸣山森林发现一具尸体……”

      “我这就来!”

      阎冬城没有多问。手头一桩连环案刚了结,这周他本该休假,若非要紧事,局里不会这时找他。

      他在衬衫外穿了件灰色派克风衣。至今他仍保持着念书时养成的习惯,收拾整齐带上必需品出门,只需要几十秒时间。

      阳光明媚,湿漉漉的街道,地面的反光亮得耀眼。阎冬城手握方向盘,不觉眯起了眼睛。

      天边那座青翠连绵的山峰就是雀鸣山,看似近眼前,开车到达山脚却也花了半多小时。

      翻过山顶进入山谷,远处出现滑坡的山坳,洼地里停了几辆警车。阎冬城放慢车速,靠近临山的一侧路边停车,下车走向卖早点的路边摊。

      小摊生意不错,几只小板凳都坐了人。

      “师傅,吃碗豌豆粉吗?” 摆摊的妇女招呼阎冬城。

      “嗯,给我来一碗。”

      老板娘切好粉放入碗中,撒上各色佐料,麻利地抄起长柄大勺,搅动炖在火上咕噜噜冒气泡的豌豆糊。

      她舀起一勺豌豆糊浇在碗里,抬眼看阎冬城,“芫荽要吗?”

      “要。”

      切细的芫荽是新鲜的嫩绿色,洒在米黄的豌豆粉上,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

      “辣椒、酱油都有,少什么你自己放。” 老板娘把青瓷大碗递给阎冬城,指了指木板台上的瓶瓶罐罐。

      阎冬城接过烫手的大碗,在一旁空出的方凳上坐下。

      “二姐,生意好啊!” 一位骑自行车的农妇踮着脚停车,与老板娘打招呼。

      “唉,本来以为今天没生意,还好吧。”

      “昨天夜里雨下得大哟,那边滑坡……这不是,我正想去瞧热闹,警察来了,围起来不让看了说!”

      “那有啥好看的,你胆子大,我看见怕是晚上要发梦哟!”

      “二姐你也听说了啊?下街老孙家父子早晨路过那头,看见土里露出一只白骨的手……”

      “老天爷,我听着都觉得瘆得慌!”

      “老孙家儿子那才叫胆大,在白骨旁边捡到一双黑皮鞋,愣是带回去自己穿了,说是刚合脚!”

      “哎哟,作死,穿死人的鞋……”

      阎冬城的一碗粉吃得干干净净。他把碗筷放进洗碗的竹篓里,向老板娘点点头。

      “慢走啊!”
      ……

      阎冬城发动汽车,直奔滑坡的山坳。

      “阎队!”助手王锐一眼看见阎冬城的车,钻过警戒线迎上来。

      王锐身穿笔挺的警服,高鼻梁丹凤眼,身材挺拔。刚到警队实习那时,食堂打菜的阿姨总爱打趣,说他是到警队体验生活的明星。

      “王锐,” 阎冬城下车,反手关上车门,“报案人在吗?”

      “报案的是两位姓孙的村民,早晨路过这里看见尸骨报警,已经录完笔录回家去了。”

      “孙姓父子在现场捡到一双黑皮鞋,有可能是死者的鞋。”

      “黑皮鞋?刚才他们没说。我这就去找他们!”

      王锐毫不犹豫地转身去了。他早已习惯阎冬城的作风,这位刑侦队长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消息来源。

      阎冬城与认识的警员打着招呼,进入警戒线内。

      面前的山坡大约十米的高度,滑坡的位置露出一片红色泥土。山坡上方植物茂盛,灌木和草丛后隐约露出住宅区的围墙。

      地面泥土有铁锹挖过的痕迹,应该是尸体埋在泥里,刚才挖了出来。

      法医宁苑正在查看尸体,阎冬城走到近前。这具尸体至少掩埋了一年,已经面目全非了。

      阎冬城看了宁苑一眼,年轻女法医专注她的手头工作,并未被恐怖的景象吓到。

      宁苑不到三十岁,从事法医工作也有几年了,类似的场面她独自处理过无数次。

      “阎队,” 宁苑戴着防护面罩,声音发瓮,“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时间大约一年半。这是我个人的判断,还需检验确认,明天出结果。”

      阎冬城打量死者,身高一米八二左右,年龄三十五至三十八岁,身材是结实的瘦型。身上的衣裤已经腐化,难以分辨颜色。

      “阎队,鞋子取来了。” 王锐戴橡胶手套的手中,拿着一只透明密封袋,里面装了双干净的黑色皮鞋。

      “鞋子擦拭过?” 阎冬城微微皱眉,接过密封袋。

      “孙家儿子清理了鞋子上的泥土,把鞋子里外擦得干干净净,已经穿在脚上了。”

      阎冬城眉峰忽而一耸。鳄鱼纹亮面皮鞋,鞋舌前侧有个醒目的金扣……

      “白勇?” 他脱口而出。

      “阎队,你认识他?”

      “去年一桩失踪案,当事人去北海道旅行,在当地失踪了。”

      “就是这个人?” 王锐惊讶地望着阎冬城。

      “你告诉DNA鉴定组,将这具尸体的DNA与白勇的DNA作对比。”

      去年春节阎冬城值班,大年初四晚上,社区派出所接到一位女士报案,说丈夫出国旅行失踪了。

      派出所打电话上报市局,市局值班室将电话转给了刑侦支队。过年值班的阎冬城恰巧接到电话,当即请民警带当事人过来。

      阎冬城清楚地记得,那位瘦弱的年轻妻子,穿件彩绣花边羊毛斗篷,厚底高跟皮靴咔哒、咔哒,响亮地踏着刑侦科的地板。

      她的丈夫,身高应在一米八以上。阎冬城习惯地推断。

      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妻子,净身高不超过一米五七,脚踩一双十厘米的高跟短靴。

      外面飘着小雨夹雪,她的厚底鞋在浅色地砖上留下一串污泥印,阎冬城有些担心她脚底打滑,她本人却并未在意。

      她应该是惯常穿厚底全高跟鞋,走路极力挺直身躯,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以便与高个子的丈夫般配。

      “您丈夫白勇,春节期间独自外出旅行?” 阎冬城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是的,” 孙依依局促地欠了欠身,手指梳理着前额的齐刘海,“我们儿子才四岁,不可能带去北海道那么冷的地方,对吧……”

      “他为什么去北海道?”

      “我先生,他是艺术家嘛,喜欢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您先生的职业是?”

      “歌手,主持人,也是演出经纪人。” 孙依依垂下眼帘,薄薄的单眼皮积着白腻的粉状物。

      “您先生经常独自旅行?”

      “没有。他有时带表演队出去演出,也不会去很远,基本都在省内。”

      “恕我冒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原先在一家企业做财会,业余时间喜欢跳舞,参加了肚皮舞舞蹈队。同我先生,是演出时认识的。”
      ……

      当时阎冬城问得很仔细,后来又去拜访过孙依依。

      阎冬城看过一些白勇生前的照片和视频,其中近期的影像记录,白勇穿的都是同一双鞋,鳄鱼纹带金扣的黑皮鞋。

      如果不是这双鞋,此时躺在山坳里的尸体,很难与照片上那个衣着光鲜,面带笑容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山间吹过带湿气的冷风,树梢哗哗作响。阎冬城拢了拢衣领。

      王锐给法医科DNA鉴定组打完电话,快步走过来。

      “阎队,你说的白勇失踪案,我想起来了!去年我们核实过白勇的出境记录,登机记录也有,人确实去了北海道。”

      “对,他没有回来。” 阎冬城望着地上的尸体。

      去年刑侦支队曾与北海道警方多次联系,证实白勇按预定时间入住了当地一家旅馆,第二天独自外出观光,再也没有返回旅馆。

      当时北海道警方推断,白勇可能失足落入了冰湖。

      失踪案过去了一年半,家属也认可了北海道意外死亡的推断,谁能料到,现在失踪者的尸体竟然出现在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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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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