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lililicat

16、第 16 章

　　啸唳这把刀，其实并不算是最顶尖的神兵，但拿到凡间也算是不世宝物了。

　　毕竟那金令能换的还是不错的兵刃。

　　得到刀后，我和啸唳依旧继续着这样的师徒生活，总得来说还是挺有趣的。

　　不知不觉啸唳来仙府已经有两个多月，他进步神速，如今已经能够掌握很高等的仙术了，刀法也有所成。

　　也许，他只用两个月，就完成别人几十年，甚至百年的修炼步骤。

　　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而且潜力无限。

　　而昊炎这小子也和他一样有悟性，他们两人演武之时，甚至可以斗得惊天动地。

　　假以时日，他们都会是仙界的高手，但，要在这个仙界立足，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否则便如同扬钧一般受人陷害。

　　陷害和阴谋是无穷无尽的。昔日的我，太过单纯死板和愚蠢，出身封闭宗门的我笃信着这些修得了无上灵能的仙人会拥有更超然的德行，怜悯和胸怀。

　　我曾经认为这世上非黑即白，我的职责就是护卫天道，除魔卫道。

　　然而，天道是什么？

　　无辜者蒙冤，行善者被屠戮，当我从云端跌落尘埃，我才明白，我之前所见的都是假象，都是一叶障目，是华美之下的不堪真实。

　　就算我舍尽一切，依旧护不了我所珍爱的人。

　　那一日，我被斫断双腿，震碎经脉，刨去内丹，挑断手筋，仰面躺在天阶之上，看着昏暗的天穹，我想，以我这样的废人，还能怎样，还能怎样再去守护别人？

　　还能……怎样做？

　　我曾经唯一相信的只有手里的剑，但是我连剑都提不动了，连路也走不了了，我还能……怎样做？

　　我的道路错了么？

　　我……

　　还想守护扬钧，还想守护扬钧的转世。

　　我强迫自己在血泊中思考。

　　天帝如此折磨我而不杀我，只是因为他和我连着血誓。

　　因为我的巨像还矗立在天宫城，他对我嫉恨至极，但是他却无法拆毁那座巨像，只能通过折辱我来摧毁我在天界的权威。

　　如今已经过了千年，我的威信在天界早已荡然无存，那座巨像也斑驳破旧不堪，甚至没人愿意去正视那雕塑。

　　天帝早已积攒了数万年的功力，那些功力足以破除血誓，他现在懒得理我，是因为我早已是个碌碌无为的废人。杀了我显得他小家子气。

　　但是如果啸唳锋芒毕露，他又会再次找借口除掉啸唳或者收买啸唳。

　　我找到啸唳是赶在天帝的爪牙找到扬钧的转世之前。

　　但我的动作应该也在他的监控之中，单凭我这个废人，是无法独自找到扬钧的转世的。

　　没错，我和人做了交易，天帝只是想通过欲擒故纵找到和我做交易的那个人。

　　那是连颢星都不知晓的，极其秘密的交易。

　　我相信最近天帝因为啸唳的出现一定也在密切的监视着我。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故弄玄虚的，和我交易的人是冥帝，因为只有他才有本事从万千幽魂中辨识出扬钧魂魄的去向。

　　冥界位于九渊之下，毗邻魔界，寻常修仙之人无法到达那里，就算有野心一统三界的天帝对冥界也无可奈何。

　　如今冥界和天界是表面交好，暗里对立，我这样的行为也算是通敌吧。

　　我和冥帝交易的内容也不复杂，我许诺贡献出我的一半魂魄给冥帝做抵押，将来还会把全部魂魄都交给他。

　　最起初我就是这样自我感动的承诺着，我当时一门心思救扬钧，甚至不惜牺牲一切，心想只要能从我这里拿去的都拿吧。

　　但是，在通过我特有的星命之术——“渊流”和冥帝进行交易时，

　　冥帝说出了一个让我惊讶的事实。

　　我，

　　没有魂魄啊。

　　他无法从我身上提取魂魄。

　　这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没有魂魄呢？我明明也不是机关人偶。我和其他仙人一样通过正常的修仙道路一路走来，根本没发现过自己没有魂魄。

　　然后冥帝又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说，他和我如此交易也只是出于一种无聊的好奇，其实得不得到我的魂魄也无所谓，他只是为了研究我。

　　为什么要研究我？我已经是个废人还有什么好研究的呢？

　　冥帝于是又说出了更惊异的话，他说：

　　“清珩，你能记得你的巨像是怎么形成的么？”

　　我愣住了。

　　那尊巨像是我当年和其他四位仙界前辈一同划定天界纲理时所造，但是迄今为止，我根本想不出那尊巨像是怎样完成的。连那尊巨像是何人所造，花了多久完成，又是什么材质所造，竟然脑子里都一无所知！

　　“你看，多有趣，我问过很多人相同的问题，他们的反应都和你一样。就连我也是和你一样。”冥帝说，“那巨像就理所当然的矗立在那里，甚至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和你所做的丰功伟绩有关。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巨像是怎么被建造出来的。”

　　“既然有我的巨像，也应该在天界四方有其他前辈的巨像。”我说。

　　“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没有哦。”冥帝说，“大家都以为那代表当初天理的五人，在天界的东南西北中各有一尊巨像纪念，但是其实没有哦。只有你有巨像。

　　就好像有一种庞大的法术，混淆了所有人的‘认知’。”

　　“但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惊呼，“无人知晓来历的巨像！所有人都无视了它突然出现的现象！认可了它的存在！”

　　“但它确实出现了。清珩，我就是这么无聊的想要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冥帝说，“让我研究你如何？我会回报你的。”

　　所以事情到了现在这样，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恩怨情仇了。

　　那巨像，是何时以我的面貌开始凝视着这个仙界的呢？

　　罪大恶极的天帝，一定也注意到了这让他焦躁的一点吧，所以天宫城的所有建筑都是刻意避开了巨像的视线的。

　　也就是说，在天宫城，只要不窜上屋顶，任何角度都是看不到巨像的。

　　那巨像，并非是我功绩的证明啊。

　　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

　　如果说我和冥帝的“勾结”仅仅是这样，那还称不得上是多么神秘。

　　接下来要说的，是更加匪夷所思，甚至让人感到恐怖的事实。

　　冥帝自从和我联络之后，经常和我交流他的研究心得，可以看得出他对巨像日益着迷，我倒是不觉得研究那个已经好几年前没变化的巨像没什么意义。

　　他甚至对我进行了各种详细的调查和分析，但是一无所获。我其实是个很乏味的人。

　　他的痴迷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先是派出了很多人去调查，但那些人都有去无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天帝的守卫干掉了。

　　而就在三个月前，也是他带来啸唳的讯息之时，他通过和我相通的渊流术交给了我一个匣子，告诉我里面的东西可以用来让我和徒弟自保——里面是他的研究手札，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甚至匣子的机关都无法打开。

　　因为机关的设置是只有天帝自己才能打开。真是莫名其妙。

　　同时，他告诉了我一个更加惊骇的事情，他打算亲自前往巨像所在地探查。

　　之后，

　　他就失踪了。

　　是的，也就是说，迄今为止，随着啸唳来到仙界，冥帝已经失踪三个月以上了！！！

　　大概我是三界唯一一个知道他去向的人，但是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和冥帝秘密相识已经千年之久，对他可以说很了解了，所以我还是相信他的，他给我的情报足以让我来唬住天帝，这也是我放心啸唳去尽情成长的筹码！

　　为了啸唳，必要时，我可能会引发又一场天界的风暴，而且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