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茶里茶气的》慢梨

12、12

　　“冷！”季晚修吸了口气，按住师南贴在他背上的手，说，“都跟你说了衣服穿好再出去，就是不听，你看看你冷的。”
　　师南狡辩说：“可是我不觉得冷啊。”
　　季晚修一副老年人口吻，“等你觉得冷时就感冒了。”

　　他把师南的手从背上薅下来双手拢住，冰冷的手背很快被体温烘得热乎乎。
　　师南又把脚塞进季晚修的小腿之间，含糊说道：“脚也冷。”
　　季晚修横他一眼，“那你怪谁？裤子也不穿袜子也不穿，你不冷谁冷？”

　　被子底下，师南的脚掌踩着季晚修的小腿，两只脚都紧紧贴着他。
　　“人肉暖水袋真好用啊。”师南惬意地说。

　　季晚修认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裹紧两人的被子。
　　他自己才刚睡醒，这会儿没有半点睡意，师南也不是会在大白天睡觉的人。两人裹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师南突然想起刚刚那场大戏的起因，从床头拿过手机，给季晚修看那个【季家流落在外18年的亲生骨肉】的账号内容。

　　此时，师南万万想不到，关于那个奢侈品珠宝广告带来的流量效应竟会如此之大，他前脚在微博上回复了几个评论，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吃瓜群众已经把他这些年拍过的广告连同结婚对象扒了个底儿掉。
　　他只是做了一个给季晚修递手机的动作，本意是想给恋人分享一个好玩的账号，没想到季晚修看了几眼便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玩意儿？”季晚修又气又好笑，“这人闲的啊？”
　　“嗯？”师南疑惑，也拿过手机翻了翻——

　　实在是想不到，这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位流落在外的骨肉连发了十好几条微博。
　　-痛失老婆，痛失爹地
　　-谁能想到呢，我老婆的老公是我爸
　　-不想活了，爱过这个世界

　　林林总总一大堆，大多是在感慨前阵子季家那场隐秘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竟然就是师南。
　　即使戏精如师南，此刻在这位网友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他呆若木鸡，老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指习惯性地再往下一拉，又刷出两条新内容。
　　-算了，祝你们白头偕老吧，而我，只能做一只孤独的狗
　　-老婆还是老婆，老婆又不是老婆

　　季晚修忍无可忍，夺过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

　　万幸在发出去的前一秒被师南拦下了。
　　“这是我的账号，”师南严肃地说，“你想骂人用你自己的账号骂，不要拖我下水。”
　　季晚修无奈，只能默默删掉了刚刚打下的“你有病啊”这四个字，然后和师南大眼瞪小眼，各自转过头去，笑了。

　　季晚修想来不插手师南的工作，季家也不是专业做公关的，虽说在事情发酵时就已经着手处理，但还是稍晚一步，两人是伴侣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季晚修无所谓这些，他戳戳师南，问道：“南南，你看这个要不要处理一下？我去跟Stella商量一下吧。”

　　师南皱了皱眉毛，想了一会儿，摇头说：“算了，不管了吧。”
　　他放下手机，把又变得冰凉的手背塞进季晚修的掌心，“我们本来就结婚了啊，有什么好隐瞒的。等再过两天，这个广告的热度过去了，就没人在意我啦。”
　　*
　　师南倒是没说错，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网上的舆论已经从最开始的“师南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发展成“季晚修一天赚的钱够我花一辈子，换我我也没有上进心”，最后定格在了“师南御夫有道，房子车子票子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云云。

　　季晚修：“……”
　　他还是给Stella打了个电话，头痛地说：“不是，我说，你的公关方向能不能正常点？御夫有道是什么东西啊？！”
　　Stella冷酷地说：“哦我想趁这个机会提醒大家，一定要了解另一半的财产状况。”
　　“我跟你说不清，”季晚修暴躁道，“反正你别让他们拿这些事去烦师南。”

　　发了一通牢骚后，季晚修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还躺着来自萧良的几条消息，他发了一份合同，让季晚修转给师南，问问他有没有想法签明年一季度的代言。

　　季晚修草草看了一眼，将合同分别转发给了自己公司的法务部和Stella，犹豫了一会儿，也转给了师南。
　　法务部和Stella先后回复了一句“收到”，之后便杳无音讯，大概是去研究合同内容了。
　　只有师南爽快回复道：“打个商量，偶尔拍几张广告可以吗？上次那种拍摄偶尔一次还行，时间长了真的很辛苦啊。”

　　他可能是在做饭，发来的几秒语音里还夹杂着水烧开的咕噜声。
　　季晚修马上要出去，来不及多说，他在电梯里打了几个字给师南发过去。
　　-想拍就拍，不想拍就拒绝。你自己觉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在电梯里的时候季晚修收到了师南的回复，但是电梯信号很差，微信顶端一直显示着网络连接中，他迟迟看不到师南到底回复了什么。
　　迈出电梯后，手机终于恢复了满格信号，微信叮咚一声，师南的回复弹了出来。
　　季晚修低头看了一眼，皱紧的眉头舒然展开，平日工作时总是暴躁的气场也温和下来。

　　师南回了一个小猫贴贴的表情，大眼睛的小猫咪凑到屏幕上，又乖又漂亮。
　　*
　　不是没想过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拼一把，事实上，最近很多导演给师南递了本子，电影电视剧都有。
　　有一些太过粗制滥造的网剧被Stella拦下了，还有一些制片人或导演名声不太好的，被季晚修这边拦下了。最终递到师南手上的，都是一些阵容不错、剧本也过硬的本子。

　　师南也都看了，只不过——
　　“他死得好惨呀QAQ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师南哭得鼻子都红了，“编剧你好狠的心！”
　　“……”季晚修瘫在沙发上思考人生，他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师南，无力地说，“是让你看这个剧本合不合适、能不能驾驭得了，不是让你为他们的爱情哭天抢地。”

　　师南擦擦眼泪，说：“哦，可是这个剧本写得好好，一不小心就太投入了。”
　　季晚修挥了挥手，无语望天。

　　一连好几个剧本都是这样，师南要么为主人公感天动地的爱情哗啦啦掉眼泪，要么被无故陷害主角的坏人气得跳脚，要么对过往沉重的黑化大Boss又爱又恨。
　　问题是，这几个本子里打算让师南出演的角色，既不是爱情坎坷的男主人公，也不是阴险的坏人，更不是身世坎坷的Boss啊！
　　师南总是能够精准避开给他安排的讨巧角色，关注点一直跑偏。

　　这样的情况重复几次后，季晚修琢磨过味来了。
　　师南就是不想演。

　　这天晚上睡前，季晚修搂着师南玩他的手指，装作不经意地问：“这两天给你看的这几个角色，有喜欢的吗？”
　　师南苦恼地说：“我光顾着看故事了，都忘记这几个角色有什么特点了。”
　　季晚修笑笑，“那就算了，你不喜欢就不接。”

　　“嗯！”师南用力点头，“我觉得拍戏没有什么意思呀！”

　　这话倒是真的，进入这个圈子纯属误打误撞，师南本人对于演员这个行业、对于演戏这件事都毫无兴趣。从前没戏找他也就算了，现在晚修和Stella姐都给他塞了不少资源让他随意挑，偏偏他哪个都不想要，也显得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他换了个委婉的方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季晚修把他抱紧，闭着眼睛又关上了灯。

　　黑暗关闭了眼前的世界，也让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晰，连话语中的情绪都能辨别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没意思那就不考虑，”季晚修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动，可是细听之下也能品出一点无奈和纵容，“给你看这些不是想催你出去工作，只是刚好有合适的本子，就给你看看。你想演、不想演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别觉得有压力。”
　　他凑过去亲亲师南的额头，说：“这么多年了，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师南抿了抿嘴，也抱得更紧了。他攀着季晚修的肩膀，指腹无意识地揉搓着那一片皮肤，慢慢说道：“就是不想让你失望呀……你帮我找了这么多工作，我却一个都不想做。”
　　季晚修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失望不失望的，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是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盼望着一夜爆火，至少师南不是，偶尔拍个广告接个推广，对他来说就足够了，真让他像路柒一样时刻暴露在聚光灯下，他反倒受不了。
　　直接拒绝当然可以——就像季晚修说的，这么多年了，师南不想演戏的事季晚修一清二楚。

　　问题在于……
　　“前两天看了那个富豪排行榜，还有这些年你给我打的钱，我有点纠结呀。”师南抠着手指，说，“总感觉我也应该上进一点，不能一直这么咸鱼。可是我试了试……我真的不喜欢演戏，我也演不好。”

　　原来根结在这儿。
　　季晚修笑了，“钱是身外之物，赚这么多钱不给你花，难道等着带进棺材？想这么多干什么？穿你喜欢穿的裙子，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师南心里那点小小的郁结很快被抚平。他活得简单，心思灵巧却绝不复杂，快乐和悲伤都写在脸上。此刻他抱着季晚修，“嗯”了一声，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话，“嗯！要穿喜欢穿的裙子，做想做的事情！”
　　然后，师南贴着季晚修的嘴角亲了一口，又补充了一句，“还要跟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季晚修一颗心被师南哄得服服帖帖。
　　在一起这么多年，按理说激情早就退却了，可师南就是有本事，随意的一句话语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变成刚谈恋爱时的毛头小子，心跳得又快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