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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   枪膛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梦萍捂着耳朵尖声大叫,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他会有这番举动,我下意识的撇过头,把离我最近的梦萍一把扯进怀里抱住,紧接着又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护住。左手边,杜飞和尓豪抱头躬身蹲在地上。

      李绍棠兀自一笑,手枪在掌中旋出一道漂亮的圆弧,径自把枪扔回一个手下的怀中,“小姑娘,有时候,做事是不能光凭一时冲动的,不然谁也保不住你。这次就算了,钱也不用你们赔,我会亲自找秦五爷要这笔账的。好了,你们走吧!”

      他说完这番话,随手将手中燃烧到最后的烟蒂弹开,跟来的时候一样潇洒,挥挥手带着他拿群黑衣手下全走了。

      站在夜上海舞厅的门口,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后背处的衣服都被汗水汗湿完了。我之前还觉得自己很英勇的行为,在这一刻只感觉到后怕。算上前世加今生,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真枪,那沉重冰冷的质感此刻还停留在手心中久久不散,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与胆量,或许说是冲动与鲁莽也未尝不可。在心底苦笑一声,我暗付,今晚可真是蠢到家了,想他们也不敢真的在夜上海舞厅动枪杀人。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紧,手心传来一股温暖潮湿的触感,顺着视线望过去,何书桓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手掌微微施力,向我传达阵阵安慰与温暖。

      刚刚是他从背后抱住我,在李绍棠用枪指着我的瞬间护住我了,撇开剧情中的那个何书桓不说,现在的何书桓,机智勇敢,满腹才华,温柔大体,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男友丈夫人选,很容易让人心动。

      梦萍也是靠着杜飞的搀扶才走出来的,旁边是被尓豪拽着走出来的依萍,彼此相望,看着每个人脸上的汗水与惊恐,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专注于眼前的我没有注意到,依萍对夜上海门前拉人力车的一个车夫微微的摇摇头,那车夫看了她一眼,戴上草帽,拉着空车离开了。

      “我们必须好好谈谈,一则是跟如萍,二是跟白玫瑰,现在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了,去我和杜飞租的公寓谈吧,那里比较安静自在,我们可以放开了说。”何书桓拉着我的手没有放,一脸认真的对尓豪建议。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还要回家。”依萍扫了一眼何书桓拉着我的手,眉眼一黯,转而又不在乎的开口,语气显得十分不耐。

      “一会儿谈完了我负责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何书桓看看我又看看依萍,不知道这会在想什么。

      此刻我正身心疲惫,手被何书桓握在手中也不再挣扎,低垂下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

      最后依萍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了何书桓他们租的公寓,位于南京路靠圣玛丽教堂不远处的一所阿派门里。

      阿派门是上海市内的一道独特的风景,取义是英文(apartment),专门用来租赁给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或是有需要的人。建筑式样多姿多样,有仿古典式,西班牙式,乡村别墅式,英国式,法国式,德国式,混合式等,风格布局不一,在顶层却不约而同的保留了一个空中花园,供居住在其中的人休闲娱乐。

      在酷热夏天的午后,登上露天的白色天台上,于花草鸟木之下,坐在老式的旧圈藤椅中,背依着碧蓝晴天,感受着不时吹过的徐徐暖风,听着远处教堂传来的悠扬暮钟,是辛勤工作了一天后的上海市民最大的享受。

      何书桓他们租的这间公寓我还是第一次来,现在不是黄昏,我也不是上班族,自然也没有闲情逸志去欣赏领会这老式的风景与建筑。踏着昏暗沉重的橘黄色灯光,我们到了顶楼,只要推开屋内的一扇后门,门外就是那宽阔的白色天台。

      进了屋子,伤的比较轻的何书桓找出一个小小的药箱,交到我跟梦萍手上,杜飞从脖子上取下他的相机,心疼的无语附加,仔细把他的宝贝相机检查一番,见相机没有太大损伤,他高兴的像是忘了身上的疼痛一样,抱着相机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把相机收好后,他这才有时间倒在沙发上喊疼。尓豪和依萍,进门之后,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倚在后门旁,神情都是冷冷冰冰的,一言未发。

      “如萍,我要先说说你,你今晚怎么能这么冲动,万一那枪里真的有子弹,你叫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你叫尓豪回家后,怎么向你爸妈交代。”何书桓处理完他指关节上的伤,用一种不赞同的眼光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专注与关切。

      “就是嘛,如萍,你今天的举动真是吓死我了,连我的心都差点被你给吓了出来,还好枪里面没有子弹,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不过,说真的,你今晚实在是酷毙了。”杜飞伤的比较重,梦萍和我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帮他处理伤口,青了一只眼睛的杜飞,带着破掉的眼镜,青紫交加的脸看起来格外具有搞笑效果。

      “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连那把枪是怎么到你手上的都没有看到,你是怎么拿到那把枪的啊?你的胆子真大,太厉害了。”梦萍点头附和杜飞的话,张着双星星眼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与敬佩。

      “喂,我们现在说的是如萍的人生安全,你们两个严肃点,好不好?”何书桓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真正情绪。“好了,总之如萍你以后注意自身的安全就好了。这件事我们押后讨论。”

      “再说说你,认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先在好了,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原来你姓陆。你怎么会和如萍她们是姐妹呢?”

      “要谈就快谈,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尓豪、如萍、梦萍,让我们一次把话说清楚,我妈不知道我在歌厅唱歌,如果你们还心存仁厚的话,如果你们还有那么一丝良知的话,就不要去伤她的心。除了我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依萍仿佛被何书桓的话惊醒,看看外面的月色,扭身回头,明明是求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见一丝温存与柔和。

      “你以为你在夜上海舞厅唱歌的事瞒的了谁,佩姨早晚会知道的,爸也会知道的。你想让我们陆家再闹的天下大乱吗?你想想看,如果爸知道了,以他的火爆脾气,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上次只是打了你几鞭,这次就真说不定会做些什么了。”尓豪推开何书桓递给他的热水袋,又是气愤又是担忧的对依萍说道。

      尓豪还是很关心依萍的,不然他不会看到依萍在夜上海唱歌就这么气愤。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他才不会去多管这个闲事。偏偏这份关爱依萍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我在一旁听着,真有些为尓豪不值。

      “你们不多嘴,就不会有人知道。”

      “你还真是天真,那个夜上海舞厅又不是什么小地方,是上海著名的娱乐场所,爸也有朋友,也常出门,他迟早会知道你在那里唱歌。今天算你运气好,只是被我们几个发现了,可是,凭什么我们要替你保守秘密?或许真该让爸去问问佩姨,问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梦萍噼里啪啦的对着依萍说出一串话,字字打在依萍脸上,撞进她心里。

      “这事跟我妈无关,你凭什么让爸去质问我妈?”依萍看着梦萍,恨不得扑上来掐住梦萍的脖子,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笑话,上个月家里才给了你三百块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钱花完了,还出来到那种地方卖唱,这么需要钱,又不敢让让你妈知道,你还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梦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依萍的鼻子骂道。

      “你……”依萍被梦萍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洋洋得意的梦萍说不出话来,话一顿后,矛头指向了无辜坐在一边旁听的我,“三百块钱,这么说,那多出来的两百块钱,是你的钱?是不是?”

      我坦然点头,知道就知道了呗,知道是我的钱,她又想怎么样呢?

      依萍无比痛恨的说道,“谁用你的假好心,谁要你的钱了,你们陆家的钱,我一分一厘都不会要,我会尽快把钱全部都还给你的。从今往后,我和陆家就两清,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随你的便。”我发誓下次绝对不妄作好人,她要还钱就随她的便,她的话还威胁不到我,既然她不领情,我何必要再去多管闲事,我又不是钱多的烧手。

      “什么人啊,”梦萍白了依萍一眼,脚一跺,坐回我身旁。

      “你别扯开话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夜上海舞厅唱歌?是不是因为上次爸用鞭子打了你,你存心想去丢爸的脸,故意让爸难堪,让我们陆家难堪,你是不是在借机报复陆家?”尓豪听到我多给依萍两百块钱,依萍还是要和陆家断绝关系后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我伸手揉揉发胀的额际,他们还要吵多久啊!仰身靠在沙发上,充耳不闻他们的争吵。有些后悔今天出门了,下午的散心固然好,让我想通了许多事,可依萍仍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实在是不喜她说话做人的方式,不喜欢无谓的争执。

      “姐。”

      “怎么了?”刚刚闪神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梦萍拽拽我的手,她没有在看我,而是气冲冲的注视着依萍。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要不是她帮你求情,你早就被爸爸用鞭子打死了,她还把自己的钱给了你,就换来你这样的恩将仇报。”

      “我为什么不能说她,说我恩将仇报,你怎么不说说她的伪善与丑陋,真让人觉得恶心,我有求她给我钱嘛,要是我知道那叠钱里有她的钱,打死我都不会要。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虚假的人。”依萍眼中充满了恶意,

      “可云一家你还记得吗?就是因为你,可云他们才被爸爸赶出陆家的,也是因为你,可云才疯掉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你没有看到。李副官一家现在的样子有多凄惨,可云过的有多么凄惨,你还有良心吗?”

      “李副官一家是这么跟你说的,是我把他们一家赶出陆家的?说可云是被我逼疯的?”嗤笑一声,我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落,没想到李副官一家被赶出陆家,可云的疯癫居然和我扯上关系了。合着我就应该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合着我就该多管闲事忤逆父母把人留下,然后在被人指责我的多管闲事,真是可笑之极。

      “你敢说可云一家被赶出陆家与你无关,李婶不敢说什么,可是我知道,这一切与你绝对脱不了关系。”

      搞不懂依萍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是人品的问题,我又没抢她男朋友,又没有怎么着她的。

      “可云,这个名字好熟啊!李副官……”尓豪喃喃自语,他还有几分印象,梦萍则一点都记不起了。

      “就算和如萍有关又怎么样,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别想把什么都栽赃到如萍身上。”梦萍以一种孤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依萍,聪明的她从依萍的态度中似乎猜到她为什么那么针对我了。

      其实,从第一次见依萍到现在,她看我的眼光从来不是友善的,就算上次我把钱拿给她,她眼中也没有感激,姐妹亲情几乎从来不存在,她对陆家有怨,对王雪琴有恨,对尓豪和梦萍可以忽视,唯独我,每次她看我的眼神,隐隐都夹杂着几分我不明白的仇恨与复杂。这里有妒忌,有羡慕,有不屑,也许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我还不清楚的原因。

      一次两次,我没能察觉出来,只当是她通过我来憎恨陆家,看到我就会想到陆家,直到最近几次我才发现,依萍虽然恨陆家的每一个人,但她更憎恨我。其余说是恨,不如说是嫉妒,而有时候,嫉妒比恨更让人觉得可怕,它能扭曲一个人的心灵。

      “你无话可说了吧。”见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依萍单方面的认定了我有罪的事实,态度更加高傲,“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夜上海唱歌吗?我告诉你,我在挣钱,我需要很多的钱。陆家给我的钱,我都给了李副官一家,让他们为可云治病。而那些钱,远远不够救治可云的病痛,你们如果真还有点良知的话,就应该懂得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

      “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随便你们要不要把我在舞厅唱歌的事告诉给爸爸,我不在乎。”依萍说完,拎着她的小包走了出去。

      依萍一走,我感觉室内的空气顿时轻松了许多,头也没那么胀痛了。

      “尓豪,一会有你送如萍和梦萍回去,这件事我们以后有时间再好好聊聊。她一个女孩子家,情绪又不稳定,走夜路不安全,我去送送她。”何书桓眼里还有些疑惑未解,神情忧郁迟缓的看了我一眼,追着依萍出去了。

      “他和依萍是什么关系?”梦萍看在眼里不是滋味的问杜飞。

      “这我哪晓得,是书桓先跟那个白玫瑰认识的,我也只见过她几次面,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已经很晚了,尓豪,梦萍,我们也回去吧。”不想再在这里干坐下去,人都走了,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累了一天,我想回去洗洗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大觉。

      从顶楼下来,杜飞送我们送到楼下,空气里充满了法国梧桐淡雅的花香,在这晚风中,清清冷冷,格外清晰好闻,沁人心腑。在月色的笼罩下,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绿枝直,桐荫婆娑,像是披上了层银纱,优雅神秘而美丽,夜晚的上海街景让人心醉迷离。

      “如萍,你等一下。”

      尓豪拦了辆出租汽车,我要上车的时候,杜飞把我叫到了一边。

      “我不信那个白玫瑰说的话,虽然她是你的姐姐,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杜飞踌躇了会,吞吞吐吐的说了这句话。

      我望着杜飞笑了,什么话也没说。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看法。你快走吧,尓豪他们还在车上等着你呢。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坐上汽车,车开了很远,还能看见杜飞站在路灯下的身影。靠在舒软的椅背上,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天总算结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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