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路同行》关外青衣

33、第 33 章

　　觅路同行33

　　王东亮知道的事情，在别的人那里，也不会是什么大秘密了。

　　虽然王东亮现在就知道有人能上高中了，是因为他家里和王霜家是邻居，同时还有比较近的亲属关系。

　　——王东亮爷爷是王霜爷爷的弟弟，这也是今下午张盼盼刚和梁云光说的。

　　事情是包不住的，即便不刻意传扬，要不了多久......大家也就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说这回又全员落榜了，怎么突然就换了口风，说有人上去了。

　　梁云光在进家门前又一次碰见了郑小溪。

　　郑小溪骑着辆半新的自行车。

　　梁云光看见自行车心里就咯噔一下，等定睛一看，发现她骑的那辆并不是之前被郑竹石喊停时骑的那辆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学生没安全意识这一点，挺让老师提心吊胆的。

　　郑小溪骑着车，车后座绑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看着有点像外卖员送外卖的架势了，但是应该没有平台敢收不满十六岁的外卖员。

　　她蹬三着车，速度有点快，精神集中在骑车上，没看见梁云光。

　　郑竹石是又过了一天的晚上天黑以后回来的。

　　他怕事情有变故——其实发生变故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他心里就是不见着结果不踏实，也不敢拿着人家给的一个说法就直接往家走——等到录取信息出来，王霜等人已经能查到录取情况后，他才回家。

　　刘报国老师也回来了。

　　郑竹石预计回来以后怕是有场大风波等着他们，等着大粮仓村小初的所有老师，根本不想刘报国老师一起回来，但刘报国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坚决，执意要一道回村，郑竹石没拦住人。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梁云光在家里呆着吹电风扇，并没有看见郑家的情况。

　　王霜和另外两个学生考上了高中的事情，在昨天晚饭后的短短半个小时里飞快传向了全村，等到今天天黑郑竹石到家的时候，整个村子竟找不到两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也是心酸，本地学生考上高中都成了新鲜事——保守了，明明就是大新闻。

　　郑竹石在电话里说的不多，而且只是给班级里前五打了电话——昨天他就清楚能上高中的估计只有前三名，但，谁知道榆树二中那边会不会出点什么岔子，再漏个名额出来呢？

　　郑竹石只说了，学校在和共用名额的兄弟学校的沟通上出了点问题，导致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两个学校只有一个公用名额可用，但实际上两个学校一共共享了八个名额，现在二批次报考还有五个名额能用，一个是省重点一个是市重点。

　　问，孩子想不想上高中了？想的话他就按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给孩子挨个把志愿填了，咱们学校前三肯定都能读上，第四五那边分数比隔壁学校低，不一定能有机会，但也可以碰个运气试试。

　　他说的不太明确，有不少家长还有闲着没事的人就不停给他打电话，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郑竹石直接发了朋友圈，同时也群发了短信，说明自己为了保证报考期间不出意外，要与应届毕业生家长时刻保持沟通，一方面不接任何不属于应届生家长的来电，一方面希望大家给应届生家长行个方便，今明两天不要给他打电话，以防无意间顶掉了家长的电话。

　　纵是如此，还是有一些与此事完全无关的人隔几分钟就给他拨个电话；现在电话不接通又不花话费了，来电骚扰居然因为这个利民的原因成了一件完全没有成本可言的事情，把郑竹石搞得烦不胜烦。

　　他挂了上百个电话，除了几个家长的，谁的电话都没接。

　　联系他的家长也不全是毕业生前五的家长。

　　也有一些名次靠后的来打听消息。

　　郑竹石虽然知道这事情和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了，但还是接了电话。

　　但结果就令他极端无语。

　　这些人以为郑竹石是找到什么关系了，又或者是不是那几家有人发财了，把孩子“买”进高中校门了。

　　这些家长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和王东亮家里差不多，是村里条件显著能看出来比邻里好一些的人家，他们十分“朴实”地问，能不能指个门儿？他们也想找关系把孩子送高中去。

　　现在中高考都是全程系统监督筛查报录，这还能走后门，郑竹石觉得，谁真有这个本事，那还至于走什么后门？

　　郑竹石否认了这个说法，他们还觉得郑竹石是找理由，藏私；郑竹石又跟他们解释报录配额的问题，算是说明白自己几年被人骗了，现在用的是生下来的名额的事情，但他们听见名额，便觉得，这名额是学校能操控的。

　　按名次报？不是学校说按名次报的吗？

　　那排前面的不报，后面的不就能上了吗？

　　总之，和他们对话，和打一场硬仗，也没差多少了。

　　郑竹石当时就安慰自己，就当给后几天的事情热身了。

　　郑竹石和刘报国是坐最后一趟公交回来的，公交站牌离村口不远，但韩钟磊还是去接两个人了。

　　郑竹石坐进车里便听韩钟磊说，知道他马上到家以后，自己家现在围了一堆人。

　　“你给嫂子打电话的时间太不凑巧了。”韩钟磊开车来接人，其实就是为了防止郑竹石和刘报国两位在进村后回家的路上被人拦着问东问西走不动的，也是为了提醒郑竹石这句话的：

　　“他们打不通你电话就去找你-妈，你-妈一接电话，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就都知道你要到家了。”

　　韩钟磊看看路况，村里这工夫出来溜达的人特别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碰着什么人，再不然碰见谁家的鸡鸭猫狗。

　　郑竹石和刘报国相视苦笑。

　　到郑竹石家的时候，郑竹石本意让韩钟磊继续送刘报国回家，但刘报国比他还快一步下了车。

　　一下车，便有时刻注意着有无人过来的村民看见他们了：“石头，刘老师，回来啦！”

　　接下来就是一通语言轰炸。

　　郑竹石还没进自己家门，就被六七个好信儿的人围住了，他一边应付一边试图突破合围往门口走，但这几个人就是这么心急，就是这么好奇，非要把回来的两个人先堵在自己身边问个明白，非要让自己去做那个最先知道一切“内幕”的人。

　　郑竹石应付得心累，刘报国皱眉想喝咯这帮人两句，郑竹石是小辈，他一个五十多的人就没必要这么低姿态了，平时对学生好是对学生好，但对这种人事不懂净爱凑热闹添乱的成年人，其实不用给任何好脸色。

　　但韩钟磊先一步呵斥出声了：“人家刚回来，你堵着人家家门像什么话！跑人家家门口要闹事啊？”

　　那几个人收敛了，但又跟着郑竹石进了院子。

　　郑家的院子和客厅里这会儿少说有二十个人，一群人看见两个“主角”，立刻戚戚咕咕地说开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就仿佛一大早起来赶上麻雀开早会，哪个声是谁出的听不出来不说，也完全听不出整体上这帮人都在说什么问什么。

　　郑竹石废了些力气把配额的事情讲明白了，也说明了两个学校的学生排名合并以后，前八名里大粮仓村只占了三个，这三个现在全都成功报上了高中，但四五因为成绩不够，就被榆树二中的人给挤下来了。

　　这时忽然又有人问：

　　“郑老师，那是今年这个配、配额名额变多了，他们不告诉你，所以导致之前咱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吗？

　　“还是去年其实也不止一个？”

　　问话的人之前没太说话，几乎没给混乱的场面提供任何噪音，这一开口，就指向了别人似乎都没注意到的问题。

　　这个人是去年大粮仓村第三的学生的姐姐。

　　郑竹石无意隐瞒，这个问题早晚会有人问的，而且市里关于这起“恶性竞争”事件的通报，大概也快要出来了，到时候有心注意通报的人，都会发现这件事的：

　　“去年也不止一个，和今年一样，去年是八个。

　　“咱们和榆树二中的应届中考生公用八个名额，榆树二中没和咱们说，当初我们对政策解读也有误，所以去年的八个名额，就被榆树二中独占了。咱们一个都没用到。”

　　这人的弟弟也是板上钉钉的受害者。

　　去年按成绩看的话，两个学校的前八名正好是一边四个。

　　大粮仓的第三名，是有高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