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62、归来的逝者

　　子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呈现的既不是天界也不是冥府，而是明亮雄伟的水晶宫。怀中传来微弱的呼吸声，他一惊，连忙抱着她坐起身来，低头看着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声音很微弱，但确实是她的呼吸声。
　　“怎么会……”子青喃喃着，突然发现她胸前那个深深的伤口还有少许的血渗出。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又带着些许又麻又痒的异感。他连忙拉开衣襟，惊异地看见那个本该很深的伤口正在以一种神奇的速度迅速愈合。
　　惊讶，激动，喜悦……百感交集。
　　他把滚落在地上的龙珠放回雪儿的锦囊里，感慨了半晌之后，才注意到身旁那方丝帕，他拿起丝帕，便看见丝帕之下那个跟雪儿的水晶球一般大小的玄色宝珠，而丝帕上写了几句话——
　　情至深处天地恸，九转灵丹还汝魂。
　　神剑只属有缘人，天玄宝珠酬大恩。
　　玄箫玉箫本一对，紫笛碧笛是一双。
　　云起雪落天作合，月满人圆喜事成。
　　“云起雪落天作合……”他叹了口气，“但愿这一次不是又跟我开玩笑。”
　　整理好衣服，收起丝帕，将天玄珠纳入袖中，子青才轻轻拍了拍雪儿的脸颊，温柔地唤道：“雪儿！雪儿，醒醒！”
　　雪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叫了一声：“风哥……”
　　“乖乖……”看到她睁开眼睛，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不禁热泪盈眶。
　　“风哥……”她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却扯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皱紧了眉头。
　　“别动，”子青吻吻她的额头，“我们回去找大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水晶宫里。
　　“我以为你死了，万念俱灰，因为这水晶宫是我第一次梦见你的地方，所以我带着你来到这里，却没想到你还活着。”他摸摸她的头。
　　“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风哥了……”她喜极而泣。
　　“我们回去吧，”他抱着她站起身来，“大家都不知道你已经醒了，都在伤心呢。”
　　“风哥，那是……”她看见了祭坛上方的那两柄宝剑，惊喜万分。
　　“剑皇和剑后，”子青笑笑，“走吧，以后再来取。”
　　水晶宫的大门再次为他打开，他抱着雪儿走出去，便听见打了二更。
　　夜深人静，只有秋夜的清风带着几丝凉意轻轻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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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雪阁里，众人了无睡意，都在收拾着雪儿的旧物。凌儿捧着雪儿的嫁衣，一个劲地哭，嗓子都哑了。
　　“璇璇辛辛苦苦绣了那么久，今天刚刚做好的礼服……却没能穿上……”她哽咽着说道。
　　众人闻言，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
　　“凌儿，别哭……”虚弱缥缈却依然甜嫩的声音仿佛自天外传来。
　　“璇璇！！”凌儿猛一抬头，便看见子青抱着雪儿站在门口，不禁瞠目结舌，“璇璇？”
　　众人也都惊呆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子青只是笑笑，抱着雪儿走到床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凌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到床边紧紧地握着雪儿的手。
　　“凌儿别哭，我没事了。”雪儿轻声地安慰她。
　　“子青，这是怎么回事？”缓过神来的慕容澈满心疑惑地问道。
　　子青笑了笑：“先给雪儿处理好伤口再说也不迟。”
　　“对对对！我去拿药箱！”独孤旻说着便赶紧走了。
　　“子青，你的嗓子……”众人心疼极了，真不知他究竟哭了多久。
　　“没事，”他笑着摇摇头，“只是哭过头了，过两天就会好的。”
　　“嗓子虽哑了，这声音倒是更加迷人了。”辰月笑着说道。
　　“只是……璇儿这伤在胸口……”胡源沉吟，大家都有些迟疑。
　　“处理伤口倒不是什么难事，”蕴儿道，“可雪儿这伤马虎不得……万一一时出了什么状况，我可能应付不来。”
　　“真是的，南宫大少爷闭关三年不是读遍了天下医书吗？这一年又跟这四个神医讨教了不少，反正雪儿迟早也是他的人，他也无需避嫌。”辰月笑道。
　　子青失笑：“要是三嫂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还会医术了。”
　　“我看没问题，”慕容澈点点头，“就让子青来吧。”
　　“那我来帮忙！”凌儿自告奋勇地说道。
　　“得了吧，二姑娘，你自己都是个伤员。”子文摇摇头道。
　　“这种事当然是我来，”蕴儿道，“有子青坐镇倒好过我孤军奋战了。”
　　“也好，”慕容澈道，“那咱们先出去外面等吧，湘君，让厨房的人给大家做点消夜吧，都伤心了一天，什么都没吃，何况还有两个重伤员呢。”
　　“好。”湘君点点头便径自往厨房去了。
　　独孤旻拿来了药箱，众人便都退到了外间。
　　伤口附近凝固的血块把雪儿的衣服粘住了，为了尽量减轻她的痛苦，蕴儿只得先将她的衣服剪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蘸着药水把粘着伤口的衣料一点一点地揭开。雪儿疼得直冒冷汗，可为了不让他们太担心，便一声也不吭，倒是蕴儿自己紧张得两手直抖。
　　“二嫂子，让我来吧。”子青道。
　　“嗯。”蕴儿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子青，便在一旁打下手。
　　伤口非常深，子青也慎之又慎，尽量轻柔地给她清理、消毒。
　　蕴儿问道：“这伤口这么深，要不要缝起来啊？”
　　“现在已经没有大量出血，只是轻微地渗血，还是让它自己慢慢愈合吧，虽然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是也比较保险，再说，有二哥的特制金创药，也不会拖得太久。”子青道，“雪儿福大命大，只要小心护理便不会再出什么状况了。”
　　“喔！”蕴儿点点头，“你真的很厉害呢！”
　　子青笑笑：“老实说，我这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伤口。以前闭关的时候，南宫府的人躲我都来不及，只有子文和很少数的几个不要命的偶尔会来找我给他们看病疗伤，其余就多半是我在拿着自己瞎折腾了。要不是有二嫂子你照应着，我也没这胆量接手的。”
　　“也没有啦，”蕴儿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就挺喜欢去济世堂的，最初是崇拜二哥，后来嘛，发现能尽自己所能帮到别人真是特别开心的一件事情，也没少被我娘念叨，说我老是这么抛头露面的不好。也就是这两年萌萌还小我也丢不开手，才没再去的。”
　　雪儿忍着疼笑着说道：“那这回你可是有底气跟伯母说，要不是多亏有你在济世堂学了这点儿本事，雪儿的伤可没人处理得了。”
　　蕴儿失笑：“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呢！”
　　“其实啊，二嫂不去济世堂的这两年，好多人还挺想你的呢！”
　　“真的？那我回头跟二哥商量商量，让我重出江湖吧，嘻嘻！”
　　“二哥肯定不会拦着你的，”子青笑道，“有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做，这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是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情。”
　　“唉！得亏是嫁到了剑府，每个人都通透，也不迂腐，不然这辈子真的会很难熬呢！”
　　雪儿被她逗笑，子青笑了笑，便专心地给雪儿处理伤口。清理消毒完毕，仔细地给她敷上金创药，然后小心地包扎起来，这才让蕴儿拿了干净的衣服给雪儿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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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青洗干净手，掀起帘子让众人进来看雪儿。湘君端着一煲热粥进来，先给子青和蕴儿各盛了一碗，然后又另盛一碗端到床边去喂雪儿。
　　“大家怎么不吃？”看着众人，蕴儿疑惑地问道。
　　“早吃过了，”辰月笑道，“这都三更了，你以为还早呢？”
　　“哎？相公呢？”喝了两口粥，蕴儿才突然发现独孤旻并不在场。
　　“我能把你忘在这里不成？”独孤旻笑着走进来，怀里抱着还在抽泣的煜儿，而煜儿手中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精致的瓷盅。
　　“煜儿，怎么了？为什么不乖乖睡觉？”胡源把宝贝儿子从独孤旻手中接过来。
　　“雪儿姑姑……”小家伙泪眼婆娑地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雪儿。
　　胡源蹲下身把他放在地上，煜儿便小心地捧着瓷盅走到床前：“姑姑，这是二伯伯给你煎的药，姑姑要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雪儿抬起手摸摸他的头：“煜儿乖，不哭了，雪儿姑姑没事了，回去睡觉了好不好？”
　　“嗯！”他点点头，把瓷盅放在床边的几案上，擦擦眼泪，“等天亮了煜儿再来看姑姑。”
　　“湘儿，”胡源接过湘君手中的青瓷碗，“你先带煜儿回去睡觉吧。”
　　湘君点了点头，便抱着煜儿走了。
　　“这小子机灵着呢，”独孤旻笑着摇摇头，“年纪虽小，可什么都知道。湘君和老四都不在屋里，他自己醒过来到院子里尿尿，看见这边亮着灯，想起璇儿就伤心，一个人哭着往这边走。我要抱他回去睡觉，他死活都不肯。”
　　“璇璇真是没白疼他一场。”凌儿笑道。
　　“萌萌虽然还不懂事，不过看到煜儿哭成这样，也明白了三五分，我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睡了。”蕴儿道。
　　“大哥，袭击雪儿和凌儿的就是去年追杀我和子文的那些人，虽然他们已经落网，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子青道。
　　“子文和凌儿已经跟我们说了，”慕容澈点点头，“而且这些人还是辰月的杀父仇人。老三已经把镖局的镖师调过来充当护院了，洛王爷也很关心这事，已经让官府的人全力追查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打了三更，子青便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萌萌和彤彤都还需要人照顾呢，二嫂三嫂赶紧回去看孩子吧！大嫂也是，身子本来就娇弱，硬撑到这时候怕也是极限了。”
　　“可是怎么样都总得有个人守着璇儿呀！”独孤旻道。
　　“我守着便是了，大家都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他笑笑。
　　“你还有那么多事情，也总得好好休息啊！”程峰摇摇头。
　　“不碍事，把书房的卧榻搬过来就行了，”子青笑道，“大家放心，为了雪儿，我是绝对不会虐待自己的。”
　　“好吧，”慕容澈点点头，“反正我们谁也拗不过你，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你要是还需要回风苑准备什么就去吧，我先替你守着。”
　　“行了，”胡源摇摇头，“大哥，再不带大嫂回去，她该睡着了，你就先回去吧。二哥三哥辰月和蕴儿也一样，赶紧走！还有凌儿——子文，送她回去吧，她自己都是个伤员，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四哥……”凌儿嘟起嘴抗议了一下，又转过头看着雪儿，“璇璇，那你休息吧，明早我再来找你，有五哥守着你我就放心了。”
　　雪儿轻轻点点头：“你快回去吧！”
　　众人陆续走了，胡源叫人把雪儿书房里的卧榻搬到卧室来，又准备好了被褥。子青回风苑换了身衣服，藏好天玄珠，便又赶紧回到飞雪阁守夜。
　　一夜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