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落繁花一如初》雨下的大

11、死别

　　“邺水······”
　　“抱歉主人，我来迟了。”
　　本是在河岸安放的为我贺寿的烟花火炮，想不到还有这般用途，邺水抱着我，轻灵的跃起，施展着轻功向正门燯所在的方向飞去。
　　“来时发觉这里其他方向已经被不下万人的御林军包围。”他轻轻的解释。
　　置之死地而后生，燯太过自信，以为我一定从后门或是偏门逃走。看来只有正面硬闯，才有一线生机。
　　此时水幕早已谢下。邺水单手抱着我，一手拿着长剑同围上的御林军厮杀，我只有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高声喊道“各位能逃命的何必坐以待毙！”
　　那些高官本就是极怕死的人，纷纷开始拼命挣托，宴会中至少有一半的武官，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邺水天赋异禀，我又找的最好的师傅教他，集百家之所长，武学上颇有些独孤求败的地位。可只用一只手，再加上对方人数多，又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时间胶着状态。
　　“邺水，擒贼先擒王！”
　　语毕，邺水便飞身进入包围着皇帝的人墙。
　　出乎意料的，皇帝亲自接招，更出乎意料的，他的功夫丝毫不逊于邺水！越打越吃亏，还好，在他们一次近身相博的时候，我找到机会，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他刺去。
　　他没有提防，我轻易得手，可惜，还是刺偏了！
　　“你！”他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用一种既委屈又愤恨的表情看着我。再次交手时，我才知道他之前只用了一半的火候！
　　可他的血却越流越多。
　　“邺水，我们讨不到什么便宜了，撤！”已经伤了他，地位越高的人越怕死，他撤去疗伤的话，应该会带走一批御林军保驾，这样我们至少少了一批麻烦。
　　果然，更多的力量集中在皇帝周围，我们轻松杀到门口。可就在这时——
　　“父亲大人！救命啊！”
　　念白！他不是不舒服留在相府了吗！
　　没带我反应过来，邺水以急切的飞身前去，一刀劈了钳制他的人，将他护在身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对！念白他不是······
　　“邺水，快放开他···”随着我的喊声，一把利刃已经穿过邺水的身体，那么重，那么深，甚至都已经划破了我的胳膊。
　　我从他怀中跌落，一把推倒一脸木然的念白。
　　邺水拉住了我，然后缓慢的扭头，看着他，只一眼，没有一丝的恨与怨。
　　一如他平时的深邃安静，他双眸里浓浓的夜雾下无尽的哀伤与无奈，只有我能看懂。不知为何的，我想起燯刚刚的眼神。
　　他转过身，拉着我的手，朝门口的方向折去，只是这次······
　　“邺水，放手吧···”
　　“······”手却被握的更紧了。
　　“你一个人，还有出去的希望。”
　　伤的不是要害，凭他偷偷潜进来布置好火炮都没有一个人发觉的轻功，尽管受伤，想逃出去，不是没有可能。
　　若要带上我，那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时不会杀我，你先走，再去救我···”我颤抖着声音哄他。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随着厮杀，他的血也越流越多···在这么下去···我狠了狠心，怒骂道：“混蛋，在这么下去我们都要死！”
　　“关键时刻你这么软弱！白跟我这么些年！”快走啊，快走！
　　“快滚，你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走，这是命令！”傻瓜，走吧······这不是命令，是我在求你···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手。就这么拉着我，不停的厮杀，不停的流血···终于，我们杀到了门口，终于···他倒下了。
　　然后，满身是血的，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我，笑了，一种虚弱的满足的笑。
　　心，突然好痛···不知怎么的想到馥雪离开时那个笑容···痛的愈发厉害了。
　　“你···快走···我帮你···守着···门···快走···”
　　“傻瓜，我走不掉了。”
　　紧紧地抱住他，他的血还在流，涌到我的身上，带着他温热的体温，然后再慢慢的变冷···一齐的，还有他的体温。
　　“撑不住了吧···”我慢慢扶他坐下，很温柔的，对他笑笑“等我一会···就一会，坚持一下···”
　　然后站起身，朝人群走去。此时，燯已经站在了人群最前列。他还没走？真是执着啊！
　　真吵···好吵啊···我皱了皱眉，声音已经沙哑了，只有···
　　我缓缓的接下面纱，露出了我的真容，那张一直藏在面纱下的面孔。
　　然后，终于安静了···一切好似都静止了，我闭着眼睛，还是可以感受到射在我脸上的灼热视线，猎奇的···惊艳的···
　　睁眼看着那群人呆住的蠢样子，突然觉得好笑，随着我的笑容，又听到了刀剑落地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拿着匕首缓缓地抵住我的脖子。
　　“您，该不会希望我现在就死吧。”
　　我用的是陈述的语气，没错，我唯一的筹码，就是我的命。
　　方才御林军只是紧紧的围困我们，却不敢真刀真枪的进犯。还有和燯对打时，他只守不攻，小心翼翼的表现。唯一的解释是，他，不想我死，甚至不想我伤。
　　他的目的我没心情猜，只希望···
　　“给我一会儿时间，只一会儿就好。之后，你想怎么样随你。否则······”匕首轻轻地刺进皮肤，一滴血落下，落在衣袍上，像一朵伤情的梅花。
　　他看到我的血，才猛地惊醒，大喊一声：“把头都转过去！”
　　好奇怪的回答，不过没关系，至少交易成功。
　　我折回，轻轻的抱起邺水，低低的在他耳边呢喃：“好了···这回安静了。”
　　“······”
　　“喂，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有。有一件事···我一直···一直对不起你···我···”
　　“打住，我不要听你给什么最后的忏悔，不要听。”
　　“呵呵···你，还是这么任性···”
　　“恩，这是你第一次评价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努力的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等不到···那天了···”
　　“恩，那你就现在叫吧。”
　　多年默契，我知道你遗憾的，我们已经有太多遗憾，就在今天，把它补全吧。
　　“······”
　　“快啊，该不会要我教你吧。”
　　“隽···初···隽初···隽初······”
　　他的呼唤越来越小。
　　“喂，你还在听吧？你记得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吗···为什么选我做你的影子，我当时说什么呢···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其实我是骗你的···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有些东西，只一眼，就注定了。你不是任何的影子，是对于我来说，最最特别的存在······就如我对你那样···”
　　我继续抱着他轻轻的低语。睫毛上挂满了水珠，但还是要保持笑容，这是他，最最珍视的东西，我要留给他······
　　他闭着眼睛，眉宇间带着天生的一种寂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从来，都是他在守候我。
　　“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在庭院午休，你就在一边等候···总是偷偷的吻我的发梢···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吧，你吻得那样轻······”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有些，有些不敢睁开眼睛，怕面对你啊···也不知道怕什么，只是怕看到你惊慌的眼睛吧······”
　　“还有啊···熠刚走的时候，你就不停地犯错，让我去责备你···你想我分心，快些忘掉那些的，对吧？傻瓜···你还真是呢。连关心也那么笨拙。”
　　“我要娶馥雪那时候，你······你···”我定了定神，可神思却依旧飘渺。总有种踩在云端的虚幻感。
　　头越来越沉···好像随着怀里越来越冷的体温，我的力气也被抽走。
　　随后，终于，重重的摔在邺水冰冷的，怀抱里。
　　邺水，不要紧，也许马上我们就会再见···我们，都是上不了天堂的人。
　　邺水，在那个没有光的地方，请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
　　邺水，来世，请让我做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