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49、患难真情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公主驾到！”
　　“这小妮子，”楼昊宇摇了摇头，“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二叔，公主姐姐没准儿是来看你的呢！”瑨儿嘻嘻笑道。
　　“你个小不点儿，净瞎说！”楼昊宇拍了下他的脑袋，“肯定是又借着皇上的旨意出宫来玩了，她可不是那种能待得住深宫的人。”
　　芊芊和楼昊天笑着摇了摇头，便起身出门接驾。
　　“臣楼昊天恭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楼相爷免礼平身。”语歆点了点头，“本宫奉皇上旨意，给你送些东西来——其中有上好的人参两支、鹿茸一对，张太医说肯定用得上。”
　　“臣叩谢皇上隆恩。”楼昊天再次行礼。
　　“哎呀，免了免了，”语歆摆摆手，直接把楼昊天晾在一边，上前挽起了芊芊的手臂，“这儿又没什么外人，再说，皇兄这次说好听点儿叫‘赏赐’，其实说白了就是‘赔礼’。你们也知道，我就是怕死了这些礼啊节的，才会乘着为母后抄经还愿的机会在护国寺待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们相府这么个地方可以松口气，那些繁文缛节的赶紧都免了吧。”
　　“噗哧——”芊芊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还不赶紧把自己嫁了，那样不就能早点离开那宫里了？”
　　“唉……”她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再说，我自己也做不了主，芊芊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楼昊天起了身，把她迎进花厅。
　　“公主姐姐，”瑨儿笑嘻嘻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们家，不如干脆嫁给我二叔好了，他是龙陵第一巨商，又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哦！”
　　语歆红了脸，伸手给他一记爆栗：“臭小鬼，我要等你长大了嫁给你！”
　　“我才不要，”瑨儿摆摆手，“你又不会磨墨、不会缝衣服、不会做点心、不会煲羹汤——我干吗要娶你？”
　　“哼，”语歆皱皱鼻子，“要求太多担心找不到媳妇儿！你以为天底下女人都能像芊芊姐一样贤惠又聪明？”
　　芊芊失笑：“我看呐，你们俩没准儿还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唉，”语歆摇摇头叹了口气，“真得亏我当初悬崖勒马，要不然真会让这小鬼给气死。”
　　见儿子还一副想要跟语歆继续抬杠的架势，楼昊天摇了摇头道：“瑨儿，不可无礼。”
　　“哦。”瑨儿乖乖地点了点头，真就不闹了。
　　“相爷，”语歆连忙道，“不怪他，我在宫里想找人拌嘴还找不到呢。”
　　楼昊天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臣此番能洗雪沉冤，多劳公主殿下鼎力相助，实在无以为报。”
　　语歆摇摇头：“哪里的话，要不是因为我，你和皇兄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此事并非因公主而起。”
　　“可是还是给你和芊芊姐造成了很多困扰，我真的一直都很过意不去。”
　　“事过境迁，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况且若不是因为这些磨难，我们一家人也不会有今天。”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语歆道，“顾云双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听候发落，但她这次犯下的错太大了，到底也是难逃一死。早上芊芊姐去接相爷的时候，我也就顺便去了一趟女牢，见到了顾云双，她说想见瑨儿一面。”
　　“哼！”瑨儿嘴撅得老高，“干嘛要见她？我才不要见她呢，她一个人把娘亲、二叔还有爹都害遍了，我讨厌她、恨死她，这辈子都不要见她。”
　　“瑨儿，”芊芊摇了摇头，“有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咎由自取，可是，你终究与她有着割不断的血缘，最后见她一面，也算是尽人子之义了。”
　　“你娘说的对，”楼昊天把瑨儿拉到身边，“去看看她吧，纵有千错万错，她终是你的生母。她没疼过你一天，可是她也曾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这些日子，你不是也看到了娘亲的种种不易吗？”
　　瑨儿看着他，又扭头看看芊芊，许久才点了点头：“好吧，我去就是。”
　　“不如，我和瑨儿一起去吧。”芊芊道，“或许有些话，只有我才能和她说。”
　　“那就去吧，”楼昊天长叹一声，“但愿，能让她把所有的怨恨统统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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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楼昊天在花厅坐了一会儿，便和芊芊一起回房了。
　　他大病未愈，芊芊见他已是面有倦色，便让丫鬟打了热水来，依然跪坐在地板上帮他洗脚。
　　“芊芊，”楼昊天又心疼又内疚，“你现在有孕在身，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就今天，”她扬起脸来粲然一笑，“昊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对吧？”
　　“我还是总也说不过你。”
　　“你说得过我，我也不叫‘程小千’了。”
　　“书童太能干，主子却越来越像个废物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嘛！”她嘻嘻笑着。
　　“我满以为这一次我能当个称职的好丈夫，可结果还是愧对妻儿。”
　　“又想起顾云双的事了。”她笑着，只是淡淡地陈述。
　　“说到底，终归是我的错。”
　　“可那又如何能怪你？那时你也不过十八岁，正是一腔热血、壮志凌云的年纪。年纪轻轻便受重用，自然是满心满眼只有治国平天下；顾云双又是婆婆做主娶的，本非你心所愿，且又素昧平生，短短数日相处，又能指望什么？明知你并非那种会软语温存的人，她却只以冷漠相对。我说过啊，昊天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冰山，只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男人，只要她能稍微用那么一点儿心，局面或许就大不一样了。”
　　“芊芊，”他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在膝上，“我无数次地感谢上苍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这几年，是你教会了我许多；而这一次，若不是你如此聪明冷静，我定已做了刀下之鬼……又焉能再活着回到这个地方？以前别人说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或许是夸张取笑，可这一次，是真的。”
　　“夫君有难，做妻子的岂能袖手旁观？”她笑了笑，眼角却泛起泪光，“最初那几天，我寝不安席，食难下咽，而且……你知道我一向很怕冷，你不在，我便一整夜冷得睡不着。我看到那封伪造信，也狠狠吓了一跳，可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我知道那信不是你写的，也知道皇上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于是我竭力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含冤而死，更不能让瑨儿没有爹，当我得知自己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救你。也幸好有语歆从中周旋，我们才能这么顺利。”
　　“芊芊，”他低头亲吻着她的鬓发，“能娶到你，是我的幸运；可是对你来说，更多的却似乎是不幸。我在牢里的时候，便一直在想，或许当初，在知晓你的身份之前，就该潇洒一些放你离开，那样，你就可以自己去寻觅那个真正能让你这一生都过得幸福安然的人，不必跟着我辗转受罪，也不用为了我担惊受怕。可我终究还是太自私了，我不能离开你，不能没有你……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一个自私得很彻底的男人——差劲极了。”
　　“你又钻牛角尖了。”她笑着摇摇头，从他怀里离开，蹲下身去用软布给他擦干了脚，套上便鞋，然后叫来丫鬟，让她重新去换盆热水。
　　很快，丫鬟打来了水，刚要准备给芊芊洗脚，却被楼昊天抢了先：“你且下去吧，我来就行了。”
　　丫鬟诚惶诚恐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只好把目光转向芊芊，向她求救。
　　“昊天，你先去睡吧。”芊芊好言劝道。
　　“许你每天伺候我，就不许我伺候你一次吗？”他轻柔地帮她脱去鞋袜，小心地试了试水温，才慢慢地把她的脚放进热水里。
　　知道拗不过他，芊芊便给丫鬟使个眼色，让她退下了。
　　“昊天，”她脉脉地看着正蹲在自己面前认认真真地给她洗脚的男人，眼里不知不觉又汇聚了两股滚烫的热流，“如果……连你也算‘差劲’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了。”
　　“这算是安慰我吗？”他没抬眼，只是有些苦涩地轻轻笑了一声。
　　“我是那种会为了‘安慰’你而说谎话的人吗？”她只觉得心里疼疼的，伸出两手捧起了他的脸，“昊天，到底什么样的生活算是幸福安然呢？无风无浪就叫做‘幸福安然’吗？其实如果每天都重复着一样平淡的生活，一天两天或许还好，但时间久了一定会变得寡淡无味的。”
　　他轻叹，又低下了头：“这道理我岂会不懂？只是你所遭遇的种种灾难，未免太频繁了。”
　　“那又怎么样呢？”她笑了笑，“如果没有经历这些，我又怎么会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昊天，我从来没有认为遇上你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我一直都很庆幸爱上的是你，你疼我，宠我，纵容我，你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能把那些灾难和不幸统统抵消，难道还不够吗？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了，这样悲观、自卑、甚至自暴自弃的话，不该是昊天说的。而且，你这样说，反而会让我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这么难过。”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好吧，我投降了。”
　　“这才对嘛，”她也粲然一笑，“人家最喜欢看昊天笑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芊芊，明天早上让厨房的人弄点儿银耳莲子羹，再做点儿栗子糕和桂花酥，带去给顾云双吧。”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嗯，好啊。”
　　他轻柔地把她的脚擦干，将水端出屋外倒了，回屋把门闩好，便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往床边走。
　　躺在床上，她却不敢挨他太近，生怕不小心碰到他身上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他觉出了端倪，轻轻说道：“不要离我那么远，不然我睡不踏实。”
　　“没有很远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却居然有些心虚。
　　“还说没有，”他已经很疲惫，声音也变得有些慵懒，“快点儿过来。”
　　“会碰到你的伤口嘛。”
　　“不抱着你我会做噩梦的。”
　　“噗——”她忍不住笑出来。
　　“我是说真的，快过来。”他嘟囔着伸手去拉她，声音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
　　“好吧。”她应了一身，轻轻地往他身边挪。
　　他侧转身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微微低头把脸埋在她发间，轻喃着：“嗯，这才乖……”
　　她正想笑，却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有多久没睡过踏实觉了呢？她心疼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黑发。在这个男人近三十年的生命里，早已充斥了太多的痛苦和灾难，他给了别人足够多的安宁，别人给予他更多的却是伤害。在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已遍体鳞伤的时候，他只有在她这里才能得到慰藉。
　　她把唇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大概，我的出生，就是为了与你相遇，然后成为你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个女人，这么想想，我倒还觉得蛮自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