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坐看枫庭晚》慕容炎殇

4、第 4 章

　　托了飞玉的福，苏慕遥在宫中的日子很是舒服。派来照顾他的丫鬟是那日收取名牌的环儿，飞玉不喜欢太多的人伺候，也只留了两三个心腹小厮伺候，偌大的园子一共就五六个人，彼此间也都熟络，也就没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你出没出错，守没守礼。每日的教导飞玉自是不用去，只是苦了宫里的丫鬟仆人，整日提放这小孩心性的公子心血来潮的戏弄。恐怕王嬷嬷也是怕了飞玉那性子，再加上那日的争执让她误以为自己与那混世魔王关系匪浅，对待他也是诚惶诚恐的赔笑伺候，就算每日的教导，也是比其他人轻松了几倍。
　　日子如此惬意，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已经五月中旬，虽然不似江南艳阳如火，这京城的初夏也已到来。飞玉最是怕热，才刚刚有了一点热的苗头，他就开始日日摆什么冰宴降火，也不怕吃坏了肚子。只是苦了苏慕遥明明就不觉多热还得陪着日日食冰。
　　这一日学完规矩回来，飞玉又没了影子，环儿告诉自己他又摆了什么百花冰宴，让他回来了就去御花园陪他品尝。苏慕遥暗叹也不知这冰宴得吃到何时算完。
　　叹气归叹气，苏慕遥还是向御花园走去。转了半天，确定眼前的景色是自己不曾见过的，苏慕遥知道自己迷路了，暗暗后悔没让环儿跟着自己。他苦笑了一下，准备去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宫女公公一类的问问路。迷迷糊糊的走了一会儿，一片青葱中的淡红叶子吸引了苏慕遥的目光，竟然是枫中极品——泣血。他惊讶的循着那抹淡红而去，停在了一座院子外边，入口处只有一条曲折的小径，最令人讶异的是小径旁种的全是泣血枫。苏慕遥抬头看到一块匾额，龙飞凤舞的枫庭二字。忘了思考这样走进园中是否合适，过往的记忆催促着苏慕遥向前走去，只希望这条小径的尽头，娘亲会如往常一样带着幸福的笑容等他回家。
　　小径的尽头自然没有娘亲，却没想到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庭院，唯有院子中央种着一颗年头已久的枫树，树下被人风雅的置了石桌石凳，而此时正有一人背身独酌。
　　“既然来了，不如赏枫共饮。”环佩叮当般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划过苏慕遥的心，他着魔般向那道身影走去，不经意的低眸与抬头间，一张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脸印在了心里。浓淡相宜的眉，薄如剑锋的唇，勾勒出一张英挺的脸庞，最让人痴迷的却是那一双含笑的淡红眼眸，漾出丝丝暖意的风情，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与其盯着梵夕半响，倒不如公子对镜自视来的赏心悦目。”温和打趣的嗓音惊醒了痴迷的苏慕遥，一张俏脸更是比满园的枫叶还红，“我•••我只是••循着枫树而来••不知道会打扰公子•••”对着那双温柔微笑的红眸，苏慕遥窘迫的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呵呵，在下梵夕，公子贵姓？可是新入宫的公子？”梵夕看着慌乱的苏慕遥，眼中的笑意更深。
　　“是，在下苏慕遥。”想起刚刚盯着人家的痴迷眼神，苏慕遥慌乱的不敢抬头，心跳似也较平时快了不少。
　　“慕遥？听闻有一小城名遥，以枫树闻名天下，难道慕遥此名也与这遥城有关？”惊讶的抬头，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能猜出他名中的意义。
　　“猜对了？呵呵，怪不得你会来到这枫庭，想必慕遥的双亲也是爱枫之人吧。”
　　“是娘亲取得，她最爱枫树，就连遗愿也是能葬于枫树之下•••”看着忆起往事眼眶泛红的慕遥，眼前人不加掩饰的反应让梵夕有了兴趣，他还当这宫中的每个人都已练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竟还有如此不懂伪装的小东西。
　　尽管肚中腹诽慕遥，面上依旧温和道：“可是提到了慕遥的伤心事？”感动于梵夕的担忧，慕遥摇了摇头。
　　“不如坐下陪我小酌一杯，这欲醉很是难得。”没有执著于慕遥的心事，梵夕为他斟了一杯酒。拿起白玉的酒杯，慕遥才发现这酒竟也是淡淡的红色，浅尝一口，不若平常酒水的辛辣苦涩，萦绕口中的是一片甜香，他不由称赞道：“果然是酒中佳品。”
　　“呵呵，慕遥喜欢就好”，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梵夕缓缓说道：“这欲醉添入百花酿造，入口香甜，色泽淡红，酒并不烈，品的也是这一份欲醉还休的雅致，与这泣血红枫倒也算相得益彰。”“欲醉还休，果然是酒好意妙。今日慕遥大开眼界，不仅喝到极品好酒，更是尝了一睹泣血红枫之愿，它乃枫中极品，三月发芽，四五月叶成淡红，六月以后转为赤红，九月最盛，却在十月一夜凋落，一生轰轰烈烈，最难成活，没想到宫中竟能成林栽种，实在让慕遥诧异不已。”
　　苏慕遥满是感慨的样子让梵夕忍不住调侃：“酒香景美在我看来都不如慕遥的倾城容颜让我震撼呢。”明知梵夕是在戏弄自己，苏慕遥的双颊还是染上了红晕，想来称赞过他容貌的人如过江之鲫，他也最是不屑这些，今日却因为刚相识的人的一句玩笑乱了心神实属怪异，更别提自己如姑娘一样红了脸颊的窘态了。
　　“慕遥自认比不上公子的天人之姿，公子也别取笑慕遥了。”
　　“呵呵，慕遥直接唤我梵夕就好，我才是自知一双红眸异于常人，不叫人怕我都已是万幸，更不奢望什么天人之姿了。”梵夕一双带笑的眼眸暗了下来，苏慕遥的心刹那间也被细小的疼惜包围，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看到那双红眸的暗淡，他急忙的道出心中所想，却不知今日所言成了将两人命运纠缠的箴言。“梵夕的双眸就如这泣血红枫一般难得，也如这枫叶一般让置身寒秋的慕遥温暖如春，纵然天下人都惧怕梵夕的红眸，慕遥也愿做那个独赏红眸之人。”看着信誓旦旦的苏慕遥，梵夕不知是今日的欲醉确是让人醉了，还是眼前美丽少年的坚定让他动容，只觉得久未动过的心弦似被拨动了一下。多年以后的他回想当日，才意识到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空有温柔的笑容因美丽少年的诺言沾染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