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三十二、 ...
-
撑着脑袋的手臂弯了一下,魏达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之后,思维有片刻的停滞,然后马上转过头望向那里。
吕宁正躺在床上望着自己,视线相交,吕宁又把头转了过去。
他还在,魏达松了口气,目光又转到那根把吕宁两手绑在身前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栓在窗户下的暖气上。
除了洗澡和上厕所,他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手上绑着绳子躺在床上。
已经过了三天,伤口引发的炎症让吕宁依然有点低烧,但身体已经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魏达走过去亲他:“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吕宁一直看着他,听他说完了,又别过脸。
对于他的沉默已经习惯了,魏达拿起手机,本想打个电话叫外卖,却发现现金不够了。
要出去取钱……又看了一眼吕宁手上的绳子,魏达说:“哥,我出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
已经意料到他不会回答,魏达穿上衣服,换了鞋,想要出门又停了下来,盯着吕宁问:“哥……你不会走吧?”
“……”吕宁背对着他。
魏达等了许久,呵的笑了一声,道:“也对,我绑着你呢,你没法走的。”
关门的声音响起,吕宁垂下眼睛,望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魏达快步走向最近的提款机,看不见那人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不踏实,上次去医院开药的时候吕宁病的起不了身,这次他已经完全有能力离开。
明知他被绳子绑着,却依然无法安心。
本来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但在那天去医院的时候听说吕宁要被派出到外地学习两年的事情。
两年……
一夜看不到他,自己都几乎崩溃,更何况两年?
吕宁是容易随波逐流的人,处在哪些正常性向的人群里,再回想起现在,一定会觉得又荒唐又恶心。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还是兄弟,更何况吕宁本身是不愿意的,是自己一步一步逼着他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离开这里,他一定会回归原来的生活,谈恋爱,交女朋友,然后把这一段时光连同自己一起忘掉。
如果变成这样,那么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魏达就觉得一阵阵绝望。
去银行取钱,并在路上买了饭带回来。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魏达一边上楼一边掏钥匙,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愣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单肩挎着一个因为掉色,而显得脏乎乎的包,正眼巴巴的望着他:“达达……”
这女人魏达再熟悉不过,自己的脸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魏达的脸冷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回去。”面对着儿子不善的目光,阎美琪有点慌张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拿着户口本去公安局,他们帮我查的。”
魏达不理她,往门口走,阎美琪拦在他面前,举着那个户口本道:“魏达,就算你不认我,我们也是母子啊,你看,户口本上都这么写的,你看……你看……”
魏达夺过那个户口本扔在地上。
阎美琪连忙站在门前,把门挡住:“达达,你听妈妈说几句话,你爸他现在有钱了,和我回去吧……”
魏达一把推开她,吼:“滚!”
阎美琪被他推得坐在地上,蹭了几步凑过来:“魏达,你和我回去吧,你不和妈妈回去,妈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需要钱啊……”
见魏达无动于衷,阎美琪抱着他的腿哭喊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可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我千辛万苦生你下来你就这么没心没肺……我没法活了啊!魏达!达达!”
左右的邻居打开门往这边看。
魏达伸手去扒她抱在自己腿上的手:“放开!”
“魏达!魏达!你不能这个样子……你怎么能不认妈妈!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魏达索性不理他,拿着钥匙开门。
阎美琪哭的满脸是泪,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喃喃道,“我知道了……都是那个小兔崽子!从那时候你就不和我亲近了……肯定是他教唆的……全是他……全是他!”
魏达自然明白她嘴里说的是谁,心里恨她恨得不得了,甩开她的手道:“和我哥没关系,你给我滚远点!”
“吕宁!!”阎美琪忽然用力推开魏达,从门里跑了进去:“吕宁,你给我滚出来!你跟我儿子说了什么?你给我当面说清楚!你凭什么不让我儿子和我回去,不就是拿了你爸一套破房子!那老头本来就快死了,又老又丑!我嫁给他难道还不值一套破房子吗?那点钱给我我都不稀罕要!把我儿子还给我!”
魏达抓了一下,没抓住她,连忙跟着跑了进去。
阎美琪踉踉跄跄的跑进屋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立刻看到躺在床上的吕宁,尖叫着冲过去:“吕宁!你个挨千刀的!你教唆我家达达!你为什么不和你爸一块去死!”她在被子上砸了几拳,马上被赶过来的魏达甩开。
“别碰我哥!”
阎美琪被推的踉跄了几步,虽然魏达立即挡住她的视线,但所有的一切都看到了。
那个人赤裸裸的躺在那里,手上绑着绳子,身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阎美琪坐倒在地上,伸着手颤悠悠的指着吕宁:“达、达达……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达扯过被子盖在吕宁身上,吕宁已经被阎美琪方才的话气的浑身发抖,魏达瞪着自己的母亲:“你看清楚,和我哥没有关系,是我困着他!”
“你、你……你喜欢男人?”
魏达没有说话,但抱着那人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全部。
阎美琪愣了一下,又哭喊起来:“魏达,你爸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啊!你怎么能喜欢男人?一定是他引诱你!吕宁,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
魏达忍无可忍,抓着那女人的胳膊往外拖。
阎美琪慌乱的挣扎着:“达达,没关系没关系!你喜欢男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和我回去,你爸有的是钱,你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没关系,达达你听妈妈说……”
魏达把她推出门,反手就要关门,阎美琪死死的抓住门框:“魏达!你忍心看你妈这样吗?”
魏达气的挥起拳头。
阎美琪闭着眼睛大叫:“我把房子钱还给他!”
拳头停在半空没有落下,阎美琪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才张开眼睛小心的看着他。
半晌,魏达抬起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母亲,嘴角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不信,那钱你早花光了。”
“真的,我真的有钱,不骗你!”阎美琪连声说,“那钱我本身是想存着以后给你娶老婆的,我一直存着呢。”
魏达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阎美琪伸手去摸他的脸:“达达,我是你妈妈啊,这世上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魏达抓住她的手腕扔向一边。
阎美琪见他还是不信,连忙打开包,在里面翻找:“我真的有钱,不骗你!”然后她掏出几张纸钞,在魏达眼前晃了一下,“你看,你看,我有钱!达达,今天银行关门了,提款机取不了那么多钱,你让我住一天,明天我去取了给你好不好?”
魏达眯着眼睛看他。
“你不是喜欢你哥吗?你把这钱给他他肯定就跟你好了。”阎美琪又说,“我是你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
吕宁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些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绳子。
自己在等什么呢……越走越错,越错越多。
在等什么呢?
吕宁你个懦夫,总是犹犹豫豫不能做出抉择。
该断不断。
欺骗、强暴、囚禁……
他都做出了这样的事,你还在等什么呢。
吕宁的手指动了一下。
“哥……”魏达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女人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吕宁的手僵住了。
“我有点事要问她,今天我睡那屋,有事的话你叫我。”
吕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手间的绳子上。
“哥,我不会和她回去的。”
听着那句话,吕宁忽然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微微抬起的胳膊又放下了。
“魏达。”
空旷的房屋里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魏达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你刚刚……叫我了?”
“魏达。”几天没有说话,吕宁的喉咙变得干哑,“把绳子松开,我们好好谈谈。”
魏达沉默了一会儿,黑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吕宁:“你不生气了?”
吕宁沉默了。
“你还在生气……”魏达扶着头,低声笑道,“你还是和原来一样,连句谎话都不会说……要是我把绳子松开,你马上就会逃跑吧?”
“不会。”
“你会!”魏达猛的抬起头,“如果不是用这种手法,你早就离开我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逃我在追。每次我一靠近你,你就会逃到更远的地方,要是我不逼你,你现在会是怎样?和那个女人求婚,然后结婚!彻底的逃开!”
吕宁看着自己的弟弟:“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只要我松开,你马上就会去外地培训,一走就是两年!”
吕宁愣了。
“你现在已经讨厌我,要是让你走,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不会了解那种在针尖上行走的感觉,每一步都是绝路,却无法停止前进。
房间有一瞬间的沉寂。
“……我不会走……”吕宁轻声道,再一次扬起手腕,直视着弟弟的眼睛,“解开。”
魏达一动不动,望着吕宁说道:“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只有你一个,我不能失去你。。”
吕宁忽然觉得那句话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愤怒的坐起来:“一个人又怎么了!我难道不是一个人吗?你爸妈还活着,我呢?你爸还在寻找你,我呢?房子被人夺走了,幻想过的家庭没有了,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他举起手腕上的绳子,“还被这样对待!”
“魏达,解开。”吕宁说,“不要逼我恨你。”
魏达心都抽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住了:“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你离开我。”
你会逃,一定会逃。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害怕失去。
已经走火入魔,没有办法收手。
魏达抿了抿嘴唇,转身出了房间。
阎美琪站在小屋门口,正探头往这边看。
魏达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床边坐着,阎美琪看着他的脸色说:“他不愿意就算了呗,达达你和我回去,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他长的又不好看,你喜欢男的也没关系,跟妈回去,我给你找个比他帅的。”
魏达憋了满腔怨气没地方和人说,听到阎美琪说这话,冷笑了一声道:“你死心吧,没有他,我哪也不去。”
“可是达达……”
魏达被她吵得心烦:“再说就滚出去!”
阎美琪眼睛一转,问道:“要是他愿意和你一起,你就和我回去见你爸?”
“……”
见儿子没有反应,阎美琪又指着桌上的手机说:“刚才有人又发短信又打电话的,你看看。”
那是吕宁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阎美琪按开了,魏达拿过来一看,全是老马的号,两个电话,一个短信。
短信上说医院发了东西要给吕宁送过来,顺便告诉他个好事情,正和刘静往吕宁家走,要是不在家就像原来一样把东西放在他们邻居家。
刚才被阎美琪闹成那样,邻居都看到家里有人。
魏达连忙把短信时间调出来,算了算时间他们已经下了车,在往这里走的路上了。
“我出去一下。”魏达看了一眼阎美琪,说,“你也出去。”
阎美琪耍赖不肯走,魏达没时间和她耗,过去把大屋的门反锁了才走。
听到锁门的声音,吕宁眼睛里的期待慢慢消失了,望着手上的绳子。
屋外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吕宁抬起头。
“多少年了,你们藏备用钥匙的地方还是没变。”阎美琪小声嘀咕着,拎着她的小破包走进来,见吕宁瞪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握紧了包,笑道,“好,好久不见……”
吕宁嘴巴动了动:“出去。”
阎美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吕宁完全不动才放心靠近他。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她轻声重复着,“我要让你完全听我的话,你不听我的话,达达就不跟我回去。”
“现在才想起他。”吕宁对这个女人厌恶到极点,“你早做什么去了?”
“你不知道,幸亏他没和我在一起,我的钱都被人骗光了,那男人还害我……”阎美琪邀功似的,用夸张的语气说,“要是他和我在一起,他就毁啦。”然后她又愣了一下,用要哭出来的语气道,“可是他要不跟我回去,我就要死了……”
吕宁被她神经质的语气弄的汗毛都起来了。
“我借了好多钱……我知道不能向他们借钱,可是不借钱我活不下去……这次去借,他们说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还不了,我就完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头在自己包里翻出一个玻璃瓶和脏兮兮的针管,拿着它们对吕宁笑道,“不过这次达达一定能和我回去,只要你听我的话,他就能和我回去。”
吕宁看着那些东西,身上瞬间凉了。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消瘦的这样厉害和神经质了。
她吸毒!
“这和我的可以不一样,可是高级东西,借来的钱全用在这上了,一针下去,你以后肯定全得听我的……”阎美琪小心的把瓶子里的液体吸进针管,“这样我的儿子就能和我一起回去……达达一定很高兴……”
吕宁几乎连血液都冻住了,心里有什么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崩塌,盯着那女人,一字一句的问:“是他让你这样做的?”
阎美琪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吕宁,忽然笑了。
“发的就是这些东西,让你哥赶快来医院,参加培训的人这几天就要走了。”老马说,“难得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嗯,我会和他说的。”魏达看了一下表,心里有些焦急,老马他们堵车,他等了一会儿才到,现在已经出来20分钟了。
老马拍着他的肩膀,呵呵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事先去忙吧。”
魏达转身要走,忽然被刘静叫住了:“魏达,你哥真在外地没回来?”
魏达脚步顿了一下道:“嗯。”
“这小子一天老跑,不来上班,这一阵真是忙死我们了。”
刘静问:“你脸怎么肿了,和人打架了?”
魏达冷冷的说:“和你没关系。”
刘静盯着他,那种审视的目光令魏达心脏心虚的狂跳了几下。
“那我走了。”转身走了几步,魏达依然能感觉到刘静的视线,从早上就一直在心里沉浸着的不安慢慢扩大,他忽然开始心慌,顺着小路快步往回走。
家里的大门开着,魏达的心里咯噔一声,扔掉手里的东西冲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阎美琪正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手聚拢散在地板上的水,魏达顾不上管他,转头去看床。
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一根绳子,魏达的心猛地坠下去,走过去,茫然而无措的拿起那根绳子,绳子的一端还拴在暖气上,另一边的人却不在了。
“都没了,挨千刀的,都没了……”阎美琪大哭着,还在试图把已经渗入地面的液体聚拢起来。魏达扔下绳子跑过去,一把揪起她的领口,吼道:“我哥呢?”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阎美琪疯了一样的挣扎着,“你们就是想毁掉我才骗我,说什么他被绳子捆住了!你骗我!他明明可以自己解开绳子!”
魏达愣了,他忽然想起这几天吕宁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和刚刚说的话。
那人在等着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原来那条布满针尖的道路并不是无路可退,那人在他身后铺了一条毯子,希望自己能回头看一眼。
可是自己却没有往回看,一步一步,执着而固执的将彼此刺得鲜血淋漓。
一步错,步步错。
他那时确实不会逃走,却被自己错过了。
魏达扶住门框,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低低的像是哭泣一样的笑声,然后,他看见门上插着的钥匙,魏达再次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
“你想……对我哥做什么?”
吕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穿有些厚了,但即使这样,还是抵不住身上的阵阵凉意。
插在兜里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伤口的嫩肉和衣服接触,钻心的疼。
发现那绳子能解开是很早的事。
开头魏达绑的太紧,他又挣扎的太厉害,手腕磨破了皮,麻绳上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所以后来魏达绑的时候刻意的松了绳子,但是那人却不知道松的那点长度正好可以让吕宁自己把绳子解开。
这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吕宁当时甚至已经把绳子解开了一半,然后吕宁却犹豫了。
明明有机会逃走的,吕宁自嘲的笑了一声,为什么没有逃走。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个性,胆小懦弱,一有什么不对就想逃。弟弟就是认准了自己的个性,才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这种境地。
这种个性已经深入到了他的人生,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如果那时马上离开,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继续蜷缩在人群里,娶妻生子,安心的过着和别人一样的生活。
要是那样,他们之间,就彻底的了断了。
彻底的。
干干脆脆,一刀两断。
这种情况本应该是吕宁希望的……本来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心里却很疼,比至今为止所有的伤痛加在一起都疼。
吕宁是个懦夫,他懦弱的不得了,接受魏达已经用尽所有的勇气,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来承受因为欺骗和暴力而带来的害怕恐慌和绝望。
这样的爱情,让他觉得恐惧……
可是……为什么没有逃……
面对着弟弟的执着和强硬,内心深处却抱着他能转变回来的侥幸心理呆下去。
那是懦弱者最后的勇气。
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那条路,越走越恶劣。
勇气终于耗光,这条路变成一条绝路。
“哥!!”
身后有跑步声传来,吕宁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吕宁的手腕在隐隐作痛:“放手。”
魏达慌乱的辩解着:“哥,那不是我,我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
“放手。”
“哥……”
“你还想怎么样,再拴住我?”吕宁笑了,伸出手,问,“你真有本事囚禁我一辈子?”
手腕上的勒痕怵目惊心,魏达心里一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悔、伤心、心疼……
我爱你,可是却不知道,怎样才能传达自己的感情,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也爱我。
魏达的拳头慢慢握紧。
“哥,我……”
“不要这样了……”吕宁偏过头,他无法直视弟弟的脸,胳膊被人抓住,手腕蹭过兜口暴露在空气中,有风划过被磨破皮的地方,丝丝凉意顺着那块血肉,慢慢的渗入到五脏六腑,吕宁轻声说,“不要这样了,魏达,算我求你……饶过我吧……”
算我求你……饶过我吧……
吕宁活了二十多年,不曾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魏达怔了一下,想着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忽然觉得好笑。吕宁是弱性子没错,但他却从没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过话。
几年前,那人曾经用同样的声音和他说:你是男人。不能随便跟人求饶知道么。
就是因为对这句话的坚持,所以这五年受到怎样的屈辱自己都忍过来了,吕宁走了以后被那女人打、一个人在路边乞讨、被其他的小偷欺负。
靠拳头、靠武力、他没有向任何人求饶,坚持下来了,坚持到再次看到这个人。
可是现在那个和自己说男人不能求饶的人,却在向自己求饶。
自己,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握着吕宁胳膊的手慢慢松开。
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再这样抓着他,就会毁了他。
胳膊上的温度消失了,吕宁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魏达,你欠我一句话。”
魏达轻轻抬起嘴角,嘴唇动了动,平静的话却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哥,我爱你。”
吕宁苦笑了一下,慢慢将手放回口袋里,血肉和布料摩擦的痛楚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再看魏达一眼,吕宁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