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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三日后启程。
      父王一向清廉节俭,能带走的大概只有爷爷留下的一些东西。
      车马三驾,随从二十三,一个堂堂的王爷,就这样在一个寻常的早晨,默默的离开了皇都。
      对于即将的前路,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也许我就像那些杏花,一世开,一世败,却也只能随波逐流。
      只是不知这风与流水,会将我飘送到何方。
      就着样大概走了一个多月,我终于渐渐感受到了北方的荒凉与寒冷。皇都早就将至夏日,和风细雨,这里却是冷风嚎嚎,残雪初融。
      在即将到达边关时,很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我们遭了土匪。
      那些似乎全是落草的流民,二分是想不劳而获,八分却是被暴政所逼。
      我不知是否该可怜他们,还是该可怜这些生活在暴政之下的无辜。
      又过了两日,一队兵马与我们汇合了。是父亲以前的旧部,当然,还有我的哥哥华林成。
      四年前他被调到了北方。我想那已是父王左迁的征兆了。现在的皇帝一直不喜欢我的父王,功高盖主,再加阿谀诋毁,忠臣在帝王眼中,也可以是颗入骨长钉。
      他比走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今年十六岁,正是风发少年。
      我自小就很喜欢他,虽然他走的时候我还不能说话,但我仍然记得他每日想尽办法逗我欢颜的那些鬼脸,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在疼爱我。
      “哥哥!”从马车上跳下来,紧跑了两步便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
      他满脸的惊诧,轻易的便将我高高的举了起来,端详了半晌才恍然大叫道:“哟!这不是那尾鼻涕虫嘛,都长这么大了。”
      父王大笑道:“这不就是你那妹妹,居然还认得你。”
      哥哥也在笑,又紧紧的抱了抱我,才宠溺的抚着我的额头道:“小丫头,你让哥哥都觉得老了。”
      这时母妃也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哥哥见了,连忙过去下跪行礼,那时,我看到了母妃眼里闪出了带泪的微笑。
      父亲要镇守的边池叫定真,是个户籍不足两千的小城。如此小城里,倒是驻扎了近三万的将士。
      许多都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被征用过来,直到三十多岁还未回过家乡。算是古代兵戎政策的一个悲哀。
      因为带的东西少,所以仅用了两天,便完全安置了下来。
      新的王府只有四间套房,残旧,矮小,比皇城的县府衙门还要寒碜。不过好在中庭上有一株杏树,只一株,却让我高兴了好几天。
      不知皇城内的韩王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懒懒的不想去想,就如同我不想去想那人一样。
      转世了,投胎了,那人却不在了。
      上一世的刻骨铭心的人,在这一世又不知何时能见,或是……如何相见。
      “如果有下一世,你又尚未娶妻,那我肯定会嫁给你的。”这是我对他许下的诺言,但我心中却隐隐的揪痛,惶恐的不知可否实现……
      转来转去,儿时年华总易去,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八年如梦,我十三岁了。
      到了半大不小的年纪。
      但我却成熟了很多。
      这是必然的,因为我已经活过了三十多年。
      到了定真城后,父王便开始教我兵马骑射,也开了他的书房,让我随意进去取阅。
      父王的书大多都是兵法韬略,我虽然不喜这些,却也读了不少。学了五年之后,他竟是开始让我学习统兵围猎了。
      这让我很是讶异,毕竟受了原本世界古代男尊女卑的影响,却不想在这里,女将军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此时,北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木泽国的怀安王谋反,领兵逼皇兄靖晔帝退位。靖晔帝不堪所辱,自缢身亡。后怀安王戬,登基为帝。称为安靖之乱。
      朝廷大概是怕木泽国将战乱引入南方,便又赐了我父王五万兵马,给了元帅的兵印。
      不过后来听说,这件事其实是齐皇后的意思,而且也有传闻,成德帝纵欲无度,身体似乎出了问题,放在我那个时代大概是得了肝硬化之类,所以一些朝政已交给了齐皇后处理。
      而母亲也在不经意间,告诉我那日让我煮水奉茶的缘由。
      本来,齐皇后是有意让我成为某位皇子的妃子的。大概是想拉拢忠良,却不想发生了那件事情,引得成德大怒,也只好让我们举家北上。
      其实命运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偶然,改变了另一个偶然。
      后来,我的哥哥娶了妻,成了家,也成了父王帐前的一员将领。
      明纪1089年春,我也有了自己的第一队兵马。只三十个人,父王却高兴的像给了我整个天下。
      然后等到了春末的时候,父王给我下了第一道军令,要我去剿灭一队山贼。
      我记得我当时正在后院母亲那里陪她一起喝醇香的杏仁露,那略苦带甜的液体瞬间便卡在了嗓子里,险些呛的我背过了气。
      我前世只是个给人打工的秘书,今世却要我领兵除暴安良,我何德何能?
      母亲含笑着抚着我的头,告诉我:你已经长大了。
      可母亲您却不知道,我还没坚强到去左右人命。
      那日午后,我牵了自己的爱马,奔出了定真城。
      此时暑气初升,灼灼的摧人晕眩,我寻了条小溪,放马去喝水,自己却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兀自发着呆。
      过了许久,西方的天际渐渐染了半分红晕,我才起了身子打算离去,就在这时,我忽地听到了一阵破风声,惊骇下却觉身上一凉,再一看时身前的溪水已不知为何溅起了大片,而一半全像雨水般淋在了我的身上。
      我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一看,一个少年已走了过来,在岸上拿起了刚才随着溪水一起溅起的两条鱼,冲我嘿嘿一笑。
      “吓到你了吧,我没注意这里有人,得罪了。”他笑得万分顽皮,黑亮的眼里似乎有阳光在跳动,而我却呆愣了九重天去。
      一时间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生了幻觉。
      修长的身影,白杨般挺拔的脊背,宽广的胸膛。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细细的,长长的,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眼珠很黑,阳光投进去却变成琥珀一样的颜色,层层叠叠的犹如星辰般闪闪发亮。
      记得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人的眼眸就像天上的繁星,而他的那双,绝对是我天空中最闪亮的一颗。
      几乎是冲口而出的朝他喊:“煌琰!”
      他却一愣,尔后揉了揉鼻子闷声笑道:“煌琰?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可不是煌琰。”
      他的笑容很随意,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然后半开玩笑的拿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继续打量他。
      毫无疑问,这人的身形和轮廓与煌琰几乎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眼眸中流出的神采。
      记得那世的煌琰,眼里的颜色的是淡淡的蓝,忧郁,安静,却又温柔的仿佛可以包容一切。
      而这人的眼睛里却是生命跳跃的红,炽热,活力四射有如正午的阳光。
      他见我久不说话,脸上多了一分着慌,看着我满身的狼狈,分外小心的问:“你没事吧。”然后很自然的用手背贴了下我的额头,“会不会觉得很冷?”
      眼前的身影似是与多年前重叠,那个男子也总是用同样的动作,然后轻柔的问:“会不会觉得很冷?”
      我不由得一震,才觉得恍如隔世般的怅惘。
      突然记起转世时那老人的话:“两个世界的人,多少会有一些相同的牵连,那人的样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且他的名字里,会有一个煌字,或是一个琰字。”
      于是急切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突兀的问题问得他有些发怔,又黑又亮的眼睛微微眨了下。他细长的眉微微上挑,像是种打量的神情望着我,过了许久,他说:“希琰,我的名字。”
      希琰——与煌琰只差了一个字。
      也许,真的只是也许,我又见到他了,见到那个上一世让我爱的痛彻骨髓的男子了。
      鼻子里一阵酸楚,我抬头望他,泪水便不由得滚了下来。与那些溪水混在一起,渐渐的滴落了下去。
      他见我哭了,便显了几分无措,有些慌乱的退了两步道:“姑娘你别哭啊,我只是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服而已,要不这样吧,我拿这条鱼来赔罪。”他将那条还张着大嘴的鱼递到了我身前。
      我心中却是像针刺般的痛。
      恍然间也明白了。转世,转世,原来还记得前世纠葛的,只有我而已。
      我真的没忘记他,他却早已识不出我的模样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起身理了理满身的凌乱,打了个呼哨,先前在一旁饮水的马儿几步便跑到了我的身前,我翻身上马,他却猛然拉住了我的缰绳。
      “姑娘,我是不是见过你?”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是种若有所失的神伤,我心中怦然,以为他要想起什么了,却不想那神情短暂的宛若幽昙一现。转瞬便被种调皮代替:“你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城去,我家就在附近,倒不如先跟我回去换件衣服也好,这更深露重的,小心着凉。”说完便不由分说地跃上了我的马背。
      我还来不及拒绝,他就已然霸道的将手环过了我的腰侧,阳光与青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他说了句:“坐稳了。”便摧马奔驰在了这片野林里。
      我心中只是无奈的想笑,想起他的前世,可曾有过如此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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