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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概是许乐程直接强硬的态度,使得平日总被人捧的傅斯言有了不悦。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许乐程,森然视线落在许乐程眉眼之间,似乎隐然含着几分锋利的枝蔓。

      许乐程迎视着傅斯言,气势不弱,但仍然有种那枝蔓上的小小尖刺,缓慢在他眉眼间擦过蔓生出的触感。

      傅斯言侧过脸,收回视线,冷然道:“下次我助理会提前两到三天和你预约时间。”

      停了停,他又说:“大学生,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傅斯言妈妈说今天要去的那家高定店许乐程知道位置,距离学校车程二十分钟左右。因此他虽然因为抗拒傅斯言的“通知”而刻意晚到了十分钟,但他坐在长椅上就用手机看过路况,确定他们并不会迟到。

      但把傅斯言在车上借视频会而刻意冷置他的这十几分钟加进去,迟到与否,就不好判断了。

      “有要求的时候我会直说。”许乐程说,“走吧。”

      司机的肩膀动了动,却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在后视镜里看向傅斯言。

      傅斯言说了声“开车”。

      车子平稳地起步,向既定的目的地驶去。

      许乐程预估的时间很准,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高定店的门口。

      下月初,他必须陪同傅斯言出席傅斯言表叔的五十岁寿宴。

      这也是他作为傅斯言的“配偶”在傅家的第一次露面,傅斯言的妈妈虽然安抚他说就是吃个饭,让他自自在在的,但也还是认真张罗着提前半月准备起他和傅斯言届时出席的着装来。

      同寝室的陆朝轩家里挺富贵的,也曾来这家高定店定过成年礼的礼服,陆朝轩说这家店的主设计师和制衣师都在巴黎,订单排到了三年后,陆朝轩的父亲找了朋友才让陆朝轩在等了九个月量了身,又等了四个月才第一次试衣,历时两年,那套礼服才完成。陆朝轩很是宝贝那套礼服,说下一次穿,必须是毕业典礼时了。

      照理说,半个月后就要穿的礼服到这家来量身定做,不太合理。

      但这个“照理说”,在傅氏而言,显然是可以被调整到符合他们需要的时间内完成的小事而已。

      也难怪他叔叔和堂弟怎么都要搭上傅家。

      司机下车给傅斯言打开车门,傅斯言迈开长腿下了车。店里的经理早已候在了门口,在他们下车的第一时间疾步迎了上来。

      许乐程也打开自己那侧车门下了车,看着经理有些紧张的模样,他对于自己引起的迟到有些歉意,开口向迎过来的经理道:“抱歉,迟到了。”

      经理笑道:“傅总把傅太太定的四点半改成四点五十了,并没有迟,许先生太客气了。”

      傅斯言改了时间?

      许乐程心里一怔,下意识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明晃晃的16:50落进他眼里,亮着的边缘仿佛带着些刺。

      许乐程把那刺意糅进自己的视线,射向傅斯言。

      看着许乐程有些忿忿有些不甘又带着几分挑衅、似乎还藏着几分委屈瞪着自己的样子,傅斯言的唇尾轻轻动了动,似乎是要绽开点笑意的模样,但在对上许乐程的视线时又瞬息收敛,回给许乐程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凝肃表情:“我一小时后有约,抓紧时间。”

      傅妈妈之前在电话里为傅斯言粉饰的“阿言可上心了,上午才从欧洲回来下午就赶着来试衣,就怕预留的时间不够,要是你不满意,可不能让你委屈了”,让许乐程又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他傅斯言赶着试衣,只是不想被这种小事影响他大总裁的工作进度,才不是怕许乐程不满意衣服而没时间修改委屈了呢。

      但傅妈妈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希望他们相处融洽的好心,许乐程自然也能理解。

      在见到傅斯言的妈妈前,对这桩婚事心怀绝对抵触的许乐程真没想到早年丧夫,在傅家那种明争暗斗的环境里把傅斯言抚养长大、且傅斯言还成了傅家最有可能的新一代掌权人的傅妈妈竟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豪门挑剔又尖锐的恶婆婆的模样,反而温柔又热情。

      在一点点极慢递推进傅斯言与许乐程这场联姻的时间里,她对许乐程关怀备至、但又很能掌握好尺度,没有擅自的干涉和决断,每一次和她见面说话,感受到的都是无微不至的充分尊重,是许乐程愿意依靠的长辈的样子。

      哪像傅斯言,把对许乐程的抗拒和嫌麻烦表现得如此直接。

      但也难怪傅斯言。

      傅斯言的爷爷和自己爷爷是至交好友,两位老人家当年好到为还不存在的孙辈定下了约定:有年龄适合彼此也不抗拒的对象,那就应了爷爷们的约定,全了爷爷们的心愿,结婚。

      听闻傅爷爷最难的时候,自家爷爷豁出命去帮了一把,因此即使后来傅氏飞黄腾达,而爷爷不愿借傅氏的光而发展得相对平缓,但傅爷爷也一直不忘两家的交情,有孙辈成年便邀约两家聚一聚,让小辈们有彼此认识的机会。

      傅氏发达后各种亲戚都凑了过来,大家族已然成型。而许家只有许乐程和他堂弟两个小辈,聚会上除了傅爷爷,谁也没把和许氏的婚约在实际上当真,这约定也就搁置了。

      堂弟许鹏程非常热衷于与傅氏的句话,许乐程却心不在此,加上爸爸去世后叔叔许常磊刻意不让他接触许氏的一切,因此他也就去过一次。

      傅斯言并不在。

      若不是爷爷这次昏迷,他和傅斯言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面。

      结果爷爷病倒、傅爷爷在从许常磊那儿得知许乐程的取向后,居然去问同样取向的傅斯言愿不愿意和许乐程结婚,履行两家的约定。

      傅斯言虽然管理着傅氏国际,但听闻实际掌控权一直都在傅爷爷手里,想要得到继承权,便不能忤逆傅爷爷的决定。许乐程和傅斯言因此纠缠在了一起

      反正傅斯言作为傅家的人,又是继承傅氏的最可能人选,大概率是不能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的。

      而被叔叔和堂弟败光家产、爷爷的治疗费都差点付不出的许乐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在傅斯言对和他结婚也不甚愿意,现在这样真注册、真协议、假过日子,双方都各取所需的合同婚姻,已经是两人的最优解了。

      所以这段关系,谁会有什么真诚的期待呢?恪守不刷存在感给对方添麻烦、不出轨让对方难堪的道德,在长辈面前彼此相处时表面上拿到合格分,就O了个大K了。

      因此傅斯言的冷肃淡漠其实并不让许乐程觉得有多难受。

      执掌傅氏国际那么大一盘子事业,傅斯言大概率已经成了个人形AI,冷硬、理智、麻木、机械。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许乐程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傅斯言在相处的抗拒感中又偶尔会展露出的带些幼稚的举动和情绪,却让许乐程有些无所适从了。

      比如刚才恶意的拖延时间,和让许乐程以为自己导致了迟到而产生的抱歉。

      如果这就是傅斯言独有的对他“可上心了”,那他真期待傅斯言别再为他“费心”了。

      进了店里,傅斯言落座后毫不耽搁地对经理道:“开始吧。”

      经理向服务生挥了挥手,片刻后,两个立在浮动滑轨上的人体仿真模特被推到了他们面前。

      仿真模特的身高和体型和他们两人各自对照,身上展示着的藏蓝色三件套西装,不止款式、面料、颜色、暗纹图样完全一模一样,甚至领带、领带夹和袖扣也完全一致,一比一的互为对照。

      经理抬手理了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笑着向傅斯言说:“傅总,虽然工期很紧,但品质可是一点都没打折扣。”

      傅斯言没有马上表达意见。他看许乐程,淡声问道:“满意吗?”

      经理跟着向许乐程询问:“许先生满意吗?”

      许乐程细细看了看那两个仿真模特上的衣服,没有马上回答。

      经理明显紧张起来,又追问:“许先生有哪里不满意吗?”

      许乐程迟疑了一瞬,开口道:“满意。”

      经理舒了口气,傅斯言却加重了语气,视线明显带着锐利感落在许乐程脸上:“真的满意?”

      “满意。”许乐程再次回答,又挑眉迎视傅斯言,“不是赶时间?试衣服吧。”

      试衣间里整面墙的镜子之外只放置一组沙发和茶几,除此之外还有四张门,通向四个不同的单人试衣室。

      经理推开一间试衣室的门,请许乐程进去。

      这间试衣室里除了木质衣架之外也只放置了一个单人的丝绒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饮品和甜品。片刻之后,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打着领结的服务生敲响了试衣室的门,进来周到问道:“许先生是先休息一下,还是马上试衣?”

      面容周正的服务生声音很是低磁,和傅斯言低声说话的声线倒是有几分类似。

      不是,试衣服就试衣服,去想傅斯言干什么。

      许乐程收回随意浮游的思绪,向候着的服务生礼貌一笑:“直接试衣服吧。”

      服务生闻言立刻踏前几步,走到距离许乐程一臂远的地方,抬起手搭上许乐程的外套纽扣,想要替许乐程解开。

      这动作让许乐程本能地快速后退了一步。静了静,他向服务生说:“我自己来。”

      停了停,他又开口道:“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换?”

      服务生愣了愣,似乎对有客人会对衣来伸手这样的服务表现出抗拒而一时间无法自然应对。但他很快把表情调整成了完美的职业化笑容,答着“好的”,迅速退出了试衣室。

      确认服务生离开时关好了试衣室的门,许乐程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某些人脱件衣服居然还要假手于人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做派,一边干脆利落地换好了衣服。

      许乐程拉开试衣室的门时,他旁边傅斯言进去的那间试衣室的门也恰好打开了。

      和走出门来的傅斯言对了个视线,许乐程一愣,下意识向傅斯言那边的试衣室里看了眼,问道:“你一个人?”

      傅斯言深邃眉眼微微蹙起,沉声:“不然呢?”

      “哦,我的意思是,你那边替你换衣服的服务生呢?”

      傅斯言摇摇头:“没有。”

      没有?

      许乐程笑着打了个响指:“没想到啊,傅总还亲自穿衣服呢?”

      调侃的意味十足,且毫无掩饰之意。

      傅斯言没马上答话,只用目光扫过许乐程的眉眼。

      又来了。

      那种视线里含着的锋利枝蔓上小小尖刺缓慢擦过的奇特感。

      这让许乐程的心跳略乱了一拍,耳朵也似乎有些微微发起热来。

      下一瞬,傅斯言沉声开了口:“我不喜欢人碰我。”

      “哦。”许乐程点点头,顺口答,“放心,我不碰你。”

      傅斯言的眸光波动一瞬,有些复杂地快速瞥了许乐程一眼。

      许乐程的关注点并不在傅斯言,他看向映在墙面上镜子里的自己和傅斯言,撇了撇嘴,微微皱了眉。

      傅斯言也在看着镜子里的许乐程。

      许乐程的身材修长匀称,此刻脱下休闲装换上正装礼服,藏蓝的沉稳色调和三件套西装给男大学生的恣意明澈做了修饰,展眼看去,满是都市精英的气质和锋芒。

      即使见过太多好看的、有气质的、优越的人,傅斯言也承认,许乐程确实生得好。

      而他眉眼间的灵动更是给三件套西装规范出的禁欲感里增加了不一样的气韵。

      只是比起欣赏许乐程穿上正装的模样,他神色里没藏好的些许不甚满意,更让傅斯言在意。

      他透过镜子锁定许乐程的目光,高了些声:“不满意,直说。”

      声气和目光的内容,倒是真很有人形AI那种机械的冰冷理智与毫无波动的恒定情绪的状态。

      抿了抿唇,许乐程也看着镜子里傅斯言的眼睛。

      他逆着光在镜子里与傅斯言视线一撞,眉眼间显出了好些坚毅的硬度:“听阿姨说,设计稿是你亲自定的?”

      傅斯言对镜子里的许乐程淡淡点头,表示个“是”的意思,又问:“你不满意?还来得及改。”

      倒也不是设计有问题。

      礼服本就有固定的形式,这两套衣服用的颜色、暗纹都很含蓄,但细看就能看出优越之处。配的领带色调和花样也看着舒服自然,饰品更是精致贵气又不张扬。做工剪裁也绝对当得起“量身定制”,贴合身形、修饰身形之余毫不影响行动,别说许乐程,就是来个专业的设计师,大概也挑不出什么戳来。

      可是……

      许乐程侧过身,不再透过镜子看傅斯言。

      “你管这叫情侣装?”他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现在的时代,就算是双胞胎,可能也不会穿得这么对称了吧。”

      傅斯言飞快地抬眼向镜子中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自己和许乐程扫了眼。

      不一会儿,他收回视线,冷然地看了看许乐程,扔下了句“既然挺好的,那就定了”,便抬脚自顾自地进了他之前换衣服的试衣室。

      片刻之后,试衣室的门关上了。

      试衣室的门阻尼良好,关上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许乐程总觉得傅斯言关上门的动作里多少带了些不悦的意思。

      是傅斯言一再追问哪里让他觉得不那么合适,他自然是直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两人交锋,傅斯言也不大可能会不理智地幻想他会逆来顺受,那么就算傅斯言因为他的意见而不悦,也是傅斯言自己的事情。

      就让傅斯言自己去消化吧。

      许乐程也回到了试衣室,脱下了那套“情侣装”,换回了自己的卫衣和牛仔裤。

      再打开试衣室的门时,他看见傅斯言那边的门也已经敞开,厅内却空无一人,并不见傅斯言的身影。

      想来是在争分夺秒地为他待会的工作抢时间,已经离开试衣室,去到店里的前堂了。

      许乐程走出试衣室,打算也去前堂。

      只是手指触到厅门时,他的手臂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手腕使力,顺势一带,许乐程失了重心,不由得向那拉着他手臂的力道方向转了身。

      他被抵在了那一整面墙的玻璃镜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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