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57、第五十七章泥潭

　　大病一场。

　　苏九烧的滚烫意识都模模糊糊。一张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潮红，细长的眸子挡在被子后面。时不时抬起眼来看着床边面无表情的少女，滚热的指尖执拗的勾住她的小尾指，缠缠绕绕分不开。

　　苏九大病一场。

　　这是被她夺取生命力的结果。他几乎整个意识都朦胧了，身体都使不上力气。他半个身子倚着朝颜，瘦弱的少女反倒是稳稳的扶助他。搂着他属于少年的单薄身躯，一步一步前行。年轻的皮肤底下血液香气，混杂着衣服上淡淡的清香。

　　朝颜感受着他对自己的依赖，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被他展示的脆弱，激起保护欲。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长处有点撩人。

　　漆黑似墨的睫毛微轻轻煽动，在清冷的黑色眼眸上盖上一层浅浅的阴影。清冷的眼眸中似乎升起点点薄雾气有些执拗又点阴影。纠缠翻涌百转千回，最终的归于无言。

　　“怎么就病的这么厉害?”早上淋了雨，晚上就病倒了。荣姨才回来她都没喘上口气。顾修给苏九检查了身体。苏九虽然病的有点迷迷瞪瞪，但是还不忘记炫耀。他被咬破的唇角，被朝颜扭捏出来青紫。她动作可不温柔，苏九浑身上下都透出一副被疼爱过的模样。看的顾修眉头直跳，尴尬的不行。只能把朝颜叫到一边，悄悄告诉她下手轻点。

　　霍曼本就病入膏肓，现在顾修看她的眼神从怜悯变成了意味深长。

　　苏九这场病来的莫名其妙。拖了许久不见好，反反复复的发作。还找不到病因，这场病几乎要了他的命。不直面生死，凭什么说可以为她奉献一切。朝颜看着他饱受病痛折磨，心里默数他着还能坚持多久。但就是这样一日两日的过，直到最后苏九都没有放开跟她纠缠在一起指尖。

　　这是孤注一掷的爱情。

　　有联系，就不能报失踪。

　　赵静彤是牢牢陷入白枫和姗姗联手编制的梦境里。两个人年轻拥簇着她吃喝玩乐，吹牛比打架。学校十几年的生活，哪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灿烂。特别但是她看到世界还是别人精心安排的。

　　不以恶为恶。不以错为错。

　　等到你想回头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了。第一次被带到陈艳面前赵静彤有些排斥。她甚至想过逃跑但是陈艳怎么可能让她跑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她就像个合格的长辈，嘘寒问暖。她虽然带着一股风尘气，这么多年在各色人物中摸爬滚打练得一副笼络人心的好本事。赵静彤在她手上没走过几招的，脑袋里那根紧弦轻轻一挑就断了。

　　纸醉金迷迷人眼。光看着外表光鲜亮丽，谁能看到底下遍布的垃圾污水.......

　　昏黄的街道上，锈迹斑斑路灯下灯光昏暗。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冷了。兜兜转转不过的几个月她就不复当初的模样。她已经和当初的自己越来越远了。赵静彤叼着烟，这个时候已经十一月份开始冷了。她穿着斑点的短绒外套，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链子。

　　珍珠项链显老。但是她的是颈链。

　　两串珍珠链子做成一条，斜着还点着一刻最大珍珠镶嵌。这是她第一次落入淤泥之后，哭着喊着抱着脑袋砸墙要死要活的时候。

　　陈艳强塞给她的。定制的珍珠，华贵珠光宝气。这个是个真家伙，看的陈艳心里直抽抽。但是她不敢拿，因为这是许元容托她的手转交给赵静彤的。

　　颈链。

　　颈链。

　　那根狗链子有什么区别！

　　这是金钱的伪装，也意味着赵静彤自愿陷入囚笼。

　　一步错步步错，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年轻轻迷离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只有一张抹鲜红的唇冻得微微发紫，偶尔露出个迷离的笑意在灯光下颇为诱惑。赵静彤年轻，年轻在陈艳的行当里就是个摇钱树。

　　不用漂亮，嫩就够了。

　　泥潭了泥滚一次，还会跳着脚嫌脏，但是滚多了也就无所谓了。陈艳一手带着她去洪浦。她赚的盆满钵满，对带赵静彤的态度就越温和。给她编造个虚假的未来让她沉迷其中，越陷越深。

　　一学期从开学到现在，朝颜和苏九什么都没干，光忙着休息了。苏九在床上几乎躺了一个月，这一口气才吊了回来。比朝颜这回的心脏病发还严重。她以为他唱过那种缓慢面临生死的滋味自然就会放弃。

　　奈何苏九却是赖定了她。

　　就是不撒手。打死也不放手。

　　他是个清冷孤僻的人，对谁都是眉眼淡淡的。以往对她的那点小心思都藏在眼底。但自从朝颜答应他的求爱之后，他占有欲就变的明目张胆。白毅已经被这两个转学生折腾的无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惹事的人，比惹事的都厉害。期末考试，朝颜的病弱有目共睹，学渣实至名归。但是入学考试门门是优的苏九，这些日子忙着跟她纠缠。成绩掉的很厉害，看的白毅唉声叹气。

　　感情误人。

　　苏九是个死心眼，朝颜劝不动就不劝了。两人之间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苏九也越来越放肆。他的热情几乎是写在脸上，清冷的眉眼染上柔和喜悦之后。那夺目的鲜活，美的肆意。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在背后咬碎了帕子，恨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真是情侣？”自从赵静彤被退学之后。童秋蕾不知道怎么想得她竟然和着朝颜混到一出去了。“不是表弟吗？”

　　“认得干亲。”朝颜胖了。夺走的生气越多，她的身体就越丰盈。加上这些日子在医院里调养得当，她已经不是那副瘦到脱相的鬼样子。很有几分明艳姿态，眉目流转的时候。波光粼粼眉目生情很是动人。

　　美人，说什么的都是对的。

　　霍曼随了许元容明艳的美貌。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恢复，但是已经初见窈窕之姿。举手投足一副大家小姐做派，很有几分别样的味道。时不时一个动作眼神撩的一帮毛头小子扑通扑通的心跳。

　　这让苏九很不开心。

　　就好像自己的珍宝被窥视一样。他对朝颜越温柔，对别人就越冷冽。一时间两人就像是紧紧绑在一起的一样没人插的进去。

　　江芷过了几天才听到苏九回来的消息。而且比这个消息更惊人的是，苏九谈恋爱了。她不可置信的抓着好朋友的肩膀，“苏九和谁谈恋爱了？他表姐不是住院了吗？”

　　“什么表姐住院啊！”

　　“那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人家那个女的其实就是苏九的女朋友。”

　　“藏得的挺深啊！”

　　身下的话江芷没有听进去，她整个人就像是听到了的什么幻觉，“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想想苏九是不是只和那女的同进同出。”

　　“你知道的听清楚嘛！喜欢他啊！”

　　“这还用喜欢吗？整个初二谁不知道。那女特别瘦，前段时间被拖去医院的那个。”

　　“那个女长的好看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不过听说有病挺瘦。”两个好友正谈着，那边一转头就看到江芷神不守要离开。其中一人还在背后喊了一句，“江芷你去哪里？”

　　“有事！”

　　..............

　　江芷像是被鬼魅驱使。她是被美貌诱惑眯了心窍，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见过苏九偏执发疯的模样。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是无法喜欢别人的。她等着他回来，想亲手暖化他。想成为苏九的太阳，带他走出阴霾。

　　然后在她沉醉在爱慕编织的美梦中的时候。

　　苏九竟然有女朋友了。

　　还是那个瘦的像个骷髅霍曼？江芷脑袋里一瞬间仿佛所有线都连起来了。不，不，她不信，她必须亲眼看到。她没有苏九联系方式，只能去教室找人。但是苏九不在，倒是窗口的学生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露出了怜惜的表情。

　　苏九有了女朋友，一片的小姑娘背后悄悄失落的。多江芷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苏九不在，江芷扑了个空。她没有理由留下，却有些不甘心。她在班级门口墨着时间从外头往里望。当然不是看苏九，而是看到朝颜。看看那个瘦的像阵风都能吹走女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朝颜胖了。

　　丰盈让她枯瘦的身体焕发生机。这并不是长了几两肉的改变。而是从皮肤到肌肉到头发丝都透出来的健康。她丑的是因为瘦。一胖起来那股子明艳和媚态就挡不住了。十六岁的女孩子，形式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

　　脸上一丰盈，肉挂住了。芙蓉面，口如含珠，一双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美的动人心魄。

　　这一眼是给自己找自信的。江芷万万没想到自信没找回来，倒是自卑了。她长的好看，是因为清秀加上她的年岁好看。而霍曼的美，不是年岁，而是来自她本身的皮相。她就是个美人儿，是被病痛折磨成那样。

　　朝颜把这具身体一点点养回来，这份美貌才能探出头。

　　她胖了，真的很漂亮。江芷知道朝颜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但是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可能是错觉。但是当这份美貌逼近的时候，她才发现什么叫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