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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 1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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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熙看着瘫坐在地上,彻底傻掉的禹孙,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谋害三皇子?”
禹孙双腿打颤,无法站起来。再一听到淳于熙愤怒的声音,整个人差点没软趴在地上。他知道再不想办法,自己今天就很难活着走出大殿了。
他手脚并用,爬到中间空地上跪好,战战兢兢答道:“弟子禹孙,随同我们族长来的。”
“夜族长,他是你带来的?”淳于熙问道。
夜羡颔首。
没等淳于熙再次发问,禹孙哆哆嗦嗦说道:“是有人在后面推了弟子一把,弟子才会撞到皇后的。”
“有人在后面推你?”
淳于熙半信半疑地问其他人,是否如禹孙所说,方才真有人在后面陷害他。
众人都摇头,称自己没有看见。
淳于熙冷笑,对禹孙说:“大殿之上,没人敢在朕眼皮下陷害人,你分明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他突然眼神一变,笑容全无,龙威尽显。“说!你谋害皇后和三皇子,究竟意欲何为?!”
“弟子冤枉啊!”禹孙连天抢呼。“真的有人在陷害我!”
“哦?你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朕就给你机会,只要你把那个陷害之人找出来,朕就饶恕你了。”
禹孙看向自己原本站的位置,那里根本没任何人,他两眼茫然地在人群中搜寻一遍,也没找出一个可疑的人。他慌了神,脑子凌乱了,嘴里无助念叨着:“我没有说谎,刚刚的确有人……”
“还在狡辩!”
座下大臣站起身,指着他,一声喝下。
禹孙瞬间失去力量,“扑通”跪了下去,心脏顿时紧缩,不知该如何救自己一命。突然,他蓦地爬到夜羡的桌子边,哭喊道:“族长,您相信弟子,弟子真的没想害三皇子,您救救弟子啊!”
夜羡开口对他厉喝一声,“跪好!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禹孙立刻醒悟,擦去眼泪,“弟子知错了。”
盛玄玑不相信禹孙会害人,正想出头为他说一句公道话,替他向皇上求情时,夜羡先一步出言阻止了他。
“盛玄玑,闭嘴!”夜羡呵叱道。
盛玄玑愣住了。
夜羡质问禹孙:“你说有人陷害你,皇上也给你机会找到那个害你的恶人,可你没找到人,你让我如何救你?”
“族长,你相信弟子,弟子是无辜的。”
淳于熙试探道:“夜族长,您希望朕该怎么做?”
“本族长相信自己的弟子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但却找不到真正的恶人,没办法为禹孙澄清。”夜羡心中已有答案,他把问题推回给淳于熙,他说道:“请皇上定夺。”
淳于熙故作为难的样子,“众目睽睽下他伤了朕的皇儿,此事绝无虚假,朕定要严惩不贷!”他又对夜羡道:“夜族长,你看这事……”
夜羡抱拳,“禹孙犯事是事实,大家都亲眼所见,夜某自然不会为他辩驳一句。”
“咳咳——,朕一向以仁德治理天下,不主张打杀。不过事关皇子,兹事体大,朕不能轻易饶恕他的过错。”淳于熙这回总算肯起身了。他慢慢悠悠地坐在龙椅的扶手上,双手重叠相握,对夜羡措词道:“朕知道夜族长很在意自己的弟子,你想救他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夜羡神色泰然,开口说道:“您多虑了,夜某不会包庇禹孙。”
盛玄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在梦枕楼生活的时候,他见识过夜羡的绝情,大多数上门求他完成心愿的人,有的为他人,有的为自己。夜羡每次听那些人说明来意后,他会毫无理由地拒绝它们,久而久之,他冷漠无情的名声传开了。
随着相处时间一久,就连自己也觉得夜羡这个人冷漠的可怕。就连站在他身边,也能感受到那股直逼人心扉的寒意,冰冷到令人几欲窒息。
“族长,您难道不相信我是冤枉的?”禹孙目光中满是绝望,“您也认为我是故意要害三皇子的吗?”
面对夜羡毫无波澜的眼神,禹孙知道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的。他掉头看向盛玄玑,冲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对他激动地说道:“盛伶,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
然而盛玄玑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夜羡,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听清禹孙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禹孙因此误会了,他以为盛玄玑也不相信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故意加害他人的卑鄙小人。这一刻,他认为盛玄玑和夜羡站在一条线上,都在怀疑他,希望淳于熙降罪于他。
这样的误会,使他陷入仇恨中无法自拔。
他憎恨他们的无情,憎恨他们都不信任自己。
夜羡狠绝继续道:“如果皇上觉得为难,担心破坏焜昱国和屏翳族之间的关系,夜羡愿意亲自效劳,替皇上惩处禹孙。”
淳于熙愣了一瞬,嗫嚅:“这不用夜族长您亲自动手……”
禹孙的脸孔变得十分凶狠,他朝夜羡和淳于熙愤怒地吼道:“我没有错,你们别假仁假义的,更别想动我一根汗毛!”
他一时间性情大变,吓坏了盛玄玑和其他人。
“果真是心肠歹毒的暴徒,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如果没有错,何必大吼大叫?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没想到仙灵岛上育出这种歹人,真是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了,真是玷污了仙境。”
……
良言一句三冬暖,伤人一语六月寒。
一时间,各种谰言向禹孙攻击过来。
不知不觉中,禹孙沦为众人谴责声讨的对象。
禹孙从小受三位长老教导,知礼守信,识大体,明白何为黑,何为白。他想着以后自己一定要待人公正,不冤枉错怪任何一人,但长老们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了冤枉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异口同声的指责他,他很痛苦,心中的恨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比起这些恶意中伤他的人,他更恨的是夜羡和盛玄玑俩人。
一个是他的族长,在他需要的时候,对方没有出手帮助他。
一个是他的朋友,在他受苦受难的时候,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在这里,他们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如今全成了将他推入火坑的元凶,他不恨他们,还能恨谁?!
禹孙转身要离开这里,一心只想回到仙灵岛。
“你走不了的!”夜羡沉声道。
他扯下珠帘上的金丝绳,抬手一抛,绳子“嗖”的一声飞驰过去把他紧紧捆绑在柱子上,令他无法动弹。
淳于熙哪想到夜羡说动手就动手,让旁人一点规劝的时间都没有。夜羡已经识破他的心思,他这时候再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从善如流道:“既然夜族长如此为朕着想,那就请您亲自动手教训自己的弟子吧。”
他们来往间一攻一防,有来有往,在众人眼中看来着实莫名其妙,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所有事情都因为千珑棍。淳于熙想得到千珑棍,宁肯暗害自己亲生骨肉也要布局引夜羡上钩,结果还是没有如愿得到千珑棍。
然而禹孙是走了背运,被迫搅合进了其中。
淳于熙看出夜羡十分在意盛玄玑,他起初是想用苦肉计陷害盛玄玑,无奈夜羡早已看穿他的意图,暗中化解了盛玄玑的危机。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接着又把主意打到禹孙头上。心想,这夜羡总不可能觉得一根棍子比自己的弟子还重要吧,在棍子和弟子性命中,他一定会选后者。
到底是他想错了。
在夜羡心中,早已把车和帅的位置弄清楚了。只不过和他想得不一样,丢车保帅是一步好棋,问题是对于夜羡而言,禹孙不是后者。
看来这个夜羡比他想象得还要无情得多。
淳于熙看着镇定自若的夜羡,暗暗叹道:这样的人,不是帝王,未免太可惜了。不过……也幸好不是帝王,否则相见绝不会像这样平静。
夜羡亲自执鞭,不多不少,整整打了一百鞭。一鞭下去,便是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百鞭打完后,禹孙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衣衫破烂不堪,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衣衫。
禹孙哪受过这种痛?
此般痛楚说是浃髓沦肤也不为过。
可是皮肉之痛远不及他心里的痛。
他从小都没有挨过打,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挨打。他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破了,硬是不吭一声。既然所有人都想看他哭,那再痛他也要忍下去,他绝不会让大殿中任何一人看自己的笑话!
他意识模糊时,心中还在暗暗恨道:这一百鞭的“恩情”……终有一日,会全部如数归还……
绳子松开后,禹孙的身子瘫软倒地。
随着他倒下的身影,盛玄玑感受到大殿里有一阵寒意四面八方朝自己围拢,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令他喘不过气。
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夜羡。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夜羡的冷漠,比小楼九百多个寒夜还要冷冽,他那双莫不可测的眼眸令他感到胆寒。到现在,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夜羡,也许那些过往岁月中,他习惯了一头孤狼的陪伴,甚至……产生错觉,把一头狼当成了犬。
盛玄玑握紧双拳。
一瞬间,他的心境发生巨大变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禹孙身上,唯有夜羡发觉了他的变化,但也仅是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