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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鎏金宴后。
      荵冬卧床养伤。
      小楼只有他们四人,所以荵冬行动不便,一直是绿沈全程照顾,直到他伤好为止。
      宴上,夭欢欢的出现实属意外,但也很是令他心中不安。夭欢欢显然不是天宸人,而是异族人,看似她的出现是为了打抱不平,也许其中并没这么简单。他回想起夭欢欢和荵冬交手时的一招一式,当时他也暗自估摸过若是自己与她对上,会有几分胜算,答案是保守只有三成。
      若是对夭欢欢都只有三成把握,那个能令她畏惧的人岂不是更加厉害,那声咳嗽可不只是单纯的咳嗽,内力化声,并非是个武林高手就能做到,当今世上也没几个人能达到这种境界。
      什么时候,天宸国境内出现这么多奇人异士?
      而且,他们为什么会在陌桐县现身?
      盛玄玑百思不得解。
      他将剩余的黄金,赠给叶寻微。
      叶寻微大吃一惊,问他这是何意。
      盛玄玑只道:“我想你振作,重新恢复叶家昔日的风光。”
      叶寻微闻言,没有再推辞,收下了。他幽幽道:“我答应你,绝不辜负你的心意。”
      叶寻微将小楼恢复原样后,他把那些刮下的黄金碎片全部上缴衙门,分给陌桐县的穷苦百姓。
      自鎏金宴后,盛玄玑发觉叶寻微变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与他相处多了些许生疏,笑容也少了些。盛玄玑不知其原因,也不愿去问他。而绿沈也察觉了,他试探过好几次,都被叶寻微说是他多疑,一来二去,问不出来,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叶寻微重新回到临漪阁。
      当晚他心不在焉,演奏时总出差错,倾月指责了几次,实在见不得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让他回去休息一晚。谁知叶寻微却不愿意回去,反而恳请留在临漪阁住一晚。
      倾月无奈,只好道:“你以前住的房间还没人进去住,你今晚就睡那儿吧。”
      “多谢。”
      子时,盛玄玑独自前来接人,却是倾月来见他,倾月告诉他说:“叶寻微今晚演奏辛苦,早早就困乏,在楼上睡着了。”
      “是吗,我去叫醒他。”
      盛玄玑正欲上楼,却被倾月拦下。
      倾月道:“他已经睡了,你现在去岂不是打扰他?不如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儿醒了,自己回去吧。”
      盛玄玑不语,冷然地注视着他,气氛一再骤降。
      过了须臾,他开口道:“何时,奴才管起了主子的事?”
      倾月对他折腰,恭敬道:“倾月的主子是您的父亲大人,我只听令于他一人。”稍后,他又道:“大人可是十分关心您的一举一动,特意嘱咐倾月,让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盛玄玑盯着他,不言不语。
      倾月道:“叶家原本能为大人所用,只可惜叶老爷不识相,偏要和大人作对,结果没落个好下场。如今叶家没了,只剩了个不顶用的草包叶寻微,您又何必在他身上瞎浪费功夫呢?”
      盛玄玑陡然一笑,他笑倾月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好本事。
      他对倾月说:“我对叶寻微用意何在,旁人不清楚,你却再清楚不过。明人不说暗话,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在叶家灭亡后,收留叶寻微,难不成这是我父亲授意的?”话锋一转,他言辞犀利,眼神凌然地注视着倾月,像要将他看透似的。实际上,盛玄玑根本看不透倾月这个人,他清楚自己父亲的手段,手下的人也都训练的如同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一样,唯独倾月例外,他似乎在背着父亲做了某些事情。
      盛玄玑心生警惕,提防着倾月。
      “如我所说,叶寻微既然无用个,留与不留又有何区别?”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盛玄玑消除疑心。
      倾月神情坦荡,不畏惧不回避盛玄玑的审视,他看了看天色,道:“更深露重,盛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倾月就不送了。”
      他既下了逐客令,盛玄玑也不好再多逗留,于是说了一句:“深夜打扰了,还望倾月公子别见怪。”
      而后,离开了临漪阁。

      焜昱国。
      是天宸的邻国。
      两国仅隔一片沙漠。
      上一代,两国交恶,祸延至今。
      焜昱国多次想并吞天宸国,天宸国根基不稳,加上内忧外患,在强大的焜昱国前处于劣势。二十年前,两国签订协议,互不侵犯。
      如今时限已至,边塞战事终于爆发了。
      天下动荡不安,甚至波及到了陌桐县。陌桐县的邻县已遭沦陷,闻此风声,城中人人自危,生怕敌军攻打进来。
      一时间满城风声鹤唳。
      临漪阁也被迫关门。
      外面硝云弹雨,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小楼里,叶寻微和盛玄玑各自安定,大多数时间,盛玄玑还会教叶寻微一些书中的道理。俩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眼前的处境,而绿沈和荵冬都急坏了,纷纷劝说他们快逃。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惊心胆颤的日子持续一月有余,所幸在敌军进一步攻打之前,朝廷派兵前来抵抗,才保住了陌桐县的安危。
      敌军节节败退,最后溃不成军。
      万事万物,盛极必衰,周而复始,才终兴荣。
      叶寻微是商人,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何况他心里始终装着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秋风北来,吹黄了一树梧桐叶。
      叶寻微为求一个善终,决定去京城做生意重振叶家。
      盛玄玑起初不赞成,还向叶寻微追问过好几次原因,却都被叶寻微三言两语敷衍了事。盛玄玑见叶寻微心意坚定,再加上荵冬和绿沈帮忙说服,也不再多加阻拦。
      其实,叶寻微的目的是去京城刺杀盛丞相得报血海深仇。因家中变故,从而尝到人间冷暖,他已不再是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了,他深知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进入京城告御状,甚至,可能刚进京城就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先保命再想办法进宫见到圣上,一举揭发盛丞相的谋逆之心。
      此去,命途飘渺未知,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绿沈。他想将绿沈托付于盛玄玑照顾,却一时找不见人。
      临行前他和绿沈话别许久。
      殊不知,盛玄玑一直在凉亭中等他。
      叶寻微满怀心事,收拾好衣物。第二天,他背上包袱,正出门就撞见盛玄玑。
      盛玄玑表情淡淡,道:“我来送你一程。”
      叶寻微起初启唇欲语,却又合上,他移开眼避过盛玄玑的视线,脸上尽量露出温和的神情,他点了点头,说:“好。”
      渡江十里,从此不知山高水长。昔日少年同游,携手不知将离别,君今远去,不忍情深兰舟相送。前路若有鸿雁归,寄我与君来决绝。
      叶寻微坐在船头,遥望江水。
      盛玄玑临近而坐,凝望观水人。
      一番离景,触目伤情。
      行程过半,盛玄玑仍旧问不出心中的不解和疑惑,他想不通叶寻微为何总有背世的决心。明明曾是处尊养优的少爷,经逢一场变故,不但没有意志消沉,反而似乎大彻大悟。
      也许这于叶寻微,是福非祸。
      忽然,天上下起雨。
      叶寻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一惊,“下雨了。”他伸出手,接住雨点。
      “别担心,我带了伞。”盛玄玑从袋子里取出他亲手绘制的青伞,撑开,照在他们的头顶上。
      叶寻微忽而笑道:“你总是很细心。”
      盛玄玑执伞的手微微一顿,勉强道:“可惜,我这细心,你却不能带走。”
      叶寻微闻言,牵出凉凉笑意,“你的细心要好好保留,以后我都不能再感受到你的细心了。”
      盛玄玑唇角微僵,抿唇,正欲要问他这话是何意。
      船家在一旁提醒他们,已经到岸了。
      他们蓦地回首,才发现这十里居然如此之短。江水只顾载船渡,哪顾得上他们的心情。
      叶寻微下船,盛玄玑跟着下船。叶寻微劝他赶快回去,他只因不舍,执意再送一程。
      云随风,秋随意,一程复一程。影上石,雨落湖,摇落一身黯然。
      叶寻微踩着长满青苔的白石上,盛玄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手中伞如影跟随,却丝毫不顾身上青衫湿。
      “你回去吧。”叶寻微立定,对他说道。
      盛玄玑定定看着他,好半天,才将青伞递给他,“带上伞,别淋雨。”
      叶寻微忍住鼻酸,瓮声道:“好。”
      “别生病,别挨饿。”
      “好。”
      “别委屈自己。”
      “好。”
      他一一说道。
      他一一应道。
      叶寻微接过伞,决绝迈步,抛却身后在无情的雨中只身飘零的人儿。
      他踏着石头,趟过小溪,来到对面的小路上。终究忍不住回首,绿意深处那人茕茕独立,模糊了容颜,仍未模糊那份深情。
      两边心思各自处,一树丝嫁笼梦客。缘由不知正思量,误拟情深似水折。
      叶寻微走完这段路时,在想那端的树根既然扎得如此之深,又何必还非要把枝叶伸展过来?这把青伞,走进春风却走不进他的心中,即是无用物,若是无用物,何须无用情?莫叫无用情偏让自己成了无用人。
      路前拐弯处,叶寻微终是彻底辞别那人。抛却青伞,诉尽意决绝。
      更莫让这温柔的绿意晃了心神,从此再不能生恨。
      索性,伞落,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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