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知微》热绯

109、第 109 章

　　“陛下和百里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盛玄玑问。
　　据叶寻微所述，这个幻境是故意针对他设下的。他们此刻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他们有意到这里来的。
　　盛玄玑的疑问也正是叶寻微的疑问，他很清楚淳于陆是凡人不懂玄方法术，那么能穿过幻境步入鸢尾山的就只有百里珛，淳于陆是跟着他进来的。
　　这个百里珛很厉害吗？居然还能把他们从无限空间里救出来。
　　淳于陆：“鸢尾山有神兽出现。”他的话没头没尾，然而说的内容倒是重点，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能引发众人无限想象。
　　“神兽？”斗红雪嗤笑一声。“这世间真有神兽？我怎么没见过？”
　　淳于陆知道斗红雪因为百里珛的缘故，一直和自己不对盘，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不过送上门来找羞辱，他又何必大方地放过他呢？于是他嘴角上勾，对斗红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说明你见识短。”
　　斗红雪没生气，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陛下也没见过不是吗？那也说明我们彼此彼此啰。”
　　这俩人一左一右前行，百里珛夹在中间并无不自在，但从他们针尖对麦芒那一刻开始，他不时皱起剑眉，尽量忍耐耳畔传来的噪音。
　　叶寻微和盛玄玑走在前面，一副远离是非的样子，默默地听他们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对错。
　　走了一会儿后，叶寻微才问盛玄玑道：“百里珛是修行人吗？”
　　其实不全然如此言断百里珛。盛玄玑心想道。他出言纠正叶寻微的说法，“他算半个修行人。”盛玄玑说到这儿，想了片刻，才又对他讲道：“焜昱国少不了百里珛，他可是个能人将才。”
　　“年纪轻轻就是能人将才？”叶寻微悄悄回头打量着百里珛，不以为然道。“我承认他有本事，不然也不能从魔兽口中救出我们，但是说到治理国家，他会有那么厉害？”
　　盛玄玑：“他能献策救灾，也能上马征战。有传言说他是从仙山来的人，师承仙人，也有人说他是天神下界，因为命格不凡，所以妖魔鬼怪见了他都自动回避，更加不敢生迫害他的心思。”

　　百里珛。
　　其实他原名不叫这名，出生时有一算命先生为他观面相测吉凶，道他命格极佳，但他当时的名字与其命格冲撞，恐会折命招损，特在命中替他批上瑕疵，得保他今后福寿延绵。
　　皇帝淳于陆有一年在围场狩猎，敌国派人行刺，未遂。淳于陆是出了名的暴君，他一怒之下率领百名侍卫追杀刺客，闯进小国都城斩杀君王，无辜百姓命丧他的剑下。同年，焜昱国内花鸟鱼虫尽数死亡，有流言传出淳于陆的暴行触怒上天，故降下灾难惩罚整个焜昱国。
　　民怨神怒之时，百里珛用回生之术救活所有生命，并写下血书上告天界。此后，百里珛被传作侍奉神明的仙人，淳于陆为感谢他拯救焜昱，特封他为奉左裔。
　　百里珛多谋善断，成为淳于陆最信得过的人。
　　听后，叶寻微感叹不已，非常惊奇百里珛的本事。
　　盛玄玑：“你如何认识斗红雪？”
　　“三年前离开陌桐县后认识的。”叶寻微：“他就是顾半的师叔。”
　　听到后半句，盛玄玑有些吃惊，“我知道他是西域人，不过没想到他和顾半有着这层关系。”
　　“我觉得斗红雪既然在焜昱，顾半一定也会来焜昱。”
　　叶寻微把斗红雪和顾半师傅之间的恩怨瓜葛告诉盛玄玑，盛玄玑没太多想法，唯一担心顾半会在焜昱生事。
　　或许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可这时的他们谁也没料到，今日的担忧在不远的以后居然成真了。
　　六人一行，先后到了洞窟附近。
　　据山鸮讲述占领它们洞穴的神兽很厉害，他们若是贸然踏进去，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叶寻微朝洞里射进一枚银针，除了银针浅浅扎进石壁的声音，别无其他动静。他们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洞窟里有人说道：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这声音如同冬雷一般穿云裂石，让人震耳欲聋。
　　都走到这里了，没道理再想着退缩。如此想着，叶寻微咬牙便想往里走去，才迈出一步，身后有人推搡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稳撞在梆硬的洞石上，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本王在这里，岂有你先进的道理？！”淳于陆道。
　　淳于陆目不斜视，伏身往洞里走去，百里珛紧随其后。
　　叶寻微懒得同他们争辩，让他们先行。可是怪事发生了，他们站在洞窟前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叶寻微意识事情不对劲，看向盛玄玑他们，他们也一样保持之前的姿势，安如磐石。
　　“他们不是石化了，而是我静止了时间。”洞中的人似乎看透他心中所想，出声为他解惑道。“只有你才能见我。”
　　叶寻微朝里面扬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寻微克制心底不安走进洞窟里，里面明亮开阔，星池月台，上面有一块天然白色美玉覆盖，玉片很薄，有些地方近似透明，中心还有水纹浮动。外间日光洒下，透过白玉照进洞中，整个洞窟里璀光柔和，使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九重仙境。
　　有一股浑厚的真气攀上月台，台子周围红光闪烁的奇特纹路在真气中若隐若现。上面烟霏露结，一庞然大物卧在其中，倒不似雾鳞云爪、图谋不轨之辈，但对方隐藏在云雾后面，始终看不清真面目。
　　“百里珛说你是神兽，我很好奇你是哪路神兽？”叶寻微站在月台前，尽所能地想透过白雾看清楚神兽的样子。
　　它说：“你见过我。”
　　叶寻微感到好笑，自己哪有幸见过神兽，就算真见过也不可能忘记。“你少诓我，我如果见过你怎么会没有印象？”
　　白雾微微散去一块，巴掌大的鳞片露了出来，但是鳞片却有些黯淡无光。长长的尾巴萎靡不振地弯曲贴在地面，金红的尾鳍似日照红枫般光彩夺目。
　　叶寻微寻思着，雾后的神兽或许是异志摘录上描述的龙。
　　但是又不太像，神兽腹部有足蹄。书上说龙有五爪，并无足蹄，怕是他猜错了。
　　“叶家小楼的密室，我们曾经见过面。”它淡淡说道。“我那时还救过你。”
　　叶寻微想起来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楼密室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布下幻境见我？”
　　它说：“之前你见到的都是我的元神，我的本体不在这里。我冒死出楼只为了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过去经历的一切和经后即将经历的种种都是为你返回做准备，你莫要违背天意，否则你将永远都不能回去了。”
　　叶寻微不明白它的意思，于是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待你恢复记忆，自然会明白。”
　　叶寻微知道它不会直接讲明，所以想旁敲侧击一番，然而计划还没实施，变故又发生了。
　　隐在雾中的眼睛忽然快速闪现一瞬，吓了他一大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后有人哇哇大哭，听着声音应该是桃雀没错。
　　叶寻微转身看去，桃雀正跌坐在地上，哭得寸断肝肠，好不可怜！
　　叶寻微抱臂看着她，“你刚才不会是想偷袭我吧？”
　　“没有……”桃雀张口就要狡赖，看了一眼月台上的神兽不禁又害怕起来，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她对这只神兽可是又恨又怕，以前老是把她关在楼里，不许她进去找主人。不就是看不惯自己欺负叶寻微吗？哼！她就要欺负他，好为自己的主人报仇雪恨！
　　她鼓起勇气，直视叶寻微他们，“没错，我就是想趁你不注意，偷袭你，你真是命大，每次都有人救你，我讨厌所有帮你的人！”
　　“桃雀，你趁元神出窍私自出逃，你若是还不悔悟，我绝不饶你！”它说道。又转而对叶寻微说道：“我要回去沉睡了，经后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桃雀愤愤地看了眼叶寻微，擦去脸上的泪水，又看了看神兽。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朵朵桃花形状的黑金色粉末。
　　叶寻微：“我和桃雀的主人到底有什么仇恨？”
　　“……如果你想知道，就当面问那女人吧。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它沉吟一声，又嘱咐道：“你见到她后，别忘了从她那里取回自己的东西。”
　　神兽的声音稍稍低弱了些，雾中的身形也快要消失了。
　　叶寻微问道：“你要走了吗？”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有些不舍。也许自己以前真的认识它，甚至和它交往甚密，才会在离别的时候这般舍不得。
　　“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说完后神兽就不见了，它仿佛也化作了云雾，一同飘向了远处。
　　随着神兽离开，幻境也消失不见了。
　　叶寻微和珑珑在床上醒来，发现他们还在客栈里，窗外的天色大亮。他们走出房门正好遇见了赶过来的斗红雪，相视一番，默默无言。
　　下楼用膳的时候，居然看见三位不该出现在客栈中的人。
　　叶寻微：“阿伶？”
　　珑珑：“小爹爹！”
　　斗红雪：“百里？”
　　惊讶的语气中，混进一道稚嫩、惊喜的声音。
　　鬼灵精的叶珑珑黏在盛玄玑身边，就不肯下来。所有人都想着同一件事情，没有人在意到珑珑对盛玄玑的称呼。
　　盛玄玑、百里珛和淳于陆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客栈里了。他们还以为中了别人的暗算，后来巡查客栈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向老板打听过才知道这家客栈就是叶寻微他们住下的客栈，于是他们坐在这里等叶寻微和斗红雪现身。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记得时间停止后的事情，叶寻微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最好不要讲出来免得引火烧身，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淳于陆和百里珛失望归去后，斗红雪也追着百里珛离开了。
　　后来，叶寻微决定和盛玄玑返回仙灵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