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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献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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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天气短,一盏茶的功夫,天色就完全暗沉下来。傅闻钦端正地坐在殿里等,她连姿势都不曾换过,随意的目光注视着赵韫离去的方向,动也不动,入定似的。
先响起的是乐声,笛声悠扬轻快,伴随着细碎的鼓声,很有节奏。
傅闻钦不由自主蜷起几根手指,目光更深了些。
暗处漫步出现一人,他描了几笔妆,浅淡而浑然天成,胡人的服饰往往性感又美艳,他上身披着粼粼的纱,朱红间点缀着细碎的金饰,不算明亮的烛火映得他面容托出几分模糊的朦胧,极致地诱人着。
金饰反射出的微光闪耀在他惑人的眼瞳里,他在笑,轻微而耐人寻味,眼神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傅闻钦忘了呼吸,她看着那只矜贵的猫踩着摇曳生姿的舞步向她过来,朱色的衣摆浮动,隐约可见他光滑白皙的腿,和套着金环的脚腕。
傅闻钦听见他身上发出清脆动听的金属碰撞声。
一只胡璇,乐声开始明晰,鼓声开始律动,赵韫踩着步子过来,他那样轻盈,跟随节奏晃动着腰肢,眉目似会传情,勾得傅闻钦根本不知该将视线往何处安放。
傅闻钦从不知赵韫可以这样轻盈灵动,往昔那三十多年,他总是懒懒地蜷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那样脆弱而柔软,傅闻钦总是小心又小心地呵护着他,生怕自己稍有不慎,把男人碰坏了。
可现在他又这样轻巧,尽态极妍而风情万种,好像比之前还要活了过来。
原来他以前是这样......傅闻钦眼神逐渐渴慕,她细细品味,看着赵韫在乐声逐渐高昂中扭动的腰臀,那样纤媚,绝不透出半分女气,却浑然托出万般绝色,让她忍不住心生遐想,若是浑圆蹭在她的手心里......
傅闻钦渐趋沉沦,感觉到乐声愈发急促,赵韫的身形也随乐声快速旋转起来,他身上的纱袂飞起,露出雪白的肤,下摆也跟着飞扬转旋,隐约的间隙间,傅闻钦看见男人并未穿裤子,莫说裤子,一览无余。
她胸口的芯片又开始发烫,但根本无法引起傅闻钦半分关注,她的视线完全黏在赵韫身上,看他转得那样快,那样好看,如一只惊鸿。傅闻钦忍不住站起身来打开双手想要接住他,她怕他会站不稳,磕在地上摔疼了。
赵韫回眸望了她一眼,笑意甜丝丝的,漫浸入傅闻钦心底,他呵出一声笑音来,随着乐声的低落放轻了步子,小跑着跌进傅闻钦怀里。
傅闻钦胸腔震颤,她小心而怜爱地吻了下赵韫的唇,拇指抹过男人额际的汗,将他抱起,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将他抱上榻间,俯身吻他的膝。
“陛下。”赵韫眸子款款,柔唤了一句,修长白皙的双腿夹在她的腰上。
傅闻钦双眼只剩下赵韫不断开合着的唇瓣,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迫切地去尝男人特意点过一笔朱色的芳唇。
柔软甘甜。
“赵韫。”傅闻钦哑声唤他,过于用力的双手在男人雪白的臀瓣上留下薄艳的痕迹。
一晌贪欢。
深秋气凉,窗户一直开着,夜里起了风,激得赵韫浑身一抖。
傅闻钦起身挡住风口,口吻略带责备:“你总是这样。”
以前也是,总也不穿裤子,不管春夏秋冬,他就是喜欢光着脚,光着双腿。傅闻钦想起有一回她带赵韫出宫游玩,驾着马车,她明明好好地牵着缰绳,男人却忽然急切地唤她回头。
傅闻钦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回眸瞧他,却只见他撩起下摆,邀她观赏他不伦不类的风光。
“我去关窗。”傅闻钦开口,片刻才等来赵韫好似有些不情愿的点头。
赵韫心里也觉得委屈,他原觉得两个人在一处,怎么也会暖和的,可他怀里好像抱了块冰,怎么也捂不热,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身上总是温凉的,不似常人。
傅闻钦关完窗户就钻进了赵韫的怀里,赵韫有些意外,接着女人又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隔着那一层薄纱,赵韫都能感觉到陛下的气息搔过他的身子。
“原来如此。”傅闻钦起身,小心地摸了摸赵韫的胸口,她发现赵韫先天心肺虚弱,既是如此,便不能闷在房子里,也不能骑快马,她一时有些庆幸幸亏以前她从没带赵韫去骑过马。
“什么?”赵韫不明所以抬头。
“这扇窗户太小。”傅闻钦抚摸着他,“改日给你修个大的。”
赵韫眨了眨眼,十分惊讶,陛下就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就知道了?
“陛下竟会医术?”赵韫忍不住问了一句。
傅闻钦顿了顿,想说她只会检测身体,必要的话还能做一做手术,中医却是一窍不通的,只好点头道:“会一点。”
“睡吧。”傅闻钦用食指点了点赵韫的鼻尖。
翌日,赵韫醒时陛下已经离开了,他睨了眼开着的窗户,哑声唤道:“罄竹。”
“哎!”罄竹和白梅就坐在门外守着,听见声音立马推门而入。
“陛下几时走的?”
“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罄竹回了,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韫怪道:“你要说什么就说,怎么结结巴巴的。”
白梅站在罄竹旁边,冷静道:“主子,昨夜那面...其实是陛下亲自做的。”
“你说什么?!”赵韫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二人。
“是真的,主子,陛下做的时候,奴就在旁边看着。”罄竹把头低了又低,半晌想起什么般又抬眸问道,“昨儿陛下没怪您罢?”
“......”赵韫面上浮出一个堪称痛苦的表情,绝望道,“你们为何不早说?”
二人相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道:“奴以为您知道!”
罄竹道:“昨儿陛下进厨房的时候奴就想过来说了,陛下却说您在睡觉,不让奴打扰您。”
赵韫眨了眨眼睛,心道昨儿陛下出去的时候他还没睡呢,怎会知道他要睡觉呢?
“那...那怎么办?”赵韫把玩着手指,耷拉着眉头,“我昨儿已经嫌弃过了,一定伤了陛下的心。”
“昨夜陛下未曾说什么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吗?”白梅问。
赵韫摇了摇头,无限地后悔着,昨儿陛下心疼他,本来都不想要他,还是他主动勾了三番五次才成的事,除此之外,陛下还说要给他修大窗户呢,哪里会有出格。
白梅看着赵韫,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有件事,奴觉得您还是知道一下。”
“何事?”
“奴打听到陛下的脾气并不好,发怒就会打人,诚君、墨君他们都被陛下打过,有时陛下好像还会在床上折磨人。”
赵韫听得震惊:“真的吗?陛下?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兰若轩的春华告诉奴的,也就是前几日,陛下当着诚君的面砸了个瓶子,溅飞的瓷片把诚君耳朵后面豁出个口子,流了好些血,诚君连太医都没敢请。”
赵韫怔怔,陛下打人?他一直将陛下奉为君子,虽谈不上多喜欢,但到底也敬重的。
“我们今日...去椒兰殿瞧瞧墨君罢。”赵韫眸色微深,即刻起身洗漱收拾。
墨君徐扬,家母是户部尚书徐敏,进宫已有六载,今年才有了身孕,已经七个月大了。
赵韫去往椒兰殿的时候,徐扬还睡着,他便坐在客室等闲等吃茶,将近午时才等得徐扬过来。
“华侍君。”徐扬款款笑着,他肤色粉白,面相温柔,好似出水芙蓉,向赵韫点了点头,坐在厚实的软椅上。
“墨君。”赵韫起身请了安,目光落在徐扬隆起的腹部,问,“可辛苦吗?”
徐扬摇了摇头,“我盼了好多年了,心里高兴得很。”
赵韫知他说这话并非炫耀,而是果真盼了许久,仔细想来,陛下三十四的年纪,膝下皇子仅有三人,真是稀薄。
赵韫渐渐哀愁起来,诚君比他进宫早一年,肚子至今没有消息,难道他也要这般一年一年地等不成?
“华侍君今日来我这儿做什么?”徐扬笑着看他,了然似地道,“后宫男人多,陛下难免冷落谁个,但这后宫里谁也不能专宠的,华侍君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他今已有子,早就不愿肖想什么陛下恩宠了,只想顺利把自己的孩儿拉扯大。
赵韫看着他,道:“我也并非不甘寂寞,只是一直闲着发闷,我那云烟阁就跟椒兰殿离得近些,想来瞧瞧您,顺便跟您请请侍奉陛下的规矩。”
徐扬默了一瞬,道:“也好,我总也没个陪着说话的,只一点你记住了,对陛下只有顺从,不论对错,千万不要有半分忤逆。”
赵韫坐直了身子,道:“墨君此话怎讲?”
“唉。”徐扬叹了一声,望着赵韫道,“我瞧你也不像身子骨康健的,实话跟你说,陛下的性情在这后宫已不是什么秘密,你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只是要小心再小心,这些年我伺候陛下的次数并不多,每次都提心吊胆,饶是如此,也有那么几回惹了陛下恼怒。”
白梅说的话竟是真的,赵韫心尖一跳,想着昨夜他那样对待陛下给他做的面,忙问:“那一般是在什么事上?”
徐扬顿了顿,道:“房事。”
从椒兰殿从来的时候,赵韫腿都软了一下,罄竹连忙掺住他。
赵韫面色发白,喃喃着:“我昨夜一定触怒陛下了,那样对待她给我做的面。”
“可...可墨君说,陛下向来都是当场发作的,从未有过隔夜寻仇的前例!”
赵韫听着罄竹的用词,敲了下他的脑袋。
“主子,秋闱马上就到了,您说陛下带不带您去?”
赵韫摇了摇头:“我不知。”
若是没发生昨儿那件事,他必定觉得陛下会带他去的,可现如今呢?他心尖升起一股子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