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言可

9、偷听

　　周五，庄千北拿着外套出门，门口保安指着校外一个人说：“庄老师，那人是等你的吧。”

　　庄千北一眼看见邢译，说：“是，一个朋友。”

　　“刚下课，等久了吗？”庄千北一路小跑，说话微喘。

　　“不久，正好半小时。”

　　半小时，和昨天庄千北等他的时间一样。

　　“衣服洗好了，还给你，谢谢。”庄千北把袋子交给邢译。

　　邢译接过，放到后座：“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

　　“有事？”

　　庄千北摇摇头，说：“没什么事，要不今天我回请你吧。”

　　邢译听后笑笑：“行，你说了算。”

　　饭间，庄千北一直再问浩琪的病，她昨天给浩琪奶奶打了电话，说了周日去家访的事，老人家听了还挺紧张。

　　“就是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邢译也是听他姥姥说的。

　　饭后，邢译果然让庄千北付了钱。

　　晚上，陈思瑶要请庄千北吃饭，说她毕业答辩顺利通过了，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在哪儿啊？”

　　“就在我哥的酒吧，有我对象，还有两个室友，还有你！”陈思瑶语气兴奋，“你可一定要来，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我答辩过了啊啊！”

　　“知道了，一定去。”

　　子夜酒吧位置并不显眼，甚至有些偏僻，但是自打开业以来，生意一向很好。

　　庄千北到的时候，陈思瑶他们已经到了。

　　“北北，我的北北！我答辩过了，真不枉我熬了那么多夜，掉了那么多头发，我太开心了，今天不醉不归！”陈思瑶是真高兴，高兴的好像还没喝就醉了。

　　她男朋友笑着把她拉回去坐好。

　　“我哥呢，他怎么不来？”陈思瑶说着就要去找邢译去。

　　还没到门口，邢译就过来了。

　　他刚刚在吧台看见庄千北到了，和小周叮嘱了几句，刚过来就看见陈思瑶发疯。

　　“哥，今晚我请客！虽然你对于我论文修改一事上没有做出一分贡献，不过看在你是我哥的份儿上，今晚有你一份儿！”

　　“我谢谢你。”邢译跟随庄千北落座，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庄千北身边。

　　庄千北和陈思瑶室友之前见过，算是认识，她们之前也来过这家酒吧，见过邢译，几个人都互相认识，气氛还算热络。

　　“上酒！”陈思瑶挥臂。

　　服务生送酒来，外带一瓶果汁。

　　“没点这个啊。”陈思瑶指着果汁说。

　　“我点的。”邢译果汁放到庄千北面前，“有人酒品不好，不能喝多。”

　　这么隐晦的内涵，庄千北一下子懂了。

　　这不是在说她刮他腿毛那件事嘛。

　　在场的另一个知情人脑子没转过弯儿来，觉得他们之间确实需要有个清醒的人负责安排大家，庄千北很合适。

　　“行吧，今晚放过北北。”陈思瑶指点江山般，一人面前放了一瓶啤酒，“先干一个，祝大家毕业快乐！”

　　邢译看着这几个毕业生，有一瞬间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

　　“哥，你怎么不喝？”

　　“开车。”

　　陈思瑶还想说什么，被她对象拦住，庄千北感觉瑶瑶对象好像有点怕邢译，在邢译面前表现得十分的“乖巧”。

　　“别光喝酒啊，咱们玩儿点什么。”一个室友提议。

　　庄千北已经猜到了下一个人要说真心话大冒险，果不其然，另一个室友说：“真心话大冒险呗。”

　　“好老土。”陈思瑶吐槽，转而一笑，“越老土越好玩！”

　　“……”

　　不知道陈思瑶从哪里找到一支笔，放到桌子中央就开始转。

　　庄千北和邢译对这个游戏没什么兴趣，他们俩又坐在一边，一桌人分成两拨，泾渭分明。

　　大概是运气好，笔转了十几次都没转到庄千北。

　　眼瞅着笔尖转向自己，结果卡到一个瓜子皮，正好停在了邢译的方向。

　　上一个被转到的陈思瑶立刻问：“不许犹豫，立刻说出一个异性的名字。”

　　“庄千北。”邢译真没犹豫。

　　庄千北：“……”

　　陈思瑶小眼神又止不住地转：“哥，为什么是北北啊？”

　　“一轮一个问题。”邢译拒绝回答。

　　不过，在之后就一直没转到过邢译。

　　陈思瑶酒量一般，还没庄千北好呢，两瓶啤酒就已经晕头转向。

　　两个室友没多喝，都还清醒，刘天泽也开车了，没喝酒。

　　一群人就看着陈思瑶耍酒疯。

　　“太不容易了，三年了，没想到我能顺利毕业，我的导师真的太好了，我好爱她！”陈思瑶酒醉诉衷肠，还拿着酒杯要去找别人敬酒，刘天泽拦都拦不住。

　　“哥，我看差不多了，我先送瑶瑶和她同学回学校了。”刘天泽扶着陈思瑶说。

　　邢译点头，他怕这丫头再疯下去把其他客人吓跑了。

　　“走吧，送你回去。”邢译对庄千北说。

　　自从庄千北解开和邢译的误会之后，两人之间也不用多客气。

　　“我今天回我爸妈家，送我到天新区彰工街隆湖花城就行。”

　　邢译点头，给庄千北开副驾驶的门。

　　庄千北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邢译的胳膊。

　　“嘶……”

　　“怎么了？”

　　邢译摇头，换左手把门关上。

　　上车之后，邢译一直在看手机，庄千北问：“在找导航吗？”

　　清了清嗓子，邢译说：“嗯，对那边不熟。”

　　“我帮你导吧。”

　　“不用，找到了。”邢译把手机放好，系上安全带。

　　“你的手，受伤了吗？”庄千北看邢译别扭的姿势，再想到刚刚自己撞到他时，他的反应。

　　“唉，还是瞒不过你。”邢译无奈地笑。

　　今天邢译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其实现在温度上升，街上已经有人穿短袖了，庄千北就穿了件短袖连衣长裙。

　　刚刚玩儿游戏的时候，邢译就感觉右手臂疼得厉害，只是一直忍着，本想忍到送庄千北到家，没想到又被她不小心撞了一下。

　　缝了20多针呢，真的挺疼的，开车都费劲儿。

　　“伤哪儿了？”庄千北紧张起来，“用不用去医院啊？”

　　“不用，换药就行。”

　　“那去药店吗，还是去哪儿，你说，我来开车。”庄千北和邢译换了位置。

　　邢译这几天换药都是在修车店林昆帮他换的，所以纱布和药品等都在修车店。

　　庄千北心急，开的很快，不过车很稳，一路到了修车店，她让邢译坐着，自己依照邢译描述的位置找到药品。

　　“我帮你换，伤哪儿了？”

　　邢译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的短袖，右手臂的伤口很明显。

　　“你这多久没换药了，当心发炎。”庄千北看见那么长的伤口也不害怕，换纱布的动作还很熟练。

　　“你以前换过药？”

　　“我小时候调皮，腿上受过伤，被树枝刮了好长一道口子，和你这个差不多吧，现在还有疤呢。”庄千北认真仔细，动作轻柔，邢译看着庄千北的眉眼，竟一时移不开眼睛。

　　庄千北察觉到邢译的视线，问：“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难道是刚刚吃东西蹭脸上了，庄千北下意识摸了摸脸。

　　“没什么。”邢译眨了眨眼，看着庄千北包好了纱布，“谢谢。”

　　“不用，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庄千北把药品放回原位，“要不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家吧。”

　　“行，这车你开走，以后有空直接开到酒吧就行。”

　　*

　　周末，庄千北直接开邢译的车到了浩琪家，想等家访结束，直接把车给邢译开回酒吧。

　　“你好，浩……。”

　　到了地方，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竟然是王姨。

　　“王姨，您怎么在这儿？”庄千北还以为自己找错门了，朝左邻右舍看过去。

　　“别看了姑娘，没走错，就是这，快进来！”王姨热情招待，把庄千北拉进了门，“这不听说浩琪的老师要来家访，我就想着，我得来帮帮忙啊，孩子奶奶脚扭了，出行又不便，我就帮着买了点菜，来这边做顿饭。”

　　“后来和浩琪奶奶聊起天，她说哪个老师姓庄，我就想到你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姑娘，咱俩可太有缘分了！”邢译姥姥给庄千北找拖鞋，“你啊，就别王姨王姨的叫我了，叫岔辈了，我外孙比你大两岁，就接送浩琪的那个，你也叫我姥姥吧。”

　　“行，姥姥，浩琪和奶奶在屋里吗？”浩琪奶奶祖孙俩才是今天家访的对象。

　　“在呢，在呢，你往里走，他们都在屋里等着你呢。”姥姥把庄千北引到门口，“进去吧，我给你们做饭，让你尝尝，姥姥可不止会做烤冷面。”

　　庄千北进屋，看见浩琪奶奶在床上躺着，见了她，老人家要下地。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您，您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庄千北关心。

　　“谢谢庄老师，大老远的，还麻烦您到家里来。我的脚已经没什么事了，那天就是下大雨，地滑，脚扭了一下，骨头一点事都没有。我和我这邻居，我们俩认识十几年了，她心地好，让她外孙帮我接送孩子，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她的那个外孙人真的是没的说，对我们浩琪也好，人长得又高又帅，还会挣钱，是真的不错的。”

　　庄千北听着听着，这话怎么还跑偏了呢，聊您孙子呢，怎么聊到别人外孙身上去了。

　　“浩琪，看看老师给你带了什么呀？”庄千北拿出给孩子带的礼物。

　　“谢谢老师。”浩琪现在发音还不够清晰，不过刚学了一个月，效果已经很好了。

　　“感冒好了吗，下周一能去上课吗？”庄千北问。

　　“能的，能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上周是怕到了学校传染给老师，或者其他小朋友，才没去。”浩琪奶奶解释。

　　“孩子父母还在北城做生意吗，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庄千北并非窥探别人家事，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浩琪。

　　浩琪奶奶叹口气说：“唉，他们工作忙，忙起来连个电话都没有，不过上回和他们视频，他们听见孩子能说话了，都很感激老师你。我一个老太太，生怕照顾不好孩子，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不，老师您来家里，还得邻居帮着招待，我这老姊妹，善有善报，辛苦一辈子了，把外孙教养得这么好，将来我的孙子能有邢译一半优秀我就知足了。人家从小就是重点学校，大学又考上了A大，是真的优秀……”

　　怎么又说到邢译身上了？

　　庄千北及时把话题拉回正轨：“平时浩琪在家，要多陪他说话，让他多练习，越练越熟，越说越好，这样孩子进步会很快。”

　　“对对对，隔壁邢译也是这么说的，前两天还特意送了一个教孩子看图说话的玩具，还可以用手点，一点就说话。”

　　浩琪把自己的新玩具拿出来给庄千北展示，他用手往图上一点，“医院……”

　　他跟着学：“医……院……”

　　敲门声响，邢译姥姥说：“我让我外孙帮着买酱油去了，可能是他回来了。”

　　门一开，进来的正是拿着酱油的邢译。

　　他先是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儿，没看见人，视线一转，看见从屋内出来的庄千北。

　　庄千北想，这是巧合吗？

　　如果是，那也太巧了吧。

　　“在楼下看见车了，知道你在。”邢译说。

　　“想家访结束就把车还你的。”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啊？”姥姥不懂就问。

　　庄千北笑着说：“是啊，姥姥，瑶瑶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邢译是她哥，我们就认识了。”

　　“诶呦。”姥姥一拍大腿，“你和瑶瑶也认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是什么天降的好缘分，好孩子，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姥姥都给你做。”

　　“不用费心，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面对老人家铺天盖地的热情，庄千北有点手足无措。

　　“我常听瑶瑶说她有一个好朋友，没想到就是庄老师你，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姥姥一边感慨，一边拿着酱油往厨房里走，还回头对邢译说，“别打扰老师工作，来厨房帮忙来。”

　　一个小时后，庄千北坐上饭桌的时候，感觉家访好像变成了聚餐。

　　邢译把浩琪奶奶扶到客厅坐下。庄千北坐邢译右手边，她怕碰到邢译的伤口，隔得有点远。

　　邢译的伤，庄千北是之前偶然得知，她估计姥姥应当是不知道的。

　　“邢译，你不要挤到浩琪了，往右边挪挪。”姥姥皱眉说。

　　邢译象征性地往右晃了一下。

　　面对庄千北，姥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庄老师，多吃菜，尝尝姥姥做的鱼，上午刚买的，新鲜的。”

　　“谢谢。”庄千北笑笑。

　　姥姥做饭的手艺没话说，只是今天的家访是庄千北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一次，她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这个时间她确实不饿，吃的不多。

　　邢译知道姥姥自从得知庄千北要来家访，提出要帮着做饭时，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明显。

　　察觉到右边庄千北坐立不安，邢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一直给浩琪夹菜，浩琪碗里的都堆得吃不下了，想让邢译别夹了，还说不清楚，只好一直推邢译的手。

　　邢译只好随手夹了自己面前的那道，放到自己碗里。

　　庄千北看见了，饭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低声说：“你不能吃辣的。”

　　“嗯，不吃。”邢译夹的时候根本没看是什么菜，被庄千北这么一提醒很是受用。

　　一顿饭吃完，庄千北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快去送送。”姥姥示意邢译。

　　“庄老师慢走啊，有空常来，你是瑶瑶的好朋友，又和邢译认识，以后就常来家里玩儿嘛。”姥姥说，“浩琪学习上的问题，你就和邢译说。”

　　“好，谢谢姥姥。”庄千北礼貌道谢，和邢译一起下了楼。

　　一直到上车，庄千北都没说话，邢译几次去看庄千北的脸色：“我姥姥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住，我一周过来一次，所以她和浩琪奶奶平时是个伴，今天她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你别介意。”

　　姥姥想撮合的心思太明显了，他都有点无奈，站在女生角度，其实有点过了。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只是觉得，今天原本是个家访，我一直是工作状态，可能没太照顾到你姥姥的感受，一桌子菜呢，都没怎么动，姥姥不会不开心吧？”

　　邢译一顿，合着庄千北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

　　“不会，你去吃饭，她已经很开心了。”邢译失笑，“走吧，送你回家，今天手能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