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之秦书》與政秦書

37、初遇

　　别到时候找不到人？日后重用，这话怕不只是派去军中前线这么简单了。姬林抬眸着看嬴政，想问。但嬴政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不要再问了。但也是这一眼，她明白了嬴政的用意。

　　姬林笑道：“我会去和子露说的，谢谢你。”

　　嬴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姬林离开东书房，直接回了瑶华宫。子露也从夜颜那回来等着姬林。

　　“如何？”子露红着脸问道。

　　“说是说了……”姬林一脸严肃，“蒙恬心中并没有心仪的人，不过君上说了……”姬林故意顿了顿，把声音略微提高，“大将无妻王之过，君上说蒙恬是他自幼的好兄弟，他要亲自为蒙恬选的一个好女子。”

　　“什么！君上怎么还管这个事？！”子露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姬林却是一脸严肃，“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蒙家三代为秦国忠臣，位高权重，蒙恬又在嫪毐造反事件上立了功，日后君上肯定还会有更大的用处，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是还是需要一些外在的条件来加以巩固，这样可以使手中的权利释放出更大的力量……”姬林故意把声音说的很低很慢，像流水一样渗透进子露的思想里，“按道理，应该将秦国公主嫁于蒙恬，使蒙恬进入王室，可惜君上没有姐姐妹妹，不过我想君上首要考虑的任然会是一位公主。”

　　子露的脸上已经全完没有了任何笑意。

　　“君上要攻打六国，为了不引起六国合纵势必是要连横的，结亲是最好的办法，以蒙家蒙恬在秦国的身份，我相信六国是很乐意，也不敢不答应。”姬林顿了顿，有些郑重的说道：“我说这些的意思其实就是，君上可能不会考虑你，你的身份和他无法匹配。”

　　子露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感情会和这些扯上关系，她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怔半天才道：“没有，没有感情也可以吗？”

　　姬林平淡道：“我想一个王和一个为国的战士，他们首先考虑的可能不会是感情，而是秦国，如果有必要君上也会用这样的方式立后，只要对秦国有好处。”

　　看着姬林平静而没有任何波澜的说出这些，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等一点，子露“蒙，蒙恬自己会答应吗？”

　　姬林道：“我不知道，但是君上对蒙恬的重用应该会很快，也许……”

　　姬林还为说完，子露突然道：“我明白，我知道你们所考虑的事情已经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子露……”

　　子露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了。

　　“子露！”姬林喊着，但并未追出去，最终叹了口气，“我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到了晚间用饭时子露仍未出现，以往都是子露这个时候和姬林一起吃的，小侍女白洛小声的问道：“林姑娘，子露姐姐还未回，要派人找找吗？”

　　姬林摇了摇头，“不等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你们谁也不许去搅扰她。”

　　白洛是秦国眉县白氏一族中的老秦人，在瑶华宫一般主要负责帮着子露照看着，为人比较谨慎细心，比起子露还要沉稳些多，所以姬林除了子露也和她比较亲近。

　　白洛也不再多问，默默摆好饭菜，等在一旁，吃好后又默默收拾，无意间碰着了姬林的手，“姑娘，你冷吗？我看着屋里也不算凉，怎么手还是这样冷？”

　　姬林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我的手冷吗？”她握着白洛的手，突然塞进自己的心口处，白洛一惊条件反射的想抽手，可是更令她惊讶的是……“姑娘你的身子……”

　　姬林平静的笑着：“和手一样冷对吧？”

　　白洛很惊讶的看着她，按道理心口处怎么也比露在外面的手暖和多了，可依旧是冰冰凉凉的。

　　“为何？”白洛迷茫的看着她。

　　“是呀！为何呢？”姬林放开她的手，楠楠自问着。

　　“要不然叫个太医来瞧瞧？或者把夏大人找来？”白洛关切的问道。

　　“过些时日吧！”姬林还是那般笑着。

　　白洛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默默收拾好退下了。

　　到了夜间子露依旧没有回来，姬林也依旧不问，倒是专心的在书案前看起书来，等嬴政晚间处理完所有事情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嬴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说了很多次叫姬林不要等他了，他的时间永远没办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肯定不会提前。

　　嬴政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卧榻之上，好奇的看了一眼姬林又在读什么书，皱眉道：“怎么突然又对医书感兴趣了？”

　　姬林睡浅，一下便醒了过来。

　　“政……”慵懒的喊了一声。

　　“醒了？”嬴政丢开手里的医书，坐到她身边来，“我都说了不用等我的，我是不来呢？你就坐一宿吗？”

　　姬林坐了起来，“我把事情和子露说过了。”

　　姬林回来后和子露说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说给了嬴政听一遍。

　　“你！”嬴政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真是比我想象的要能胡说八道的多。你该不会是鬼谷子的徒弟，师出纵横家吧？我什么时候说了什么给蒙恬婚配一个公主的话啊！”

　　“瞎说！”姬林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说别怪到时候找不到人吗？那我不这么说她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嬴政道：“但是你以身份地位压制她，是不是太狠了点？”

　　“不会的，我了解她，除非蒙恬嫌弃她的身份，否则她不会被这种理由打倒。”姬林一边笑着，一边褪去嬴政的外衫。

　　“我也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嬴政顿了顿，“夜颜可能快生育了，我是没有时间了，她在这个王宫也就只和你好，你替我照顾好他，让我放心。”嬴政说的很郑重。

　　姬林假意冷哼了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照顾她的，你这样一说倒像是我要听从你的诏令才去的一样。”

　　“胡说！”嬴政一把拉过她，“我甚时对你下过诏令了？”

　　“夜颜究竟为什么不与后宫中人说话呀？”姬林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嬴政觉得姬林身上冰冰凉凉的，拉扯了一下一旁的被子替姬林盖着，“其实也不过是我当时随口一句话罢了，当年她来这里的确被人欺负的太惨了点。而且以前她也不叫这个名字。”

　　这倒让姬林觉得有些意外，往嬴政身上蹭了蹭，“哦？叫什么？”

　　嬴政淡淡道：“郑姬。”

　　姬林假装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哦！卫郑之女充斥后宫，原来是真的呀！”

　　嬴政瞪了她一眼，“少扯！”

　　姬林笑道：“我知道你，你这个人根本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你，八成都没搭理过人家吧？”

　　“但是夜颜是个意外，很意外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当时……”嬴政的目光有些飘渺。

　　嬴政自回到秦国后到亲政之前所做的事情就是全面了解秦国国史，攻读商君书，理清当前朝局和六国动态以及必要的习武练剑。对于女人的事情，丝毫没有进入到他的意识里来。

　　成年后赵姬倒是给他安排了一通女人塞进后宫，但嬴政没太在意，全心想着如何对付吕不韦。赵姬也没过多的追问这事。

　　有一次也许是好奇心使然他去了一次后宫，远远的看见三五个女子在湖边嬉戏，肤如凝脂，身材丰满，看上去倒还是不错。

　　嬉戏的女人们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尖尖的细细的声音问他是谁。他淡淡的表明自己是秦王。她们嘻嘻的看着他笑，身姿婀娜的在他身边打转，说了些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她们年轻貌美却全然没有魂魄，眼神中流露出的谄媚让他很不舒服，之后他便再没来过后宫了。

　　炎炎夏日，嬴政看完那一堆送上来他不需要批阅的竹简，舒了口气，没有一丝凉风的夜晚，格外的闷热。身上粘粘的感受让他十分不舒适，起身，打算冲桶冷水再过来接着看书。

　　冲完澡，换了身干爽的布衣，披散着头发，发尖还滴着水珠没有擦干便走了过来，却突然发现书房的灯被灭了。这还并不是之后亲政的东书房，只是他随便选的一个冷僻的宫殿，嬴政觉得清净。晚间的读书的时候他也一般不叫人守在身边。

　　他放慢脚步走着，仔细听着什么动静。

　　好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的声音，借着微弱的月光好像有个人在他的书案前，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楚面目。

　　嬴政缓缓地靠近，拿着书架上的火折子突然点亮了书案边的烛台。那人猛地一惊抬头与嬴政四目相对。

　　嬴政也是一惊，蓬头垢面，浑身脏污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衣服的颜色了，唯一能看见便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充满了惊恐和不安。手里正拿着嬴政书案上的一块酱牛肉。

　　嬴政刚想开口，谁知道那人突然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尖刀，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别喊，也别过来，我只是想吃点东西我就走。”

　　嬴政本想三两下踹翻在地然后丢出去，全当舒展胫骨，再叫人好好审问一番。可没想到是个女的，看着她拿刀的手都在颤抖，瘦弱的和难民没有区别，不由的产生了一丝同情，“你想吃？”嬴政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牛肉。

　　那人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做出凶狠的样子说：“我，我就吃一块我就走。你不准喊，你要喊我就杀了你。”

　　嬴政知道她不是在故作声势，而是真的存了做誓死搏斗的心，“我知道，你吃就是了，我家主子还没回来，你赶紧吃赶紧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人似乎放松了点警惕心，但手里的刀还是紧紧攥着，一只手飞快的抓过牛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嬴政有些惊讶，若不饿极了断然不会这般吃东西，这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莫不是触犯宫规受到处罚？

　　“你是宫女吗？宫里吃食都有规定，为何你会如此？”嬴政问道。

　　那人好不容易吃完了，似乎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嬴政摇了摇头，倒了碗水递给她。

　　“我才不是宫女……”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我是被送进来侍奉秦王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话闭，她又自己倒了一大碗水。

　　什么！嬴政大惊！“那你怎这幅模样？”

　　“你还有吃的没？”她舔了舔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嬴政。
　　嬴政叹了口气，左右给她又找来了几块干饼。

　　“你侍奉秦王就把自己侍奉成了这个模样？”

　　她似乎完全放下防备之心，手上的刀也丢开了，两三下又把嬴政给她的饼给吃掉了，又喝了一大碗水，似乎总算是吃饱了，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也不想侍奉秦王，我也不能让秦王看见我。”

　　不再紧张后，声音听上去到有一种小孩子般的奶气。
　　“为何不能让秦王看见你？”嬴政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