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春》姜懿娉

14、第 14 章

　　开学后没多久，叶鹏再次来到晓晴的学校上课了。已经是暮冬，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叶鹏仍穿着那件藏青色的防寒服，就站在晓晴上自习的固定教室门口，请人将晓晴叫出去。见到叶鹏熟悉的身影，晓晴有一霎间的恍惚，那次叶鹏到得晓晴的家中晓晴心中挣扎着的那种感觉再一次进到晓晴的心里，这一次更加上了好久以来叶鹏以着哥哥的身份对她的真切的包容与关怀，使得叶鹏的胸怀显得愈加宽阔与温暖。晓晴在一次又一次的心潮冲击起伏中陪着叶鹏自教学楼下沿着水泥路面一直散步至操场。站在操场看台最顶层的一级台阶上，可以一直看到校园外的家属楼、马路、马路边的小摊子、来来去去的车辆……天色已经有些暗淡，许多人家都亮了灯，同校园中教学楼的灯光交相辉映，层层叠叠地透着安谧与温馨。
　　看台下的来路上，不断地有一对一对的恋人断断续续地经过，喁喁低语着。晓晴同叶鹏两个人静静地倚靠在看台的墙壁上，半天都没有说话。叶鹏一直在抽烟，而晓晴的心则在此情此景之中显得有些紧张。最后，当面前又一对亲密恋人从看台下的水泥路面经过时，叶鹏忽然开口说话了：“已经大三了，你怎么还不找个人陪你呢？”叶鹏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振作的嘶哑，晓晴的心中“扑突”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早哪。”晓晴的声音同样带着一种不稳定的嘶哑。或许是晓晴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一个话题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空气中提起吧，叶鹏想。他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晓晴两眼，没有再说什么话，便又低下头去默默地抽烟了。

　　叶鹏结婚的消息是晓晴学年末回到家中从晓静那儿才知道的。叶鹏是在去晓晴学校上课回后不久结婚的，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晓晴，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同晓晴过去的任何一位共同的同学，更没有告诉晓静，但晓静却有幸看到了他们结婚的花车。当花车从晓静所住的那一排楼下的马路经过，热热闹闹地往市中心的宴宾楼开去时，楼上很多人家的阳台上都站满了人。晓静抱着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女儿站在楼上，看到叶鹏的婚礼场面宏大，来宾云集，极之张扬。新娘子据说是省委夏书记的侄女，叫夏丽，晓静说。晓晴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忽然恨恨地：他称她小妹，可是他并不告诉她他结婚的消息，在结婚之前之后都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都曾到过她那里，但他对他的婚姻竟然只字不提，更可恨的是——他对她依然如故！
　　一整个假期，晓晴的心都不能够宁静，晓静本是指望晓晴去到她那儿多帮一点忙的，但假期还没有结束，晓晴便离开晓静的家，回去收拾东西返校了。坐在长途车里穿过市中心往高速公路去时，晓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有缘见到了叶鹏及他的妻子夏丽。叶鹏同夏丽就站在停泊着等待红绿灯的长途车旁边的人行道上，完全不知道晓晴仅同他们隔着一层玻璃。晓晴第一次以一种无所顾忌的目光深深地打量叶鹏，不得不承认，在那样的一群散乱着准备过马路的人群中，叶鹏是最有型有款的，他不只是帅，更重要的是有一种不急不躁不愠不火的气度，即算在路口等上半个小时，一样站得笔直。夏丽涂着青黑的眉毛，厚重的眼线及艳红的嘴唇，一条金灿灿的项链挂在裸露的脖子上，细细的吊带裙内，另露着吊鱼线式的胸衣带子，光滑的肩部及后背被带子勒出一道道若隐若现的沟痕。她挽着叶鹏的胳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四处浏览着周围的街景，完全感受不到长途车内晓晴簇簇的两点烧灼着的目光。
　　当长途车开上高速公路上，车内飘起了光头李进的歌曲《你在他乡还好吗》：“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该说的话已说过千遍万遍/无法说出的感觉飘在雨里面/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
　　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到你很遥远/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还会想起从前/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已经有了太多改变/电话那头习惯的问候/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我手中握着你的信笺/我无法握往彼此的明天……”
　　前方平直的柏油马路还在向前延伸，路边笔直的白杨树如飞般地从车窗外掠过，李进的歌声中所传递出的那一种发自心底的情意与关切、那种掺杂着无奈的男子汉的伤怀令晓晴心痛。前尘往事成云烟，转眼间一切便都成了断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地远去，再怎么也都无法追回了。离家的愁绪、李进的歌声所营造的那份忧伤，还有种种无法言说的东西伴随着晓晴在泪眼模糊中穿过家乡的原野土地，回到自己久别的学校宿舍里。不足十个小时的行程令今次的晓晴空前地疲惫，打开宿舍门，将行李往地上一抛，她就再也不能支持自己地扑倒在床上。宿舍里没有一个人，包括整个宿舍楼，都显得空荡荡地。夏丽倚偎在叶鹏身边的影子在她的脑海中和心中渐渐形成一种抹不去的痛，完全没有理由的痛，使得晓晴的脑中昏乱一片，那个她下意识地固守着的屹立如山不为任何东西所动的世界突然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再也不能回复从前的镇静与泰然。

　　校门口的咖啡厅已经开始营业了，咖啡厅内兼职的学生大部分都还没有返校，因而当天下午，晓晴就去咖啡厅中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她仍然很疲惫，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都有，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站在灯光暗淡的台后，晓晴努力使自己的心慢慢地平复。咖啡厅中熟悉的乐曲丝丝缕缕如扯不断的情愫在她的心中不停地旋转着，放眼看去可看到四周围橘黄色的灯光温情脉脉地烘托着一张张精致古雅的咖啡桌、咖啡桌上的杯碟及桌旁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的人。同叶鹏坐在这样的一间咖啡厅中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一种感觉呢？晓晴忽然想。她不能想象。叶鹏每一次来请吃饭，她都是带他去食堂旁边的小酒店去，有一次两人一起在校外散步，是校外邻山的大酒店。叶鹏不是没有看到过校门口的咖啡厅，他也知道她便在这间咖啡厅中做兼职，但他从来没有一次提出同她一起进去，晓晴也从来不曾邀请过。也许，在两个人的潜意识里，咖啡厅都是那种容易让人怀旧或是心事浮出、情感涌动的危险的地方，不适合他们两个人坐到里面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