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城门口的法神》秃毛喵喵

2、第 2 章 小孩寒夜被埋

　　看着那一把茅根，男人的眼睛一亮，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成功让大道理到了自己身上。

　　嘴巴里一面说着难听的话，男人一面把那捧茅根往自己的怀里揣。

　　要说这茅根，其实就是白茅草的根，而白茅草也不过是村外空地上最常见的野草罢了，虽说他们村子穷，却又少有人愿意花费精力去挖这些东西，只有孩子和女人，才会拿着棍子去耗费力气，换点东西骗骗嘴巴，都不过是村里大人看不上的填嘴东西，长得遍地都是，即便不是长在自家地里，哪里就至于偷了呢？

　　白茅根虽然滋味还好，但是毕竟填不饱肚子，在这村里也不过是个小玩意，只不过是需要费力去挖取罢了。

　　有听见声音赶来的村里人，听见男人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张口就想要嘲讽几句。

　　可是一低头看见瘦小的小孩，到底没有说什么，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顶过今年冬天的小孩，被欺负了也便欺负了。

　　帮这么个小子出头，还不值当的，于是新来的男人也只是作壁上观，竟然是就这么看着一个大男人欺负没了依靠的小孩儿。

　　男人骂了几句，似乎还不够过瘾，干脆背过手，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踱步，细细的从屋子里找过，终于从窗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袋子。

　　男人眼睛放光，粗糙的大手毫不犹豫伸了出去。

　　男人身后还跟着他的老婆，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女人，此刻看着自己男人的动作，一面惴惴不安的看向门外，一面小心挡在小孩面前，也不知道是想阻止自己的男人动手，还是挡住小孩的视线……

　　小孩知道这个女人，女人很瘦弱，嫁的男人脾气也不好，从前他母亲身体还好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帮着点女人。

　　有时候是一把鲜甜的白茅根，有时候一捧鹰嘴豆，那个瘦弱的女人就会过来帮着母亲捡柴煮饭。

　　小孩被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他长大，像是村里人一样，娶个妻子，拿鹰嘴豆和鲜甜的白茅根喂养妻子。

　　可是这一切都在小孩母亲生病的时候变了。

　　小孩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之前只是偶尔念叨着大魔法师的母亲像是突破了什么临界点，忽然抱着他恸哭了一番，接着就像是被折断的花骨朵一般，一天天的枯萎了下去。

　　枯萎之后，女人的精神也不太好了，精神的时候还知道出去给小孩找口吃的，但是疯癫的时候只顾着拉着小孩背些不明所以的咒语，念叨着说那些是小孩父亲的成就。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孩才就着女人的疯言疯语，推导出自己有父亲这件事。

　　小孩是有父亲的，那个父亲也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死在了某个地方。那人不仅还活着，活得还十分的好，似乎还是个很厉害的大魔法师。

　　可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并不能填饱小孩和女人的肚子，更别说自从女人不好后，他家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最先消失的，是时长出现在饭桌上的肉，接着面包也没有了，只有大碗的鹰嘴豆，磨牙又不好消化。

　　最开始小孩只是偶尔发现家里的豆子少了几捧，那时候的小孩并没有在意忽然消失的豆子，只以为是邻居家瘦弱的女人又挨饿吃了却忘了说。

　　哪里想得到，那些丢失的小东西不过是试探罢了。

　　试探了那么几次，在某一天，来做饭的瘦弱女人忽然开门领来了自己的丈夫。

　　那是一个村子里的癞子，仗着自己长得高大，没少欺负村里的老弱，小孩母亲怜惜瘦小的女人所托非人，谁成想，她做的那些竟然是引狼入室。

　　瘦弱的女人小声哭着，为自己的丈夫打开了房门。于是，小孩家中的东西就再没有了。

　　堆积在墙角的鹰嘴豆没了，小孩和母亲的被褥没了，就连小孩母亲的多的那么两身衣服，也被人拿走了。

　　瘦弱的女人就那么挡在那里，还是惯常的哭泣，那一瞬间小孩却恍然明白了什么，在那一瞬间长大了不少。

　　自那之后，瘦弱的女人很少来了，只有在外看见小孩拿了什么吃的回家，瘦弱的女人才会哭哭啼啼的来诉说自己的不幸。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无论是因为他松手，躲在炕洞里的兔子，还是被拿走的茅根，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小孩的身边，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切似乎都离小孩很远，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

　　小孩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他的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了。

　　小孩能看见那些人闯进他家，看见那些人拿走了家里最后几块破布，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了些什么，可是再多的，小孩就已经不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呢？小孩不知道，他只知道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来了，他们一个个说着女人的不幸，感慨着女人枯瘦的身子，一面把女人拖出房子，埋在了一个浅浅的坑中。

　　当黄色的泥土扬起落在女人身上的时候，小孩忽然着急了，饿狼一样的扑上去，紧紧抓着女人身上破烂的衣服，似乎这样就能留下女人，不被埋在冷暗的地下一般。

　　一旁的大人呆滞着一张脸，木然的脸上除了岁月的褶皱和苦难的雕琢外，没有一丝温情和怜惜。

　　在男人看来，他现在做的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有人死了就要埋起来。这家没有一个能干事的大人，他们作为一个村子的，就得帮着挖坑填土。

　　分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小孩却像疯了一样，这也太奇怪了，又不是家里的瓦罐里没有鹰嘴豆了，为什么要嚎叫呢？
　　人死了就要埋，一切就像是太阳升起落下般，都是自然规律罢了，合该如此的，小孩这么一副伤心的样子，那就是一种怪诞。

　　挖坑的男人只是那么随便一踢，小孩就像一个挡路的石子一般，被轻松踢开了。撕拉一声，随着小孩被踢开，女人身上糟劣的破衣服也被扯成了稀巴烂。

　　男人瞥了一眼，干巴巴的身上只有一层褐色的皮肉贴在肋骨上，看了还觉得伤眼。

　　啐了一口，男人又扬起一铲子土，直接盖住了女人枯瘦的身子。

　　又铲了两铲土，小孩还趴在一旁，一张丑陋的小脸上泥巴混着泪水，脸上黏上了泥巴，浑然已经爬不起来了。

　　男人看着不舒服，抖抖脚，回想起自己刚刚似乎是被小孩瘦骨嶙峋的身子膈疼了脚趾，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凶光，蒲扇大的巴掌一呼，小孩就像是一个小鸡仔一般，滚到了一旁。

　　趴在地上，小孩缓了好半天，才发出弱弱的哭声，分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已经在极度的悲伤下，连哭泣的力量也没有了。

　　忽然，小孩被人抓了起来。村里的男人看看小孩瘦弱的身子，似乎在讨论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小孩的母亲已经没有了，谁来照顾这个小孩呢？

　　要是换了旁人，世代生活在村子里，也有那么些个亲戚，带上自己的破房子，几瓦罐鹰嘴豆，大抵也是有人愿意舍一口饭吃。

　　可是小孩就不一样，他不过是他母亲带来的外来人口，和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学员关系。

　　当年他母亲还能干的时候，可是攒下了不少地，如今来帮着挖坑的人，有人看上了小孩家的破房子，有人看上了小孩家的那几块地。

　　到了最后，男人们商讨的结果，竟然是要做一回好人，让小孩和亲妈一起团聚去。

　　小孩被高高的拎着，嘴巴里泛起血水的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伤到了内脏，此刻小孩突兀的大眼睛已经张不开了，就只能迷蒙着看着眼前。

　　耳边是男人的咒骂声，小孩恍惚看见盖在母亲身上的土又被挖开了，接着胸口一痛，小孩被丢到了母亲身边。

　　摸着身旁已经彻底没有温度的母亲，看着扑簌簌扬起又落下的土，小孩脸上满是泪水。

　　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欢喜，至少他不用继续忍饥挨饿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活着就要像是死人一样被埋掉呢，尚且还是小孩的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去想了，小孩看着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小心的用手上的破布盖住母亲的身体，遮挡住了裸露的皮肉。

　　整理着整理着，小孩茫然的坐起来，在小孩看来，他不过是躺着不舒服，在一旁填土的男人看来，小孩这就是不识好歹。

　　他们这些人都愿意给他们母子操持后事了，小孩却还不肯乖乖的，那就是给脸不要脸。

　　也不知道看看，他们这个坑才多浅，小孩这么坐起来，那肩膀就会留在外边了，男人似乎是被触怒了，粗糙厚实的巴掌抡圆了打在小孩头上。

　　小孩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当村里人散去，当太阳重新升起，原地只留下一块松散的平地，昭示着这里掩埋过什么东西，坑很浅，浅到没有掩饰的意图。

　　是了，把小孩和他母亲一起埋起来是整个村子的意思，在这个穷困的村子，谁又不知道谁呢？人们欢欢喜喜的去分小孩母亲留下的东西，至于那个小孩，则是留给了那个死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