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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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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溪县的书铺就在正街的银楼旁边,两个门脸的大铺子,客人却不多,赵安自己进去看了,除了科考用的四书五经和优秀考卷选集之外,也就是各种各样的话本小说了。而且价格普遍很贵,就算是一本薄薄的才子佳人故事,也需要五钱银子。
伙计被赵安问了几次也有点不耐烦,他看见赵安长得不错就殷勤的上来服务,却没想到这人是个表面光鲜,问来问去什么都不买。
赵安也看出他脸色不好,就问他有没有《本草纲目》。
伙计看赵安的神情,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找的书,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们书铺子现在没有,公子如果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府城帮你找来。”似乎是质疑赵安的经济实力,最后他又补充道,“《本草纲目》乃是一部大书,作价最低也需要五两银子,公子如果想要的话,还是需要交一点定金才行。”
赵安面上微笑,心里却已经在想改良造纸术和印刷术了,嘴上却说,“既然你们这里没有,那还是改天我自己上府城的时候去买吧。”
说完他就从书铺里走了出来,琴童背着一个背篓被拦在了门外。看到他两手空空出来,还很高兴自己背篓里放着的铜钱不用再给出去了,“少爷我们快回去吧,牛车可能已经坐满人了,我们再晚过去就没有位置了。”
赵安点点头,却又看见了上次遇见那个会武功的人,只能说常溪县实在太小了。
那个会武功的人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锦衣,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赵安对上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因为他那张骨骼分明的脸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再看他头顶黑色的头发,应该是一个混血儿。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长相英俊,气度不凡,堪比大明星的混血儿。
胡笙被人盯着看的太多了,所以也并没有因为赵安的目光而感到生气,何况他并没有在这位丽妃娘娘的弟弟眼睛里看到任何嫌弃或者鄙夷的神情。只有一种纯然的欣赏和惊叹,却又不带着任何一点猥亵的意味。
仅仅是他那一双清澈纯净的桃花眼就取悦了胡笙,让他好心情的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眉眼也柔和下来。
赵安看到这美人一笑,赶紧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亵渎了对方。
错身而过之后,赵安看到那两人走进了刚才的那一家书铺里。掌柜亲自出来迎接了冯少平和胡笙,拿出一本游记交给胡笙说,“这是北边最新出的书。”
胡笙不动声色的拿过来翻开看了几眼,扉页的背面写了几行关于北边战事的情报,看完之后,他又自然的把书推给了掌柜说,“没什么意思,我还是下次再看看吧。”
冯少平站在旁边,似乎没有注意到胡笙在看什么。一直指挥着伙计去给他拿春宫绣像来翻看,最后还买了一本。
等到走出了书铺子,冯少平就把那一本春宫拍到胡笙怀里说,“你这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要不然拿一本书回去解解馋。”
胡笙看了一眼封面上衣着端正的女子,冷冷的笑着说。“我每天练武四个时辰,精力都被耗光了,不像冯兄这样清闲。”
冯少平已经听出了胡笙言语中的不快,立刻把书从他手里拿出来,讪讪的笑着说,“我不过开个小玩笑罢了,胡兄不要生气,北边现在怎么样了。”
即便有转移话题的嫌疑,胡笙还是告诉冯少平说,“现在发展的不错,按照我的计划,用盐巴和茶叶收买了小股的胡人部落作为暗探,已经消灭了五个匈奴人的小部族。”
“这次胡兄那位好大哥又要受到朝廷的嘉奖了。”冯少平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与愤慨。
胡笙却像是受委屈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平淡的说,“受嘉奖也不见得是好事,我们那位陛下心胸可不见得有那样宽广。”
此时的赵安已经带着琴童跑到城门外,坐上了牛车。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个好看的人,如果只是看容貌的话,跟那个会武功的人比起来,蓝眼睛不见得有多少差距,可是他身上有一股端正锋锐的气度,那是属于军人的气息,还是那种久经沙场十分自信的军人。
可是常溪县这个小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人呢,赵安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可是心里却又不免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在这样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地方,也许他们以后还会有见面偶遇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可能进一步的发展,但就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家室了。
人类果然还是视觉动物,赵安唾弃自己刚刚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美男,就开始考虑别人有没有家室的问题。
回家之后,赵安看到新买的茭白和蒜苗,想象今天中午可以吃到炒肉,食欲便压倒了一切杂念。
赵安告诉海伯,自己在书上看到炒肉的时候可以加一些鸡蛋或者淀粉来增加肉质的嫩滑口感。
海伯看到赵安拿回来的钱刚好就想要去再买一些鸡蛋,听说赵安需要淀粉,也想办法去村里种了红薯的人家换了一些淀粉。最后炒出来的蒜苗肉丝果然没有让赵安感到失望,另外还有一盘油渣炒出来的茭白配着这两道菜,他一口气就吃掉了两碗饭。
吃过了中午饭,赵安就把昨天从山上摘采下来的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药材铺在院子里面晾晒。琴童要出去打柴,海伯要洗衣裳,一时间进也没人来打扰赵安,以至于他又想起了今天在街上遇见那人。
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下次去街上送草莓,还能不能再遇见。
“少爷,天色阴下来了,我们还是赶快把药草收起来吧。”海伯晾完衣服看见天色不对,赶紧过来提醒赵安。
春天的雨虽然不像夏天的暴雨那样急切,可是却可以整天整夜的下个不停,这场雨从开始下起就下了整整两天,以至于赵安第三次进城去送草莓的时候,天上的雨依旧没有停。
他只能穿上海伯去借的蓑衣,一个人进了城,这一次他又卖了三百多文钱,背上背篓之后他却不怎么想要回去。因为这两天下雨不能出门,闷在家里,就算用纸画了五子棋和六子棋来玩,他也感觉自己快要长霉了。简直不能想象,人在穷极无聊的时候,连四书五经看起来都觉得分外可爱了。当然《诗经》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桃之夭夭,烁烁其华。就比《论语》《孟子》之类,看起来可爱太多。
所以赵安决定咬咬牙,花三百文去买一本《史记》,他已经问过书铺的伙计了,这本书的价格比那些新出的画本小说便宜很多,大概是印刷量很大的原因。所以他打算拿来当小说看。
然而他这一次去书铺,却并没有看见那个在他心里萦绕了几天的人。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还没到相思成疾的地步,他让掌柜用油纸好好的把书包起来,放进了背篓的最底层。
最后就只剩下三十多文钱了,刚好够买两斤瘦肉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海伯也不让他在城里买菜,因为乡下的菜更便宜,一文钱就能买上一大堆。
这次回去依旧没有剩下钱来,海伯看见他买了书,似乎还很高兴的样子。当天下午雨就停了,太阳出来他又继续开始晒药材,可惜在雨天里放了两天的药材,还是有些黑斑,最后晒出来也都不能用了。
如此过了十来天,他们不仅攒下了一两银子,还一人做了两套新衣服。日子也就越发宽裕起来,然而赵安这几次进城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蓝眼睛的人。
三月二十这天不是送草莓的日子,他还是进了城,因为他要把晒出来的药材拿到生药铺子里面去卖掉了。
结果整整七十六斤的药材只换回了五十二文钱,给他一种劳动和收获不相称的感觉。不提他往山上跑了五六趟,而且每天都在晾晒药材,这次为了把这一堆药材拉到城里,他还花三文钱直接租了村里的牛车。
从药材铺子里出来之后,赵安就打算明天带上干粮进山远一点的地方去看一看,以前海伯都不让他走到太远的地方,但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不去远一点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太多收获了。
即便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两银子,可是距离买一本《本草纲目》的目标都还差得很远呢。脑海里想着上山的事情,赵安坐在牛车后面,也没有跟赶车的刘虎说话的意思。
然而刘虎却对赵安卖药材的事情很好奇,等到车子出城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赵家少爷,你今天卖药得了多少钱啊。”
进城的次数多起来,赵安对赶车的刘虎也算比较熟悉了,便也就如实的回答了,“五十二文钱,花了十几天的功夫也才卖了这一点。”
刘虎每天赶着牛车送人上城,也能赚个十几文钱,但他并不觉得五十二文钱很少。村里许多人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种田,也就赚个一两银子左右,交完了税和自己家吃的,也就什么也剩不下来了。相对来说采药还没有那么辛苦,可惜能够认识药材的人终究是少数。
“赵家少爷,你今天怎么没有带你家琴童一起出门啊。”刘虎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
赵安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开始跟刘虎聊起天来。“他昨天好像是跟人发现了一个打柴的好地方,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从打柴说到山上的野果,最后说到狐鬼故事,等到了赵安家门口,刘虎还在忍不住追问,“聂小倩还阳跟书生结婚之后生了几个孩子啊。”
“两个。”赵安随口回答道,推开家门叫了一声,“海伯我回来了。”
然而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