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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梦浮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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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眉开眼笑,却不小心牵动受伤的脸,急忙用手捂住。
“小崽子,一会拨了你的皮!”
他冲瑞祥瞪眼,又转向唐毓,用眼角上下打量着。
“今夜你若能讨的皇上欢心,不要说断筋,就是一根头发丝,他也舍不得叫你失去,怎样?”
新皇打进皇宫,看那唐岳阳大势以去,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便是乱世英雄,投劳新主,便是理所应当,而凌尘枫非但没有杀他,反而叫他做了大内总管,李德福便飘飘然起来。
今闻换班太监说皇上在自己寝宫愁眉不展,他自作聪明,一是认为皇帝抓到唐岳阳心情烦躁,二是。。。
据说,皇上与梅贵人有什么关联,冲入皇宫不是急着寻找残余旧部,而是找寻梅若寒,那凌尘枫,固然是喜欢男色的。
说到梅贵人,李德福不得不承认,他是千古难得的美人,一双眼睛犹如花中牡丹一般夺人眼魄,一双柳叶眉毛隐藏在点点碎发之下,笑声犹如泉水铜铃,皮肤如雪后松枝,若化成女人后宫全无颜色,无奈他不识时务,偏偏落了那么个下场,而这样的人,居然可以迷倒新旧两位皇帝,确实佩服,如今身为奴才,必是要为主子解忧的。
既然他喜欢男色,就给他找一个比梅若寒还要清丽的人去陪伴他,或许皇帝喜欢了,自己便会活的更加快活!
李德福左思右想,整个皇宫比的上梅贵人的还真没有几个,唯独他,可他与梅若寒有着天壤之别——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那唐毓,便生的如此,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气质与梅若寒大大的不同,更显得清雅贵气。
如此之人,不献给皇上,未免抱憾天物。只是皇上已经下旨给予急刑,想到这里,他暗自决定阻止刑刑,或许皇上还会为自己及时阻止而奖励黄金白银也还说不定。
还好赶的上,他却深知这位太子爷的脾气,见他的脸涌上红晕,知道那是气急了,本想再好言相劝,脑中却无话,说轻了不行,重了更不好办,叫龙扒下龙鳞,确实不易,话语筹好了,刚要出出口,却见唐毓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缓慢睁开眼。眼波一转,流光溢彩。
“谢谢公公。”
李德福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了,这个回答大大出乎自己意料。没有愤怒,没有羞辱,顺其自然,居然。。有一丝微笑!
这个唐毓,难道说高贵傲骨都是装出来的?!
李德福内心早就乐开了花,看来谁都一样,没落之后唯独想的就是活命,想必这个刑法已经把他的胆量吓破了。于是紧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这就对了,和我走吧。”
被他这么一抓,唐毓感到有一股气流从腹部胃口位置像上涌,他急忙深呼吸,暗自压下呕吐的感觉,只是皱皱眉头,勉强扬起嘴角,道,“有劳了。”
“不劳烦,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爷你这就对了。”
拉着唐毓,李德福快步迈出太平殿,唐毓被他拽的紧前几步,脑中回旋着一些画面。
看他那嘴脸,想必认为自己是去用身体诱惑皇上的,唐毓暗想,凌尘枫,我为了见你,真是费尽心思,只要能见你,被认为怎么样又如何。一会见到,如念及旧情,你定会以礼相待,如当作陌生人,必然也会以礼相待,你凌尘枫绝不是那贪图美色之辈。
左脚迈出大殿,右脚紧跟着跨了出去,身子却被抱住,唐岳阳死死抱住儿子的腰,猛然把他拽回来,唐毓急忙拉住门框才没有摔倒。
“你不是和朕开玩笑?要委身于他?你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老皇帝眼睛瞪的如铜铃大笑,泪水涌满眼眶。
“他凌尘枫是乱臣贼子,他怎么配,你又为何降低身份去迎合他?!毓儿,此去便不能回头,你不了解男人之事,到时候后悔就来不急了,朕不许你去!”
“父王。”唐毓扶扶父亲的肩膀,轻轻松开他的手,“您放心。”
说罢,向前一推,唐岳阳向后退了一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急忙向前爬去,企图抓住他的衣角,唐毓却摇摇头,咬着牙狠心转身!
你放心。。。
你放心。。。
你放心。。。
曾几何时,脱然出口,深情肯定——
可是听话之人,又怎能放心——
红巾侍卫长完全愣在了原地,属下急忙搓搓他的背,他猛然打了个机灵,急忙跟上。
空气依旧潮湿,只是雨不知何时小了许多,走一小断路程不会打湿衣服了罢,太平殿烛影晃动,传来父亲凄厉的哭喊,声声如耳,唐毓感到自己的步伐不断加快,听的前面公公得意的哼唱着什么,转过弯,哭声消失,有的只是火烧灼火把的声音,以及自己才听得到的那急促的呼吸,而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处。
“唐毓,你若去,朕宁愿你断筋!你回来!回来啊~~~~”
说道断筋之刑,自己不怕是假的,面对恐惧,是人都会惧怕,唐毓并为超脱三界,而如真要用这种方式换取,他会依从父亲说说之言——
此次见面,唐毓深知,自己赌的便是他的真心。
如他待自己真心,便会有些许怜惜,如果他是君子,便会通情达理。
如果他两样都没有,输的,也只有自己的心而已。
穿过花园,便遇上一对巡逻侍卫,带头的侍卫看到李德福急忙行礼,道,“启禀公公,皇上已移驾养心殿。”
“是吗,皇上看来还是睡不着啊。”
“正是,半夜醒来便没有休息。”
“皇上还会是却个伴啊。”李德福漂了眼唐毓,从他笑笑,唐毓转过眼眸,看向天空。
养心殿,在整个皇宫的最北边,是皇帝养生修性的地方,唐毓来过无数次了,如今便是时过境迁了,而大殿,依旧屹立在黑暗中,千年不变,改朝换代,从不影响。
建筑从不会骗人,而人心,却难测,随时变化,说出口的话,或许是经嘴不是脑子。
人,无非真假而已。
“你在这里等待,我去禀报。”
李德福几步迈上大殿,推门而入,门外就剩唐毓与一直跟在身后的红巾侍卫,侍卫走到他旁边,侧身观察,见他低着眼垂,目光埋在睫毛之下,覆盖着密长的阴影之中,似乎身在世外。似在思考什么,却又想睡着一般,依旧是那宁静的表情。他不禁叹了口气。
而此时唐毓内心却如波涛汹涌一般——
佛曰,今生挚爱,为前世葬你之人,而他,必然把自己埋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每天送来三杯美酒,细说想念之情,所以今生,自己必然是老报恩的,
听一老人说,远古时期,人本是两头八肢的,力大无穷,意与天神比高下,天神动怒,把人砍去一头,四肢体,人抱着自己的一半,每天哭泣,不吃不喝,最后得重病,依旧伴其左右,在去世之时,未有放手,最后感动天神,把那一般便成人的爱人,而人,生生世世在世间行走,位的就是找寻自己的半身——
找到,是幸,找不到,是悲。
人世间又有多少人看着自己的半身哭泣的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凌尘枫与自己只有一屋之隔,回忆接踵而至,他不禁微笑,看的旁边的侍卫好生奇怪。忽然门开了,李德福探出身子,冲唐毓招招手,唐毓整整衣领,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唐毓。”
正要进门,却听身后之人在叫自己,唐毓漠然回头。
“你真的——”
自己有什么立场说话,侍卫长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却见门前之人冲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似雨后清柳,好似池中白莲,清丽洒脱,眼里点点星辰,却颗颗坚定。
“将军,你们见面不足一日,我却视你为知己。”
说罢,唐毓侧身进门,留那人在门外,屋内烛光漂移,适应片刻后,他定睛观看,短短两日未来,这里的摆设已全部换掉,想必新皇帝对前朝已经厌恶至极,连家具都要换成新的,他不禁失笑,这个任性倔强的孩子,而凌尘枫正趴在御案之上,睡的香甜,旁边奏章混乱,酒瓶洒了一桌子,李德福推推唐毓,在他耳边小声道。
“皇上醉了,刚才我已经替你禀报,好好伺候皇上,我先离开。”
没等唐毓回答,他就退出大殿,留下自己与凌尘枫两人。
烛光闪烁,蜡泪不断滴下,落在烛台之上,像血红一般,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唐毓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面酣睡的凌尘枫,良久,轻轻走到御案左边,把桌上的酒瓶摆好。凌尘枫微动手臂,换了一个姿势,并未醒来,却皱紧眉头!
唐毓伸出手指,扶上他的眉,舒展开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抽回手臂,摸摸自己眉间,却感到一阵生疼,无奈的摇摇头,心想父王是多心了,那又何必。只是刚刚舒展的眉毛,有毫无征兆的皱紧。
“登上九重天,得偿所愿,天下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忧愁?”
凌尘枫动动嘴唇,把头向左转了转。
“你啊,莫不是说神仙也有烦恼,何况是皇上。”
唐毓笑道,不禁弯了眼眸,又舒展了那锁住的眉毛。
一见钟情,世上已经发生一次了,何苦来的第二次,如果有第二次,怎会发生在我爱之人身上,上天怎会待自己如此之好,唐毓不信,却宁愿相信,此去,或者安心,或者死心。
但愿老天,他待自己如左眼一般,就是酸痛也会流泪。
但愿老天,他待自己如左手一般,就是流血也连着心肺,、
但愿老天,他待自己真如他口中说说一般——
记忆中的容颜并未改变,那心呢,
猛然,凌尘枫身子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