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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朱顶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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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人影绰绰,足履在石瓦上梭梭摩擦,纵使动作再轻,也牵扯动了沈轻舟那根无边烦躁的神经。
小暑前后,他本在彤江收购朱顶红,却不想朱顶红尚未拿到手反倒是自己被人一掌劈晕绑来了锦州城。原想是自家大哥贼心不死,又派遣“杀猪小分队”千里迢迢赶着去抓他,可他眼瞅着这一群“绑匪”在锦州城停留许久也不见有起身去京都的动作,便不由困顿起来。
其实他察觉这一行人不是他大哥派来的心里顿生轻松。
“只要不是沈楼船就成。”
京都沈家今有二子。自沈老爷仙逝,沈家大公子沈楼船便接过他老子的重任,在明枪暗箭的官场里浮沉。而就在沈楼船不负众望地驮着已是旧时王谢的沈家在偌大的京都摸爬滚打时,沈轻舟这个倒霉弟弟在干什么呢?
如若说沈楼船拿的是落魄贵少力挽狂澜大型励志剧本的话,那沈轻舟打小儿拿来折彩鱼的纸上就密密麻麻写满了混账废物的字眼。
念书时马马虎虎便罢了,好不容易挨到能去官场上谋个一官半职,此后纵使懒散一生也混得上个衣食无忧,可他却偏偏死活不去。有着个深厚的家底给作保,不用同那些寒门士子一样为一纸皇榜焚膏继晷,做个闲散官在朝堂上。这种好事谁敢想?这种好事任谁碰上了敢两手一抬,懒洋洋地喊上一句“小爷不去”?
他沈轻舟敢。
他打小就敢跟他老子叉腰杵在房檐上杠,被罚跪了三个月的祠堂,可任是熏了三个月沈家列祖列宗烟横雾斜的谆谆教诲,也没熏醒他那颗纵马驰疆的心,反倒是在“离经叛道”上愈行愈远了。
断前途、弃家门、易名讳……一桩桩一件件在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他一样没耽误。
可他不后悔。
他乐在其中。
只是他大哥到底是个操心的命,三天两头的差人五湖四海地找,每每被他们发现踪迹,总少不了被套麻袋扔上车捆回京都,同民间杀猪现场没什么两样,这一来二去便成了沈轻舟嘴里深恶痛绝的“沈家杀猪小分队”。
而此刻这只猪正斜倚在窗台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晾晒的藿香。
他盯着窗外那个孤零零的背影,暮色四合下,显得更加让人捉摸不清。他绞尽脑汁地想着他在啥时候招惹过这位新贵,臊的人家新官上任便上赶着报复。
沈轻舟默默扣着藿香干瘪瘪的茎叶,心里暗骂这姓付的也忒小心眼儿了,什么破事儿也值得他千里寻仇。同时又心里暗暗心疼他那桶酸梅汤。
“有那么难喝吗!王八蛋喝个酸梅汤喝的苦大仇深的!谁逼着给你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