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泥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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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根本瞒不过缪伊尔的眼，不过三言两语，他就将爱丽丝的现状给套了个干净。
鉴于以前阿尔弗雷德总是将爱丽丝拐出去疯玩些有的没的，还一度造成过非常严重，且无可挽回的后果，所以缪伊尔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我马上通知他家里人来把他压回去。简直胡闹，顺位第二的王位继承人怎么能跑到这种地方玩什么骑士游戏。”
自得知阿尔弗雷德赖在爱丽丝的工坊内后，缪伊尔就一直在用指尖敲击手中教典，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顶点，却还是不忘紧着眉安抚被怔住的爱丽丝。
“你还好吗？爱丽丝。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我没事，您说的什么第二？”爱丽丝摇摇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疑惑又谨慎地看了眼门口，确保没有第三者在场后才开口问。
“怎么回事，阿尔不是没有继承权的吗？”
“他的母亲阿迪雅公主上个月病逝了，消息还没传出王宫。”缪伊尔静静解释道，“现在阿尔弗雷德已经名正言顺地记到了国王名下，是排在艾恩殿下之后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爱丽丝：！！
那不就是相当于提前获封亲王，甚至……有望登上权利顶点？
“当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位置有多危险。”缪伊尔见爱丽丝吃惊地都快合不上嘴，补充道。“或许这就是他对外守口如瓶的原因。”
都不等面色沉沉的缪伊尔再说些什么，爱丽丝就赶紧按着胸口用手给嘴巴拉上牢固的拉链。“放心放心，我嘴巴很牢的！”
即便爱丽丝心里还是因为阿尔弗雷德的见外泛了酸，而且她也受过阿迪雅公主恩惠，听见这个消息也不好受，但要是他真的获封亲王，那让贤者塔重启对人工灵魂的研究就容易多啦！
这样，她也就再不用和魔族做交易了！绝对的利大于弊！而且到时候这家伙应该会忙得没时间来骚扰她了，她平静又规律的生活会再次回归！
呜呼！太棒啦！
爱丽丝的兴奋劲一直持续到她完成今日擦神像的指标，等她挎着缪伊尔给的一篮小圆面包踏出教会后，马上就巧遇了正在踏青的一号。
“创造主！”一号勒住马匹缰绳，夹着马腹向爱丽丝的方向赶来，又在马匹奔跑途中直接利落地翻身下马，怎么看都不像是今日初学马术的样子。
“您祷告好了吗？”他落地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额发，拉直微翘的衣摆，满心满眼都是要让爱丽丝看到自己最佳状态。
“我们一起回工坊吧。”
爱丽丝看了眼正怨念磨牙的雷蒂娅，与它正委屈扒拉地面的，沾满污泥与黏糊糊草屑的四只蹄子。甚至那些黑漆漆沾在皮肤上的淤泥印子还没到了膝球节上方，一看就知道是骑手误判方向，带着马一同误入了沼泽地。
她有些无语地吸了口气， “怎么弄这么脏，你这是拖着雷蒂娅去了沼泽地？”
闻言，一号马上眨着眼，嘟起饱满的唇，似也有些赌气。“创造主，是这匹马硬要拖着我走进去的。”
“沼泽地很脏，弄脏自己会给创造主惹麻烦，所以一号绝对不会主动去的。”
他可怜兮兮地捻了捻自己的衣摆，挺翘的鼻头也隐隐发红，右脚悄悄向后，怯生生地藏去后头，生怕被爱丽丝发现那条腿上沾了不少飞溅的污泥，甚至球形关节内的泥污早就干涸地卡在那处，令人偶原本顺滑的动作带上些许凝滞。
“再说我的骑术又不好，只能紧紧扒着这匹马，好在它玩够就及时上来了，不然一号一具人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呜呜呜！！！”眼看一号将所有的责任全部甩到自己身上，雷蒂娅忽地长鸣一声，瞪大乌黑的圆眼睛连连摇头，连带着那些不知为何打结凌乱的漂亮鬃毛也疯狂甩动起来。
它试图挣脱缰绳的束·缚，向爱丽丝冲来。可手持缰绳的一号不过一个收力，就将雷蒂娅及时拉住，生生按在原地，任凭它四只蹄子胡乱踩踏着，又是愤怒地昂首，又是高声呜鸣，都无济于事。
“哎呀，怎么能乱叫呢，身上这么脏就不要靠近创造主了嘛。”
许是实在太吵，顶着一副纯真天使容貌的人偶抬手安抚地拍拍马脖子，却又在爱丽丝的视角盲区直接卡住雷蒂娅的喉管，硬生生掐停了马匹愤怒的鸣叫。
即便雷蒂娅的马耳已因受惊而耷拉垂下，在爱丽丝的角度，也是看不见一号任何小动作的，她只能看见一号非常巧妙地制住了雷蒂娅。看似骑术长进了不少，但只要观察一下雷蒂娅的反应就知道，作为骑手，一号与马匹之间的信赖关系仍差到极致。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号用蔚蓝而澄净的眼瞳看向她，率先扬起大大笑容。
“创造主放心，我一定会将雷蒂娅弄干净的。毕竟是借来的马，就算再没家教，一号也会认真地负责到底。”
“用不着。”爱丽丝颦眉看向一号，其实他身上也到处都是飞溅而来的小泥点，虽同雷蒂娅相比算不上什么，但细细看来，也是脏兮兮的。
“回去马上洗干净。”
爱丽丝完全不想深究到底是谁故意走进沼泽地，反正不是雷蒂娅贪玩就是一号看错路，她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作品的完整性，所以也就点到为止地说明了自己很不高兴，并抬手接过了一号手中的缰绳，自己牵着雷蒂娅走在了前头。
缰绳一易主，雷蒂娅就马上昂起头，趾高气昂地重重吐了一口气，后蹄跳跃了好几下想要去踹走在后头的一号，虽都被对方灵巧躲过，但也又溅了对方不少脏污的泥水，惹得一号脸色又黑又臭。
它高兴到连连甩动尾巴小碎步向前，探头想要去蹭爱丽丝，却被一个眼刀制住。
“脏死了。”爱丽丝垂首将竹篮内的盖布掩好，确保食物不会被污染，又瞪了眼正准备伸手来接她手中竹篮的一号。
“我自己会拿。”
一号在那一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站直身体后，又伸手想要去拉爱丽丝的衣袖示好，却在半途被爱丽丝打掉手，只好局促地贴回身体两侧，嗓音轻而急，带着点隐·秘的热度。
“您生气了吗？”
一号愣愣地盯着爱丽丝那双眼看，半点察觉不到自己现在面上的表情已然松垮到露出了几分往日极力隐藏的狂·热。
创造主那双浪漫又多情的桃花眼生起气来也十分漂亮，亮得像是天边能与烈阳媲美的晨星，就算人人都知道直视光源会灼·伤双眼，却还是止不住地想要细细观赏。
“没有。”爱丽丝诚实地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嫌麻烦地将手中的竹篮递给了一号。
“我只是觉得烦，因为我不喜欢洗东西。伤口碰水会疼。”
她淡淡说完后，无意识地垂首扫了眼自己手掌上数不清的细碎伤口，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紧着眉继续无言向前走去。
倒是正彼此较劲的一号与雷蒂娅呆住了。
雷蒂娅率先反应，它垂下挺立的马耳，满脸抱歉地用自己的马下巴轻轻敲了敲爱丽丝的发顶，来模拟人类的“摸摸头”，随后又犹不满足地张口嚼了嚼爱丽丝的头发，讨好地将爱丽丝半边脸都舔得亮晶晶的，才哼哼着收手。
当然，毫不意外的，雷蒂娅又被爱丽丝狠狠飞了好几个眼刀。
一号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引得雷蒂娅不满地唔鸣着磨牙。
爱丽丝顺势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别闹了，快去洗澡。小心别被阿尔撞见了，我不想回答他任何有关你为什么会这么脏的疑问。”
因为肯定会很烦，爱丽丝在内心补充。
大抵是阿尔弗雷德的性格连身为坐骑的雷蒂娅都有些受不了，它很快了然地点点头，叼起爱丽丝手中自己的缰绳，高傲地抬着蹄子小跑溜了。
“创造主，”一号望着雷蒂娅远去的方向，疑惑地问，“您这是让这匹马自己去洗澡吗？”
“雷蒂娅很聪明，也很独立。”爱丽丝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一号一眼，“不像某位小少爷，弄脏自己后还得等着我来洗。”
闻言，一号马上鼓出双颊，闷闷道：“我也可以自己洗。”
爱丽丝“哦”了一声，随后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着，声线平直地拒绝道。“你洗不干净的，别浪费我的时间。”
一号犟嘴：“创造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爱丽丝当然不会给他尝试的机会，修一具人偶就已经够呛了，再来一具她还怎么吃得消。可一号在这种事上根本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着实黏·人得很，竟隐隐有些不达目的永不罢休的味道。
爱丽丝被烦得不行了，刚要松口就见自家门口来了访客。
是镇上的邮差格雷，他正压着帽檐与阿尔弗雷德攀谈。而院门口的栅栏里，以主人身份自居的阿尔弗雷德则双手抱胸，满脸的不耐烦。
隐隐的火药味传了过来，想到刚才缪伊尔刚透露给她的消息，爱丽丝几乎是立刻警觉起来，忙挥手让一号保持安静，赶紧快步凑了过去。
“请将人偶师小姐喊出来吧，我同她说。”
格雷的语气倒还平缓，爱丽丝发现他手里抱着一具用防尘布蒙着的小型人偶，应该是来找她的。
她莫名为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急他人之所急，爱丽丝一向非常善于规划，她已经非常友善地将阿尔弗雷德的晋升与自己的人偶工坊直接挂钩，在当下这事业关键期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需要，这怎么可能是爱丽丝的作品。断手断脚也就算了，连脸都那么敷衍。”
阿尔弗雷德嗤声，一种爱丽丝从未见过的、满含攻击性的敌意自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流露出来。
格雷有些犯难，“可这具人偶应该就是协会寄来此处的。”
他大抵是还想说什么的，但眼角余光一看见爱丽丝，就马上窘迫地怔住，面色白了白，连忙低头翻找起面具。
爱丽丝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印象。她早前确实收到过协会寄来的维修单，只是记不清是哪具人偶了而已。
而阿尔弗雷德则还不屑地提高了音量，“爱丽丝怎么会做石头脑袋？丑东西。”
他面露嫌恶，对于不明事理还硬要将垃圾塞给爱丽丝的邮差根本没有好脸色，显然已在发怒边缘。却又在看见爱丽丝后马上殷勤地打开了院门，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报告了一番，顺带还隔开了正欲上前解释的格雷。
“小姐，您看看吧。是通过协会寄来的。”格雷小心掀开那块防尘布，将手中的人偶递给爱丽丝。
一具破损严重的吉特达木人（1）露了出来，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打击，这具木偶的胸腔整个破开，里面所有链接关节的钢丝线都清晰可见。排线杂乱，一看就知道制作者的经验尚浅，甚至有些钢丝线都没有拉到最紧，连累关节处松垮地晃荡。
木偶原本倒锥形的脑袋也被恶意锯下了，颈部不平整的切割口上只胡乱塞了一块土石当做脑袋，一朵开在石缝中的小花已然呈现半枯萎的蜡黄，斜斜耷拉在石块侧上方向前垂落，看上去十分滑稽。
在看见创造主时，这具显然已是弥留之际的木偶还颤巍巍地自格雷臂弯起身，尽力站直身体后抬手翘腿地向爱丽丝打招呼，姿态标准而夸张，非常适合人体写生，又或是出现在剧团表演，显然是被长期训练出来的。
许是动作幅度实在太大，木偶的土石脑袋还咕噜噜落了下来，他便收起夸张的肢体动作，默默弯下腰，团成小小一团，双手捧起那个土石，又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按了回去，左右拍拍身上滚落的泥灰后，再起身大大展开双臂，翘起一只脚，快速换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见此，阿尔弗雷德面上的嫌弃之色更明显了，“别什么垃圾玩意都拿来给她修，要讹多少，我给。”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泥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