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栈》麟隐于野

53、物归原主

　　再回头遥望宗庙，山林里高伯乾隐约看见那个仆人追了过来，高伯乾有些害怕赶忙加快骑马速度。朝山下去。
　　高伯乾疑惑的问林瑜晏：“你不认识那看守庙宇的人吗？”
　　“并不认识。知道我的人很多。不是各个我都见过的。”这句话在理，高伯乾侧目蹙眉看着林瑜晏，他这会儿似是心情大好，咬文嚼字起来：“而今并行间，天地远行客。远行客。真好，我就喜欢无拘无束做个行侠客。”
　　高伯乾听着林瑜晏在前念叨着自己方才做的词，心中惴惴不安。应该没道理的，林瑜晏没有道理不认识刘承贴身的仆役吧。
　　如今唯有一个办法。终于高伯乾忍不住问道：“我这儿有一块白石，林兄看看值不值钱。”说罢，从怀里将那块暖热的石头摸出来，犹豫再三，递给林瑜晏。
　　“怎么……在你这里？”高兴地忘记了微笑，这就是此时的林瑜晏，他慢下步伐，盯着高伯乾，盯着手心的白石：“这是我的！怎么在你这儿……”
　　“这……”高伯乾如鲠在喉，不愿提起十几年前的事儿。仅仅是因为一锭银子，自己没出以援助之手。而让林瑜晏半生飘零。他不好意思提。
　　“这块石头，当年掉在一间客舍……那时候的我跟随在父亲身边……”林瑜晏断断续续念着，高伯乾听的是脸上一团火辣辣的疼，终于一番心理斗争，高伯乾吞吞吐吐到：“我……那天下着雨……我就站在离你不远处的长廊上……”
　　“是吗……”林瑜晏眼神迷离，好像在回忆当年。如今那件事儿对于林瑜晏来说也过去十几年了：“事情过去再久，我还是忘不了。世上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卖掉自己的子女。呵呵。”
　　“我……”高伯乾想伸手拍拍他的脊背安慰他，可林瑜晏在前他已落于身后。
　　“一锭钱。当时还真是觉得自己连个物件都不如。那天我记得院子里人很多。可那些人巴不得将我卖掉换钱来。”
　　高伯乾沉默的听着如鲠在喉说不出话。看着前方林瑜晏马上的背影，觉得那样玉树临风的身姿中隐隐透着病弱。
　　是心病。
　　他说的故事与当年情景如出一辙，如果不是林瑜晏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林瑜晏低眉颌首瞧着手心里的石头。许久不曾说话。
　　也正是高伯乾将石头交给他起那日起，回去后林瑜晏就再也没找过高伯乾。
　　这件事儿在高伯乾心里当真成了一个过不去的梗。
　　原来林瑜晏跟他想的一样。
　　一样觉得当年如果自己肯出一锭银子救他，就不会害他过着那样的生活，哪怕是做个奴隶也比卖身的男倌强上百倍吧。

　　悻悻失意，高伯乾回到聚茗馆沉迷于酒水中。
　　日子一过就是大半月。
　　高伯乾始终没有得到林瑜晏的消息。
　　只要林瑜晏不找他，他就像消失一般。神秘莫测。
　　夜里女人锦衣刚半拆，柳腰儿勾一握，紧接着便钻入高伯乾怀中，二人只将鸳枕捱，云鬓仿佛坠金钗，偏宜松髻儿歪。
　　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折，露清牡丹开。
　　鱼水得和谐，檀口揾香腮。
　　还不尽兴，高伯乾便停了下来。
　　女人怀抱着他，“公子怎么了？”
　　高伯乾低叹一声，翻身躺在侧面，“突然想起家中妻妾了。”
　　“公子的孩子多大了？”
　　“也该……不知道。”
　　高伯乾真的不知道。就连孩子出生的日月时辰他都不知道。
　　这一年多高伯乾曾给家中带过信件，表明在襄平县常居一阵。只是一直不曾得到回信。
　　这一阵子平静且苦闷的生活让他思乡情切，他想回去，可这里确有他难以放下的人。
　　时间一晃又是大半月，正当他下定决心回家时。林瑜晏却大正旗鼓的闯入了聚茗馆来找他。

　　“林兄。”闻声，高伯乾正在写字，起身赶忙去迎接他。
　　因为夏季林瑜晏着一身白色直裾，通身紧窄、长可曳地，下摆呈喇叭状，行不露足。衣袖窄式，袖口镶边，腰系玉带。衣交领，且领口很低，露出里衣。外裹冰蓝色单薄氅衣罩于衣服外。直领，大袖，缘边，中间以带子相系。
　　“瞧我带来了什么！”只见林瑜晏手持白色团扇。摇曳生风。一缕俏皮青色坠落下来在扇子吹出的微风中摇摆。
　　说罢，下人从他身后走出，低眉垂眼抱着一样东西，外面裹着一层布。将布扯下来，一把黑涩瑶琴展现在高伯乾面前。
　　正是伏羲庙里的那把。
　　高伯乾不可思议，抚摸着琴身，触摸到万奉贤三字。
　　“你瞧下面。”
　　林瑜晏高兴的要着团扇说。
　　高伯乾顺着琴身看去，琴下缀着白色石块。
　　“这是……”
　　“正是那块石头。我觉得这二者很为相称。”
　　“是……相称……真的……”高伯乾细细的看着：“你怎么得来的？”
　　“辽东郡就没我得不到的东西。”
　　看着他翩翩自信的神态，高伯乾点头若有所思：“也是……有郡守大人在。”
　　听闻此话，林瑜晏脸上有一瞬间愣住。随即还是那副笑容：“难道我在众人眼中就是靠刘懿才得以有名望吗？”
　　“我并非那个意思。”高伯乾尴尬的解释着，可林瑜晏始终是那副笑颜，无谓的说道：“众人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少府史了。”
　　笑容可掬间，叫高伯乾替他心酸。
　　世人就是这样的，林瑜晏仰仗着郡守刘懿才做上的少府史，也没人敢让他真的劳心劳肺做事情，他就是个闲职。若不提起，连高伯乾也忘了。
　　想着原本那样身份的林瑜晏如今也步入仕途是个正正当当的人，过去的事情也无人提起过。
　　高伯乾盯着那块白石发呆。他想，就这样留在这里留给林瑜晏物归原主。